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謂宋遠?曾不崇朝。箋雲:崇,終也。行不終朝,亦喻近。
《河廣》二章,章四句。
《伯兮》,刺時也。言君子行役,為王前驅,過時而不反焉。衛宣公之時,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伯也為王前驅久,故家人思之。○為,於偽反,又如字。注下“為王”並同。“從王伐鄭”,讀者或連下“伯也”為句者,非。
[疏]“《伯兮》四章,章四句”至“不反焉”。○正義曰:此言過時者,謂三月一時。《穀梁傳》“伐不逾時”,故《何草不黃》箋雲“古者師出不逾時,所以厚民之性”,是也。此敘婦人所思之由。經陳所思之辭,皆由行役過時之所致。敘言“為王前驅”,雖辭出於經,總敘四章,非指一句也。○箋“衛宣”至“思之”。○正義曰: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春秋》桓五年經也。時當宣公,故雲“衛宣公之時”。服虔雲:“言人者,時陳亂無君,則三國皆大夫也,故稱人。”《公羊傳》曰:“其言從王伐鄭何?從王,正也。”鄭答臨碩引《公羊》之文,言諸侯不得專征伐,有從天子及伯者之禮。然則宣公從王為得其正,以兵屬王節度,不由於衛君。而以過時刺宣公者,諸侯從王雖正,其時天子微弱,不能使衛侯從己,而宣公自使從之。據其君子過時不反,實宣公之由,故主責之宣公,而雲“刺時”者也。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州伯也。朅,武貌。桀,特立也。箋雲:伯,君子字也。桀,英桀,言賢也。○朅,丘列反。桀,其列反。
[疏]傳“伯州伯”至“特立”。○正義曰:言為王前驅,則非賤者。今言伯兮,故知為州伯,謂州裏之伯。若牧下州伯,則諸侯也,非衛人所得為諸侯之州長也。謂之伯者,伯,長也。《內則》雲“州史獻諸州伯,州伯命藏諸州府”。彼州伯對閭史、閭府,亦謂州裏之伯。傑者,俊秀之名,人莫能及,故雲特立。○箋“伯,君子字”。○正義曰:伯、仲、叔、季,長幼之字,而婦人所稱雲伯也,宜呼其字,不當言其官也。此在前驅而執兵,則有勇力,為車右,當亦有官,但不必州長為之。朅為武貌,則傑為有德,故雲英傑。傑亦特立,與傳一也。
伯也執殳,為王前驅。殳長丈二而無刃。箋雲:兵車六等,軫也,戈也,人也,殳也,車戟也,酋矛也,皆以四尺為差。○殳,市朱反。長如字,又直亮反。軫,本亦作“<車爾>”,之忍反。酋,在由反,發聲。矛音謀。
[疏]傳“殳長丈二而無刃”。○正義曰:《考工記》雲:“殳長尋有四尺。”尋八尺,又加四尺,是丈二也。冶氏為戈戟之刃,不言殳刃,是無刃也。○箋“兵車”至“為差”。○正義曰:因殳是兵車之所有,故曆言六等之差。《考工記》曰:“兵車六等之數:車軫四尺,謂之一等。戈祕六尺有六寸,既建而迤,崇於軫四尺,謂之二等。人長八尺,崇於戈四尺,謂之三等。殳長尋有四尺,崇於人四尺,謂之四等。車戟常崇於殳四尺,謂之五等。酋矛常有四尺,崇於戟四尺,謂之六等。”是也。彼注雲:“戈、殳、戟、矛皆插車輢。”此雲執之者,在車當插,用則執之,此據用以言也。又《廬人》先言戈、殳、車戟、酋矛、夷矛之長短,乃雲“攻國之兵”。又雲:“六建既備,車不反覆。”注雲:“六建,五兵與人也。”則六建於六等不數軫而數夷矛。不引之者,因六等自軫曆數人殳以上為差之備故。引之六等者,自地以上數之,其等差有六,故注雲“法《易》之三才六畫”,非六建也。建者,建於車上,非車上所建也。凡兵車皆有六建,故《廬人》先言戈、殳、車戟、酋矛、夷矛,乃雲“攻國之兵”,又雲“六建既備”,六建在車,明矣。