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武王”至“稱德”○正義曰:文王既沒,武王次立,武功初立,惟此四人,庶幾輔相武王蹈有天下之祿。其後四人,與武王大行天之威罰,皆與共殺其強敵,謂其誅紂也。武王之有天下,惟此四人明武王之德,惟武王布德,覆冒天下,此四人大盡舉行武王之德。言武王亦得良臣之力。○傳“文王”至“四人”○正義曰:文王受命九年而崩,十三年方得殺紂。“文王沒,武王立”,謂武王初立之時,惟此四人而已。“庶幾輔相武王蹈有天祿”,初立則有此誌,故下句言後與武王殺紂也。“虢叔先死,故曰四人”,以是文王之弟,其年應長,故言“先死”也。鄭玄疑不知誰死,注雲:“至武王時,虢叔等有死者,餘四人也。”○傳“惟此”至“其德”○正義曰:“單”,盡。“稱”,舉也。使武王之德布冒天下,是此四人之力,言此四人大盡舉行武王之德也。
今在予小子旦,若遊大川,予往暨汝奭其濟小子,同未在位,誕無我責。我新還政,今任重在我小子旦,不能同於四方。若遊大川,我往與汝奭其共濟渡成王,同於未在位即政時,汝大無非責我留。收罔勖不及,耇造德不降,我則鳴鳥不聞,矧曰其有能格?”今與汝留輔成王,欲收教無自勉不及道義者,立此化,而老成德不降意為之。我周則鳴鳳不得聞,況曰其有能格於皇天乎?
[疏]“今在”至“能格”○正義曰:周公言:“我新還政成王,今任之重者,其在我小子之身也。我不能同於四人輔文武,使有大功德,但苟求救溺而已。譬如遊於大川,我往與汝奭其共濟渡小子成王,用心輔弼,同於成王未在位之時。恐其未能嗣先人明德,我當與汝輔之,汝大無非責我之留也。我留與汝輔王者,欲收教無自勉力不及道義者。我今欲立此化,而老成德之人不降意為之。我周家則鳴鳳之鳥尚不得聞知,況曰其有能格於皇天者乎?”○傳“我新”至“我留”○正義曰:周公既已還政,則是舍重任矣。而猶言“今任重在我小子旦”者,周公既攝王政,又須傳授得人,若其不能負荷,仍是周公之責,以嗣子劣弱,故言“今任重猶在我小子旦”也。彼四人者能翼讚初基,佑成王業,我不能同於四人,望有大功,惟求救弱而已。《詩》雲“泳之遊之”,《左傳》稱“閻敖遊湧而逸”,則“遊”者入水浮渡之名。譬若成王在大川,我往與汝奭其同共濟渡成王。若雲從此向川,故言“往”也。○傳“今與”至“天乎”○正義曰:王朝之臣有不勉力者,今與汝留輔成王者,正欲收斂教誨。無自勉力不及道義者,當教之勉力,使其及道義也。我欲成立此化,而老成德之人不肯降意為之。我周家則鳴鳳尚不聞知,況曰其有能如伊尹之輩,使其功格於皇天乎?言太平不可冀也。經言“耇造德不降”者,周公以己年老應退而留,因即傳言己類,言己若退,則老成德者悉皆退自逸樂,不肯降意為之。政無所成,祥瑞不至,我周家則鳴鳳不得聞。則鳳是難聞之鳥,必為靈瑞之物,故以“鳴鳥”為鳴鳳。孔子稱“鳳鳥不至”,是鳳鳥難聞也。《詩·大雅·卷阿》之篇歌成王之德,其九章曰:“鳳皇鳥矣,於彼高岡。”鄭雲:“因時鳳皇至,固以喻焉。”則成王之時鳳皇至也。《大雅》正經之作,多在周公攝政之後,成王即位之初,則周公言此之時已鳳皇至,見太平矣。而複言此者,恐其不複能然,故戒之。此經之意,言功格上天,難於致鳳,故以鳴鳳況之格天。案《禮器》雲:“升中於天,而鳳皇降,龜龍假。”“升中”謂功成告天也。如彼《記》文,似功至於天,鳳皇乃降,此以鳴鳳易致況格天之難者乎。《記》以龍鳳有形,是可見之物,故以鳳降龍至為成功之驗,非言成功告天,然後此物始至也。
公曰:“嗚呼!君,肆其監於茲。我受命無疆惟休,亦大惟艱。以朝臣無能立功至天,故其當視於此,我周受命無窮惟美,亦大惟艱難,不可輕忽,謂之易治。告君乃猷裕,我不以後人迷。”告君汝謀寬饒之道,我留與汝輔王,不用後人迷惑,故欲教之。
[疏]“公曰嗚呼”至“人迷”○正義曰:周公歎而呼召公曰:“嗚呼!君,我以朝臣無能立功至天之故,故君其當視於此。”謂視此朝臣無能立功之事。“我周家受天之命,無有境界惟美,亦大惟艱難,不可輕忽,謂之易治。我今告君,汝當謀寬饒之道以治下民,使其事可法,我不用使後世人迷惑,故欲教之也”。○傳“告君”至“教之”○正義曰:“猷”訓為謀,告君汝謀寬饒之道,故當以寬饒為法。我留與汝輔王,不用使後人迷惑怪之。無法則迷惑,故欲與汝作法以教之。鄭雲:“召公不說似隘急,故令謀於寬裕也。”
