第八章 一(3 / 3)

馬俊友用手捏捏麻袋,裏麵軟綿綿的像是一團棉花,奇怪地問道:“這是些什麼禮物?”

“你猜猜?”

“毛巾?”

盧華搖搖頭:“不對!”

馬俊友又用手捏了捏:“手絹?”

“毛巾、手絹算啥稀罕玩藝?這禮物比那些東西重要。”

馬俊友猜了半天也猜不透。

盧華提醒他說:“去年秋天,咱們每個人臉上都有幾個紅腫的大包,你還記得嗎?”

“記得,那是北大荒的大花蚊子和小咬給叮的。”馬俊友心有餘悸地打了個冷戰。

“咱們這位父母官兒叫他那位夫人,用細密的蚊帳布,縫了八十二個麵盔,每人賞賜一頂,好叫咱們度過難熬的夏天。”盧華道破了麻袋中的秘密,忍不住嘿嘿地笑了,“不過,這玩藝不太好看,罩在臉上像個‘白無常’,像個吊死鬼!”

“哎喲!真嚇死人啦!”在他倆的背後,響起一個尖細的女高音,“你用什麼打比方不行,幹什麼專用吊死鬼?”

盧華和馬俊友回頭一看,月影下站著兩個姑娘。盧華從聲音中已經分辨出插話的是俞秋蘭,馬俊友一眼就看出另一個是高出俞秋蘭半頭的鄒麗梅。

盧華對俞秋蘭說:“深更半夜的,你們到這兒幹啥來?是怕我們丟了?還是怕狼給叼走?”

“你別自作多情。”俞秋蘭故作嚴肅地說,“我才不怕你被狼叼走呢!是她——麗梅,要我陪她來找小馬。”

“誰引的頭?”鄒麗梅馬上抗議說,“明明是你叫我陪你來接盧華,怎麼倒成了我來找小馬?小俞,你從來不說假話,這回可說了瞎話了。”

“麗梅,你。”

“秋蘭,你。”

盧華和馬俊友都被她倆的互相推賴逗笑了。盧華把兩隻泥巴手一伸:“來看看有什麼用?我餓得肚皮都貼了脊梁骨了!有吃的嗎?嚐一口。”

俞秋蘭把臉一繃:“我倆又不是北京大街上食品店的售貨員,要吃的東西沒有。要命倒是有兩條,可那也解不了你的饑呀!”

“秋蘭。”鄒麗梅靦腆地說,“別心軟嘴硬了,快把豆餅窩頭、老鹹菜給他們吧!小馬他。也沒吃晚飯就溜出來了。”

“瞧你,真繃不住勁兒!”俞秋蘭瞪了鄒麗梅一眼,“將來你要受小馬的氣的。”

鄒麗梅趁俞秋蘭不防備,從她背在身後的手裏搶過一個手巾包兒,把窩頭和鹹菜分別遞到盧華和馬俊友手裏。

“看見了嗎?”盧華對俞秋蘭說,“就憑這一點,還得叫你當‘打更鳥’兒!”

鄒麗梅反過來為俞秋蘭打抱不平了,她說:“隊長!你要是再叫秋蘭當‘打更鳥’,秋蘭可就要找別的鳥窩了。”

“嘩”地一聲,四個青年人都笑了。

靜靜的午夜,麥田邊那棵枯幹了的老橡樹上的野鳥,不知樹下發生了什麼事情,抖翅飛出鳥巢。四個青年人望著飛鳥,望著月亮,望著一望無際的麥田,興奮地坐在了老橡樹下。

“今天的月亮真圓!”鄒麗梅動情地說。

“月圓人也圓!”俞秋蘭含蓄地插話。

“是啊!再過幾個月,我和小馬手裏拿著的玩藝,也不是尖的而是圓的了。”盧華舉起手中的尖頂窩頭說,“麥子一開鐮,咱們就可以用圓饅頭代替這‘金字塔’了!”

荒地上再一次響起歡快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