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古公亶父聿來胥宇,爰及薑女。其後,大任思媚周薑,大似嗣徽音,曆世有賢妃之助,以致其治。○正義曰:此事皆在大雅也。鄭言此者,以二國之詩以後妃夫人之德為首,《召南》夫人雖斥文王夫人,而先王夫人亦有是德,故引詩文以曆言。文王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禦於家邦。○正義曰:此《思齊》文也。言文王先化於妻,卒治家國。此明二國之詩先以後妃夫人為首之意。是故二國之詩以後妃夫人之德為首,終以《麟趾》、《騶虞》,言後妃夫人有斯德,興助其君子,皆可以成功,至於獲嘉瑞。○正義曰:此論二國之詩次比之意。“是故”者,緣上事生下勢之稱。此後妃夫人皆大姒也,一人而二名,各隨其事立稱。禮,天子之妃曰後,諸侯之妃曰夫人。以《周南》王者之化,故稱後妃;《召南》諸侯之化,故雲夫人。直以化感為名,非為先後之別。有陳聖化,雖受命前事,猶稱後妃。有說賢化,雖受命後事,尚稱夫人。二國別稱,而文王不異文者,《召南》夫人為首,後妃變稱夫人,足知賢聖異化,於文王不假複異其辭,故《鵲巢》之序言國君以著義於後,皆以常稱言之。聖王之馭世,符瑞必臻,故次《麟趾》、《騶虞》於末,欲見致嘉瑞也。時實不致,設以為法,故言耳。以詩人之作,各言其誌,《麟趾》、《關雎》、《騶虞》之與《鵲巢》,未必一人作也。《麟趾》言公子之信厚,《騶虞》歎國君之仁心,自取獸名,別為興喻,非歎瑞應,與前篇共相終始。但君子之道,作事可法,垂憲後昆,大師比之於末,序者申明其意,因言《關雎》之應,《鵲巢》之應耳。其實作者本意不在於應,而使詩有龍鳳之文,亦將以之為應,非獨麒麟、白虎也。鄭答張逸雲:“文王承先公之業,積脩其德,以致風化。述其美以為之法。能行其本,則致末應,既致其應,設以為法,是其不實致也。”此《譜》於此篇之大略耳。而二風大意,皆自近及遠,《周南·關雎》至《螽斯》皆後妃身事,《桃夭》、《兔罝》、《芣苡》後妃化之所及,《漢廣》、《汝墳》變言文王之化,見其化之又遠也。《召南·鵲巢》、《采蘩》夫人身事,《草蟲》、《采蘋》朝廷之妻,《甘棠》、《行露》朝廷之臣,大夫之妻與夫人同為陰類,故先於召伯,皆是夫人化之所及也。《羔羊》以下,言召南之國,江、沱之閒,亦言文王之政,是又化之差遠也。篇之大率,自以遠近為差。《周南》上八篇言後妃,《漢廣》、《汝墳》言文王。《召南》上二篇言夫人,《羔羊》、《摽有梅》、《江有氾》、《騶虞》四篇言文王。所以論後妃夫人詳於《周南》而略於《召南》者,以《召南》夫人則《周南》後妃,既於後妃事詳,所以《召南》於夫人遂略。其文王之德化多少不同者,自由作者有別,又采得多少不同。《周南·桃夭》言“後妃之所致”,《召南·羔羊》雲“《鵲巢》之功所致”者,《周南·桃夭》以上皆後妃身事,文與後妃接連,故言後妃所致;《召南·羔羊》以前,非獨夫人身事,文與夫人不相連接,故變言《鵲巢》之功所致也。又《桃夭》致後三篇有後妃之化,《羔羊》致後無夫人之化者,亦是《周南》後妃既詳,於《召南》夫人遂略。致者,行化於己,自已致人。《草蟲》以下,非複夫人身事,亦是夫人之致也。