但記者因酋矛、夷矛同為矛稱,故自軫至矛為六等,象三材之六畫,故不數夷矛。其實六建與六等一也。若自戈以上數為六等,則人於六建不處其中。故鄭雲“車有天地之象,人在其中焉”,明為由此,故自軫數之,以戈、軫為地材。人、殳為人材,矛、戟為天材,人處地上,故在殳下。如此則得其象矣。或以為,凡兵車則六建,前驅則六等。知不然者,以《考工記》“兵車六等之數”,鄭雲“此所謂兵車也”,明兵車皆然,非獨前驅也。前驅在車之右,其當有勇力以用五兵,不得無夷矛也。《司兵》雲“掌五兵”,鄭司農雲:“五兵者,戈、殳、戟、酋矛、夷矛。”又曰:“軍事,建車之五兵。”注雲:“車之五兵,司農所雲者是也。”步卒之五兵則無夷矛,而有弓矢,則前驅非步卒,必有夷矛明矣。知步卒五兵與在車不同者,《司右》雲:“凡國之勇力之士,能用五兵者屬焉。”注雲:“勇力之士屬焉者,選右當於中。”《司馬法》雲弓矢、殳、矛、戈、戟相助,“凡五兵,長以衛短,短以救長”。以《司兵》雲“建車之五兵”,則步卒五兵與車兵異矣。夷矛長,非步卒所宜用,故以《司馬法》五兵弓矢、殳、矛、戈、戟當之。車之五兵雲“建”,與“六建”文同,故以司農所雲戈、殳、戟、酋矛、夷矛當之。勇力之士屬司右,選右當於中,則仍是步卒,未為右也,故以步卒五兵解之。步卒無夷矛,數弓矢為五兵,在車則六建,除人即五兵。以弓矢不在建中,故不數也。其實兵車皆有弓矢,故《司弓矢》雲:“唐大利車戰、野戰。枉矢、絜矢用諸守城、車戰。”又《檀弓》注雲:“射者在左。”又《左傳》曰:“前驅歂犬,射而殺之。”是皆有弓矢也。
自伯之東,
[疏]“自伯之東”。○正義曰:此時從王伐鄭,鄭在衛之西南,而言東者,時蔡、衛、陳三國從王伐鄭,則兵至京師乃東行伐鄭也。上雲“為王前驅”,即雲“自伯之東”,明從王為前驅而東行,故據以言之,非謂鄭在衛東。
首如飛蓬。婦人,夫不在,無容飾。豈無膏沐?誰適為容!適,主也。○適,都曆反,注同。為,於偽反,或如字。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杲杲然日複出矣。箋雲:人言其雨其雨,而杲杲然日複出,猶我言伯且來,伯且來,則複不來。○杲,右老反。出如字,沈推類反。複,扶又反,下同。原言思伯,甘心首疾!甘,厭也。箋雲:原,念也。我念思伯,心不能已。如人心嗜欲所貪,口味不能絕也。我憂思以生首疾。○厭,於豔反,下同。嗜,市誌反。憂思,息嗣反。
[疏]“原言思伯,甘心首疾”。○毛於《二子乘舟》傳曰:“原,每也。”則此“原”亦為“每”。言我每有所言,則思念於伯,思之厭足於心,由此故生首疾。○傳“甘,厭”。○正義曰:謂思之不已,乃厭足於心,用是生首疾也。凡人飲食口甘,遂至於厭足,故雲“甘,厭也”。○箋“如人”至“不能絕”。○正義曰:箋以甘心者,思之不能已,如口味之甘,故《左傳》雲“請受而甘心焉”。始欲取以甘心,則甘心未得為厭,故雲“我念思伯,心不能已”。如人心嗜欲,甘口不能絕。“甘與子同夢”,義亦然。
焉得諼草,言樹之背?諼草令人善忘,背北堂也。箋雲:憂以生疾,恐將危身,欲忘之。○焉,於虔反。諼,本又作“萱”,況爰反,《說文》作“藼”,雲“令人忘憂也”,或作“蕿”。背音佩,沈又如字。令,力呈反。忘,亡向反,又如字。原言思伯,使我心痗!痗,病也。○痗音每,又音悔。