公曰:“前人敷乃心,乃悉命汝,作汝民極。前人文武布其乃心為法度,乃悉以命汝矣,為汝民立中正矣。曰,汝明勖偶王,在亶乘茲大命。汝以前人法度明勉配王,在於成信,行此大命而已。惟文王德,丕承無疆之恤。”惟文王聖德,為之子孫無忝厥祖,大承無窮之憂。
[疏]“公曰前”至“之恤”○正義曰:周公又言曰,前人文武布其乃心製法度,乃悉命汝,為民立中正之道矣。治民之法已成就也,戒召公汝當以前人之法度明自勉力,配此成王,在於誠信,行此大命而已。言已有舊法,易可遵行也。惟文王聖德造始周邦,為其子孫欲令無忝厥祖,大承無窮之憂,故我與汝不可不輔。○傳“前人”至“正矣”○正義曰:“乃”,緩辭,不訓為汝。○傳“汝以”至“而已”○正義曰:“勖”,勉也。“偶”,配也。“亶”,信也。汝當以前人法度明自勉力,配成王,在於誠信行大命而已。言其不複須勞心。傳以“乘”為行,蓋以乘車必行,故訓“乘”為行。
公曰:“君,告汝朕允。告汝以我之誠信也。保奭,其汝克敬以予,監於殷喪大否。呼其官而名之,敕使能敬以我言,視於殷喪亡大否。言其大不可不戒。肆念我天威,予不允惟若茲誥,予惟曰:‘襄我二人。’以殷喪大故,當念我天德可畏。言命無常,我不信惟若此誥。我惟曰:“當因我文武之道而行之。”汝有合哉!言曰:‘在時二人,天休滋至,惟時二人弗戡。’言汝行事,動當有所合哉!發言常在是文武,則天美周家,日益至矣,惟是文武不勝受。言多福。其汝克敬德,明我俊民在讓,後人於丕時。其汝能敬行德,明我賢人在禮讓,則後代將於此道大且是。
[疏]“公曰君告”至“丕時”○正義曰:周公呼召公曰:“君,我今告汝以我之誠信。”又呼其官而名之:“太保奭,其汝必須能敬以我之言,視於殷之喪亡。殷之喪亡,其事甚大,不可不戒慎。以殷喪大之故,當念我天德可畏。”言天命無常,無德則去之,甚可畏。“我不信惟若此誥而已。我惟言曰:‘當因我文武二人之道而行之。’汝所行事,舉動必當有所合哉!當與文王武王合也。汝所發言,常在是文王武王二人,則天美我周家,日日滋益至矣。其善既多,惟在是文武二人,不能勝受之矣。其汝能敬行德,明我賢俊之人在於禮讓,則後人於此道大且是也。”○傳“言汝”至“多福”○正義曰:“動當有所合哉”,舉動皆合文武也。“發言常在是文武”,言非文武道則不言。
嗚呼!篤棐時二人,我式克至於今日休。言我厚輔是文武之道而行之,或用能至於今日其政美。我鹹成文王功於不怠,丕冒海隅出日,罔不率俾。”今我周家皆成文王功於不懈怠,則德教大覆冒海隅日所出之地,無不循化而使之。
[疏]“嗚呼”至“率俾”○正義曰:周公言而歎曰:“嗚呼!我厚輔是二人之道而行之,我用能至於今日其政美。”言今日政美,由是文武之道。“我周家若能皆成文王之功,於事常不懈怠,則德教大覆四海之隅,至於日出之處,其民無不循我化,可臣使也”。戒召公與朝臣皆當法文王之功。
公曰:“君,予不惠若茲多誥,予惟用閔於天越民。”我不順若此多誥而已,欲使汝念躬行之閔勉也。我惟用勉於天道加於民。
[疏]“公曰君予”至“越民”○正義曰:公呼召公曰:“君,我不徒惟順如此之事多誥而已,欲使汝躬親行之。我惟用勉力自強於天道,行化於民。”顧氏雲:“我亦自用勉勸,躬行於天道,加益於民人也。”
公曰:“嗚呼!君,惟乃知民德,亦罔不能厥初,惟其終。惟汝所知民德,亦無不能其初,鮮能有終,惟其終則惟君子。戒召公以慎終。○鮮,息淺反。祗若茲,往敬用治。”當敬順我此言,自今以往,敬用治民職事。
[疏]“公曰嗚呼”至“用治”○正義曰:周公歎而呼召公曰:“嗚呼!君,惟汝知民之德行,亦無有不能其初,惟鮮能其終。”言行之雖易,終之實難,恐召公不能終行善政,故戒之以慎終。“汝當以敬順我此言,自今以往,宜敬用此治民職事”。戒之使行善不懈怠也。○傳“惟汝”至“慎終”○正義曰:《詩》雲:“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是凡民之德,無不能其初,少能有終者。凡民皆如是,有終則惟君子。蓋召公至此已說,恐其不能終善,故戒召公汝慎終也。鄭雲:“召公是時意說,周公恐其複不說,故依違托言民德以剴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