《羔羊》,《召南》之國化文王之政,為《鵲巢》之功所致,則《漢廣》文王之道被於南國,亦是《關雎》之功所致。序者以此二風皆是文王之化,太姒所讚。《周南》以《桃夭》至《芣苡》三篇為後妃所致,《漢廣》以下,其事差遠,為文王之致。《召南》以《草蟲》至《行露》四篇為夫人所致,《羔羊》以下差遠,為文王之致。各舉其事,互相發明。此二《南》之詩,文王時作。文王即位,至受命之時,已四十餘年,諸侯從之蓋亦早矣。鄭答張逸雲:“文王以諸侯而有王者之化,卒以受命。”是受命之前巳行王德。當此之時,詩巳作也。何則?化被於下則民述其誌,何須待布王號然後作歌。武王采得之時,二公已有爵土,命其行化,遂分係之,非由二公有土,此詩始作也。《周》、《召》二十五篇,唯《甘棠》與《何彼襛矣》二篇乃是武王時作。武王伐紂,乃封太公為齊侯,令周、召為二伯。而《何彼襛矣》經雲“齊侯之子”,太公已封於齊,《甘棠》經雲“召伯”,召公為伯之後,故知二篇皆武王時作。非徒作在武王之時,其所美之事亦武王時也。《行露》雖述召伯事,與《甘棠》異時。趙商謂其同時,疑而發問,故《誌》“趙商問:‘《甘棠》、《行露》之詩,美召伯之功,箋以為當文王與紂之時,不審召公何得為伯?’答曰:‘《甘棠》之詩,召伯自明,誰雲文王與紂之時乎?’至《行露》篇,箋義雲‘衰亂之俗微,貞信之教興’,若當武王時,被《召南》之化久矣,衰亂之俗已銷,安得雲微?雲此文王時也。序義雲‘召伯聽訟’者,從後錄其意,是以雲然”。而鄭此答,明《甘棠》箋之所雲美其為伯之功,謂武王時也。此二篇武王時事,得入《召南》風者,以詩係於召,召為詩主,以其主美召伯,因即錄於《召南》。王姬以天子之女,降尊適卑,不失婦道,《召南》多陳人倫,事與相類。又王姬賢女,《召南》賢化,又作在武王之世,不可入文王聖化之風,故錄之於《召南》也。
風之始,所以風化天下而正夫婦焉,故周公作樂,用之鄉人焉,用之邦國焉。或謂之房中之樂者,後妃夫人侍禦於其君子,女史歌之,以節義序故耳。○正義曰:雲言“或”者,道異說也。鄭之前世有為此說者,故因解之。二《南》之風言後妃樂得淑女,無嫉妒之心,夫人德如鳴鳩,可以承奉祭祀,能使夫婦有義,妻妾有序。女史歌之,風切後夫人,以節此義序,故用之耳。《王風》雲“君子陽陽,左執簧,右招我由房”,謂路寢之房。以人君有房中之樂,則後夫人亦有房中之樂。以後夫人房中之樂歌《周南》、《召南》,則人君房中之樂亦歌《周南》、《召南》,故《譜》下文雲路寢之常樂,“風之正經”也。天子歌《周南》,諸侯歌《召南》,用此“或”說為義也。後夫人用之亦當然也。王肅雲:“自《關雎》至《芣苡》,後妃房中之樂。”肅以此八篇皆述後妃身事,故為後妃之樂。然則夫人房中之樂,當用《鵲巢》、《采蘩》。鄭無所說,義亦或然。