[疏]“焉得”至“心痗”。○毛以為,君子既過時不反,己思之至甚,既生首疾,恐以危身,故言我憂如此,何處得一忘憂之草,我樹之於北堂之上,冀觀之以忘憂。伯也既久而不來,每有所言思此伯也,使我心病。○鄭以“願”為“念”為異。○傳“諼草”至“北堂”。○正義曰:諼訓為忘,非草名,故傳本其意,言焉得諼草,謂欲得令人善忘憂之草,不謂諼為草名,故《釋訓》雲:“諼,忘也。”孫氏引《詩》雲“焉得諼草”,是諼非草名也。背者,鄉北之義,故知在北。婦人欲樹草於堂上,冀數見之,明非遠地也。婦人所常處者,堂也,故知北堂。《士昏禮》雲“婦洗在北堂”,《有司徹》雲“致爵於主婦,主婦北堂”,注皆雲:“北堂,房半以北為北堂。堂者,房室所居之地,總謂之堂。房半以北為北堂,房半以南為南堂也。”《昏禮》注雲:“洗南北直室東隅,東西直房戶與隅間。”謂在房室之內也。此欲樹草,蓋在房室之北。堂者,總名,房外內皆名為堂也。
《伯兮》四章,章四句。
《有狐》,刺時也。衛之男女失時,喪其妃耦焉。古者國有凶荒,則殺禮而多昏,會男女之無夫家者,所以育人民也。育,生長也。○狐音胡。喪,息浪反,下注同。妃音配,下注同。殺,所戒反,又所例反。“所以育人民也”,本或作“蕃育”者,非。長,張丈反。
[疏]“《有狐》三章,章四句”至“人民”。○正義曰:作《有狐》詩者,刺時也。以時君不教民隨時殺禮為昏,至使衛之男女失年盛之時為昏,而喪失其妃耦,不得早為室家,故刺之。以古者國有凶荒,則減殺其禮,隨時而多昏,會男女之無夫家者,使為夫婦,所以蕃育人民。刺今不然,男女失時,謂失男女年盛之時,不得早為室家,至今人而無匹,是喪其妃耦,非先為妃而相棄也。與《氓序》文同而義異。《大司徒》曰:“以荒政十有二,聚萬民。十曰多昏。”注雲:“荒,凶年也。多昏,不備禮而娶昏者多也。”是凶荒多昏之禮也。序意言古者有此禮,故刺衛不為之,而使男女失時。非謂以此詩為陳古也,故經皆陳喪其妃耦,不得匹行,思為夫婦之辭。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興也。綏綏,匹行貌。石絕水曰梁。○綏音雖。心之憂矣,之子無裳!之子,無室家者。在下曰裳,所以配衣也。箋雲:之子,是子也。時婦人喪其妃耦,寡而憂是子無裳。無為作裳者,欲與為室家。○無為,於偽反
[疏]“有狐”至“無裳”。○正義曰:有狐綏綏然匹行,在彼淇水之梁,而得其所,以興今衛之男女皆喪妃耦,不得匹行,乃狐之不如。故婦人言心之憂矣,是子無室家,已思欲與之為室家。裳之配衣,猶女之配男,故假言之子無裳,已欲與為作裳,以喻巳欲與之為室家。○傳“綏綏,匹行貌”。○正義曰:序雲“喪其妃耦”而言,故知綏綏是匹行之貌。○傳“之子”至“配衣”。○正義曰:以此稱婦人之辭。言之子無裳,則謂男子為之子也,故言“之子,無室家者”。直指言無裳,則因事見義,以喻己當配夫,故雲“裳,所以配衣”。二章傳曰“帶,所以申束衣”,則傳皆以衣喻夫,以裳帶喻妻,宜配之也。故箋雲是子無裳,欲與為室家之道,申說傳“裳所以配衣”之義。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厲,深可厲之旁。○厲,力滯反。心之憂矣,之子無帶!帶,所以申束衣。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言無室家,若人無衣服。
《有狐》三章,章四句。
《木瓜》,美齊桓公也。衛國有狄人之敗,出處於漕,齊桓公救而封之,遺之車馬器服焉。衛人思之,欲厚報之,而作是詩也。○瓜,古花反。遺,唯季反,下注同。
[疏]“《木瓜》三章,章四句”至“是詩”。○正義曰:有狄之敗,懿公時也。至戴公,為宋桓公迎而立之,出處於漕,後即為齊公子無虧所救。戴公卒,文公立,齊桓公又城楚丘以封之。則戴也、文也,皆為齊所救而封之也。下總言遺之車馬器服,則二公皆為齊所遺。《左傳》:“齊侯使公子無虧帥車三百乘以戍漕。歸公乘馬、祭服五稱、牛羊豕(又鳥)狗皆三百,與門材。歸夫人魚軒、重錦三十兩。”是遺戴公也。《外傳·齊語》曰:“衛人出廬於漕,桓公城楚丘以封之。其畜散而無育,齊桓公與之係馬三百。”是遺文公也。係馬,係於廄之馬,言遺其善者也。器服,謂門材與祭服。傳不言車,文不備。此不言羊豕(又鳥)狗,舉其重者言。欲厚報之,則時實不能報也,心所欲耳。經三章皆欲報之辭。
