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雙甚是有趣的眸子,望去不過兩眼,便覺著煩惱少了許多。
此刻,這雙眸子的主人正趴在樹枝上,姿勢甚為不雅。
但她卻沒有什麼羞澀,反倒是正麵迎上了少年的目光,微笑言道:“你是從哪裏來的?”
少年道:“成都。”
“成都?成都好玩嗎?”
“還算有趣。”
“有趣?再有趣也定然比不上黃石村。”
少年一怔,正欲回問之時,卻聽到裏正大聲斥責道:“孔綿,素日裏學的禮數都到何處去了,還不快快下來拜見兩位貴客!”
孔綿,還算有趣的名字。
有道是上樹容易,下樹難,這句話用在何人身上都不為過,就是不能用在孔綿身上。
她自小就如同長在這樹上一般,上樹下樹的功夫比村中的男人們還要嫻熟,隻是服飾上掛著的飾物被她的“大動作”搞得叮嚀作響。
少婦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柔聲問道:“她是苗疆女子?”
裏正恭敬回道:“孔綿的母親是苗疆蠱女……”
聞言,少婦皺起了眉,這蠱女與普通的苗疆女子可大有區別。
“不過,她母親在她一歲時便斃亡了,孔綿的父親也應召去了戰場,生死未卜。”裏正又道。
少婦皺起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道:“先進村吧。”
“是!”
待兵士護衛著二人進村之時,少年已經尋不到穿著服飾叮嚀作響的孔綿了……
此時,孔綿已經到家了。
她的家在村南,這裏有兩間茅草屋,一間是她的,另外一間是師父的,還有一間小屋,是用來做飯的。
自孔綿記事起,便一直跟隨在師父身旁,就連姓氏也是隨了師父,姓孔!
“師父,師父,師父……村口來了位大人物。”
一進院子,孔綿便大呼小叫了起來。
對於自小便在黃石村長大的孔綿而言,從成都這種大城市來的人物一定是大人物。
茅草屋前,是一片藥圃,孔師父正蹲在藥圃之中做活,聽著孔綿大呼小叫的聲音,並未斥責,隻是拿著鐮鋤指向其中一株藥草問道:“它是何物?有何用處?”
孔綿望向那株陌生的藥草,臉上的笑容驟然逝去。
若是被師父知道今日未做功課,免不了又要受罰。
想至此處,孔綿抓耳撓腮的不安分了起來,偶然瞧見了孔師父指著的那株藥草附近並未見到任何腳印,她大著膽子猜測道:“不過是一株雜草而已。”
孔師父愣了愣,回首望向了孔綿,蒼老的臉上布滿了驚訝。
孔綿狡黠一笑,道:“師父,徒兒可是猜中了?”
孔師父無奈道:“盡耍些小聰明。”
他自藥圃中站起,蹲了許久,腰有些酸疼。
孔綿倒是聰穎,立刻上前扶住了他。
跨出苗圃,孔師父方才問道:“何等貴人,讓你如此興奮?”
孔綿道:“不知。”
孔師父問道:“與我一起去瞧瞧?”
孔綿欣喜道:“是,師父!”
村北,孔綿遠遠的就看到了那輛華貴的馬車,那幾名威嚴的兵丁。
她立即開口介紹道:“師父,貴人便是乘坐著那輛馬車來的。”
走進幾步,孔師父正打量著這豪華的馬車之時,便聽一個聲音響起:“孔綿。”
“呀!”孔綿被小小嚇了一跳,回過頭時正好看到那名少年自院中偏房走將出來,當即揮舞著小手介紹道:“這位是我師父,是整個黃石村最厲害的醫生。”
她的語氣,慢慢的驕傲,好像是在誇她自己一般。
話音剛落,便聽圍觀村民取笑道:“誰人不知黃石村隻有一位孔醫生,那自然是村裏最厲害的醫生。”
孔綿可不管別人如何評論,輕輕“哼”了一聲,詢問道:“你已經知道我叫孔綿了,我還不知道你該如何稱呼哩。”
這地方姑娘的聲音永遠是那般甜美,聽來讓人甚是陶醉。
少年笑了笑,拱手一拜道:“吾乃陳黎。”
“陳黎,真是難聽的名字,沒有我的名字好聽。”
孔綿一向沒有什麼禮數,再看陳黎的年紀與自己相仿,更是平添了幾分親近,言語之間甚是隨意。
“陳黎,公子姓陳?”孔師父問道。
孔綿沒規矩的說道:“陳黎,陳黎,自然是姓陳,難道還會憑空生出其它姓氏嗎?”
“孔姑娘說的有禮。”
不知為何,一看到孔綿驕傲的俏臉,知書達理的陳黎總是會將她當做小妹妹來看待。既然是小妹妹,年紀尚小,禮數不周也無大礙。
“哪個陳?”孔師父卻是又問道。
陳黎疑惑道:“華夏有許多陳姓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