射禮,天子以《騶虞》,諸侯以《貍首》,大夫以《采蘋》,士以《采蘩》為節。○正義曰:在《召南》之篇,亦是用之於樂,故言之。《禮記·射義》有此。又彼注亦以為《騶虞》取其“一發五豝”,喻得賢者多;《貍首》取“小大莫處,禦於君所”;《采蘋》取其循澗以采蘋,喻循法度,以成君事;《采蘩》取“夙夜在公”,各取其篇之義以為戒也。“為節”者,謂射之進退當樂節相應。彼每篇一言為節,此引之省文也。今無《貍首》,周衰,諸侯並僣而去之,孔子錄詩不得也。為禮樂之記者,從後存之,遂不得其次序。○正義曰:言此者,以射用四篇,而三篇皆在《召南》,則《貍首》亦當在。今無其篇,故辨之,雲諸侯所以去之。《大射》注雲:“貍之言不來也。其詩有射諸侯首不朝者之言,因以名篇。後世失之。”然則於時諸侯不肯朝事天子,惡其被射之言,故棄之。為禮樂之記者,正謂記作《射義》者,以《貍首》樂歌之曲,故並樂言之。《射義》注雲:“《貍首》,逸詩,下雲‘曾孫侯氏’是也。”其下文雲:“故詩曰:‘曾孫侯氏,四正具舉。大夫君子,凡以庶士。小人莫處,禦於君所。以燕以射,則燕則譽。’”謂此是《貍首》經文也。彼雖引詩,無“貍首”之字,鄭知是《貍首》者,以彼之說諸侯射法而引此詩,其下又雲:“君臣相與,盡誌於射,以習禮樂,則安則譽也。是以天子製之,而諸侯務焉。”言諸侯用為射節,知是《貍首》之辭。無“貍首”字者,略引其文,不盡其辭故也。
周公封魯,死諡曰文公,召公封燕,死諡曰康公,元子世之。○正義曰:周公封魯,召公封燕,《史記》皆有《世家》言之。《周語》引《常棣》為周文公之詩,是周公諡曰文也。《公劉序》雲“召康公戒成王”,是召公諡曰康也。《閟宮》雲“建爾元子,乃命魯公”,是元子世之也。《燕世家》雲“自召公以下九世至惠公,當厲王之時”,則是失其世次,不得召公元子名諡,傳國於後,是元子可知。其次子亦世守采地,在王官,春秋時周公、召公是也。○正義曰:僖九年“公會宰周公於葵丘”,文五年“召伯來會葬”,是春秋時周公、召公也。經傳皆言周公,謂為三公,不知何爵也。召稱伯,則伯爵,以《左傳》多雲召公,故言公。其旦與奭次子名諡,《書傳》無文。平王以西都賜秦,則春秋時周公、召公別於東都受采,存本周、召之名也,非複岐周之地。《晉書地道記》雲“河東郡垣縣有召亭,周則未聞,今為召州”是也。左方無君世者,此因詩係二公,故終言之,其君世,《世家》亡滅,且非此所須故也。
問者曰:“《周南》、《召南》之詩,為風之正經則然矣。自此之後,南國諸侯政之興衰,何以無變風?”答曰:“陳諸國之詩者,將以知其缺失,省方設教為黜陟。時徐及吳、楚僣號稱王,不承天子之風,今棄其詩,夷狄之也。○正義曰:以列國政衰,變風皆作,南國諸侯,其數多矣,不得全不作詩。今無其事,故問而釋之。巡守陳詩者,觀其國之風俗,故采取詩以為黜陟之漸。亦既僣號稱王,不承天子威令,則不可黜陟,故不錄其詩。吳、楚僣號稱王,《春秋》多有其事。知徐亦僣者,《檀弓》雲:“邾婁考公之喪,徐君使容居來吊,其辭雲,昔我先君駒王”,是其僣稱王也。其餘江、黃、六、蓼之屬,既驅陷於彼俗,又亦小國,猶邾、滕、紀、莒之等,夷其詩,蔑而不得列於此。”○正義曰:《春秋》文四年,楚人滅江。僖十二年滅黃。文五年,楚滅六並蓼。終為楚人所滅,是被其驅逼陷惡俗也。既驅陷彼俗,亦不可黜陟,又且小國,政教狹陋,故夷其詩,輕蔑之,而不得列於國風也。邾、滕、紀、莒,春秋時小國,亦不錄之,非獨南方之小國也。其魏與檜、曹,當時猶大於邾、莒,故得錄之。春秋時,燕、蔡之屬,國大而無詩者,薛綜答韋昭雲:“或時不作詩,或有而不足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