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木瓜,楙木也,可食之木。瓊,玉之美者。琚,佩玉名。○瓊,求營反,《說文》雲:“赤玉也。”琚音居,徐又音渠。楙音茂,字亦作“茂”,《爾雅》雲:“楙,木瓜也。”匪報也,永以為好也。箋雲:匪,非也。我非敢以瓊琚為報木瓜之惠,欲令齊長以為玩好,結已國之恩也。○為好,呼報反,篇內同。
[疏]“投我”至“為好”。○正義曰:以衛人得齊桓之大功,思厚報之而不能,乃假小事以言。設使齊投我以木瓜,我則報之而不能,乃假以瓊琚。我猶非敢以此瓊琚報齊之木瓜,欲令齊長以為玩好,結我以恩情而已。今國家敗滅,出處於漕,齊桓救而封我,如此太功,知何以報之。○傳“木瓜”至“玉名”。○正義曰:《釋木》雲:“楙,木瓜。”以下木桃、木李,皆可食之木,則此木瓜亦美木可食,故郭璞雲“實如小瓜,酸可食”,是也。以言瓊琚,琚是玉名,則瓊非玉名,故雲:“瓊,玉之美者。”言瓊是玉之美名,非玉名也。《聘義》注雲:“瑜,玉之美者,亦謂玉中有美處謂之瑜。”瑜非玉名也。《有女同車》雲“佩玉瓊琚”,故知“琚,佩玉名”。此言“琚,佩玉名”,下傳雲“瓊瑤,美石”,“瓊玖,玉石”。三者互也。琚言佩玉名,瑤、玖亦佩玉名。瑤言美石,玖言玉名,明此三者皆玉石雜也,故《丘中有麻》傳雲:“玖,石次玉。”是玖非全玉也。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瓊瑤,美玉。○瑤音遙,《說文》雲:“美石。”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瓊玖,玉名。○玖音久,《書》雲:“玉黑色。”匪報也,永以為好也。孔子曰:“吾於《木瓜》,見苞苴之禮行。”箋雲:以果實相遺者,必苞苴之。《尚書》曰:“厥苞橘柚。”○苴,子餘反。橘,均栗反。柚,餘救反。
[疏]傳“孔子”至“禮行”。○正義曰:《孔叢》雲:孔子讀《詩》,自二《南》至於《小雅》,喟然歎曰:“吾於二《南》,見周道之所成。於《柏舟》,見匹夫執誌之不易。於《淇奧》,見學之可以為君子。於《考槃》,見遯世之士而無悶於世。於《木瓜》,見苞苴之禮行。於《緇衣》,見好賢之至。”是也。傳於篇末乃言之者,以《孔叢》所言,總論一篇之事,故篇終言之。《小弁》之引《孟子》亦然。○箋“以果”至“橘柚”。○正義曰:箋解於木瓜所以得見苞苴之禮者,凡以果實相遺者,必苞苴之。此投人以木瓜、木李,必苞苴而往,故見苞苴之禮行。知果實必苞之者,《尚書》曰:“厥苞橘柚。”橘柚在苞,明果實皆苞之。《曲禮》注雲:“苞苴裹魚肉。”不言苞果實者,注舉重而略之。此苞之所通,《曲禮》注雲:“或以葦,或以茅。”故《既夕禮》雲“葦苞二”,《野有死麕》“白茅苞之”,是或葦或茅也。
《木瓜》三章,章四句。
衛國十篇,三十四章,二百四句。
□《毛詩正義》□箋 漢·鄭 玄□疏 唐·孔穎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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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詩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