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郎道:“沙先生,好好的紹興師爺不當,卻走上這條不歸路。你也算是一個奇葩。”
“這是能力問題。一天到晚,做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沒一點成就感。可做這種事,一下就覺得人生充滿樂趣與變數。為了這件事,我不知跑了多少路?腦海裏存有一張活地圖。”
沙寶國得意洋洋,不怕死的人,才敢做這筆買賣。他能走出這一路,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我們是同類人,就喜歡做別人從未嚐試過的事。好!我答應你,幹掉範永鬥的走私商隊,賣國賊理應遭到報應,做漢奸就該受到懲罰!”
高二郎緊緊的握著拳頭,對範永鬥之類深惡痛覺。一下把自己提升到民族英雄的高度,這是正義與邪惡的對決。
“那我們先商議一下,我製定了詳細計劃。先在地圖上推演一遍。”
沙寶國早已繪製了詳細地圖,注明了伏擊地點,那地圖上三個箭頭,就像一張天羅地網。
三人談完殺頭買賣,直入衙門,將在二堂守值的壯班都頭吳千裏找來,來到了三堂議事廳,見到了知縣劉光初。五人閉口不談殺頭買賣,就像朋友一樣胡謅、喝茶,而後是一頓酒宴,花天酒地,雲淡風輕。
臨走之時,劉光初說道:“你們放開膽量去做,我會支持你們的,共富貴,不相忘。”
“是!還請劉知縣留步。”
沙寶國、高二郎、李有才、吳千裏走出了三堂,滿身的酒氣。那些官吏盯著他們,這四人紅得發紫,一定準備幹蠅營狗苟之事,不知誰家倒黴?
走出衙門,沙寶國說道:“我們四個兄弟,明日卯時中在城裏關帝廟集合,歃血為盟,結為異性兄弟。”
吳千裏拱手道:“那大哥,我們明日見。二哥,四弟,我們走一段路吧。”
沙寶國轉回了衙門,而高二郎、李有才、吳千裏在朦朧的夜色中行進。偶爾一聲爽朗的笑聲,高二郎的嗓子渾厚,“三弟,你能拉出多少人馬?”
吳千裏道:“我能拉出二十多人,個個能打能拚。二哥,你能拉出多少人馬?”
高二郎回道:“這麼大買賣,二百多人吧。我們兄弟誰跟誰啊!你四我六。三弟,可別推辭。”
吳千裏臉色紅潤,江湖義氣的匪相,抱拳道:“這事全憑二哥做主,三弟我水裏火裏去得。”
“你我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高二郎言辭懇切,雙手抱住了一雙拳頭,李有才又加了一雙手,六隻手抱在一起了。
“好兄弟!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三人分道揚鑣,各自回家。李有才歎道:“三哥真像打虎將武鬆,一腔熱血,古道心腸,為朋友兩肋插刀。能遇見三哥這樣的人,死而無憾。”
“是啊!能結交吳都頭這樣的人物,不虛縣城此行。以後我做買賣就方便了,四弟你盡管放開手腳去做,把立通錢莊,運來錢莊,寶亨錢莊擠出本地市場。這隆地縣就是我們西台山農村合作社銀行的了!”
高二郎倒在馬車上,呼呼大睡。“架”馬車夫甩動長鞭子,駛向了金穀街的巡檢司。
李有才撚著鼠須,大腦袋左右擺動。計劃跟不上變化,這個舞台到底有多大?野心勃勃的東主會把大西社推向何處?李有才毫無睡意,一雙鼠眼晶晶亮,發著凶光。他本來還想在城裏找老相好,風流快活一場,可現在不敢大意,不敢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李有才道:“年輕真好!我也想年輕一回。那南風吹來清涼,那夜鶯啼聲細唱,月下的花兒都入夢,隻有那夜來香,吐露著芬芳。”
李有才隻記得這一段,反複哼唱著,夜色漸漸深沉,馬車尋入黑暗之中。
在巡檢司門口,高二郎終於醒來,左看右看,急道:“我的蝦子醬呢?”
李有才道:“我沒看見你帶著蝦子醬,大概落在衙門裏了吧。”
“這就算了,明天我去小德樓,給你留半斤蝦子醬。”
高二郎走進了巡檢司大門,李有才從車夫手裏接過一個罐子,手放在背後,又在哼著那首夜來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