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微深沒有給他任何回應。
顧安歌坐在床邊,把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又拿過床頭上她的外套來給她披上,係上了扣子。
他的手因為麻木而有些顫抖。
那小小的扣子費了半天的勁兒才係上了一顆。
“先生……”小朵於心不忍,“我來吧。”
“我可以。”顧安歌拒絕了她。
等好不容易把扣子都係上後,他的胳膊已經抖動的控製不住了。
但是,還是選擇把路微深抱了起來,沒有坐輪椅,就這麼一步一步慢慢的往出走下了樓。
顧安歌讓她坐在沙發上,又讓小朵去拿了一條薄毯子給她蓋住了下半身。
忙活了這一陣,他的額頭上全是汗水,襯衫也濕透了。
但是他還是像不知道累似的,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我這就去給你做飯,做你愛吃的。”
說完,他重重的撫了一下路微深的黑墨一般的頭發,往廚房走去。
路微深偏過頭,看著他的背影,靳榛跟她說過的話,又像是跑馬燈一樣從她的耳朵裏呼嘯而過,引來了強烈的痛楚。
“深深,禇煒彤瘋了,她一直說自己流產了,但是那邊的人已經帶她檢查無數次,她根本就沒有懷孕的跡象,更別說流產,一切都是她幻想出來的,每天魂不守舍的,已經被顧太太給送了回去,為此,顧家和T.Y集團徹底的成了對頭。”
“但是,顧家這邊,原本都是那位太太掌控全局的,可是這次,她做主把禇煒彤送回去之後,就沒了音訊,現在是顧家老爺子和大少爺在坐鎮,可,和T.Y交鋒以來,顧家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
“另外,T.Y那邊放出消息來……說……說顧家的二少要娶禇煒彤,這是千真萬確的了,就是其中的緣由我還不清楚,婚期已經定了。”
“深深,如果你覺得傷心的話,那我給你發一段錄音,你聽完之後,再決定自己的傷心到底值不值,還有,要不要跟我走。”
靳榛在掛斷電話後,給她發了一段錄音過來。
路微深怔怔的呆愣了足足有一個小時後,才點開了播放。
一開始,那熟悉的聲音就讓路微深渾身一震。
“十年前,你殺死的女人,是我的母親,十年後,折磨貓貓,讓她打掉一個孩子,逼著她捐了骨髓,令她痛不欲生的厲封擎,也是我,顧安歌……”
後麵還說了很多很多,包括他是怎麼借用路博洋的手把路微深弄到了身邊,怎麼一次次的讓她痛苦不堪。
音頻的最後,是顧安歌冷冷的說,“路辰良,我恨不得讓你死。”
聲音戛然而止。
結束了。
她最愛的小哥哥,對她躺在病床上病入膏肓的爸爸說。
我恨不得你死。
路微深永遠都記得爸爸死之前的那一幕。
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氧氣罩被他握在手裏,嘴邊是嫣紅的鮮血。
她被爸爸的死打擊的一蹶不振,竟然忽視了這樣的細節。
爸爸為什麼會摘掉氧氣罩?是他自己摘得,還是別人故意要殺死他?
就算是他自己摘得,那旁邊的人不但沒有給他戴回去,還出去了,放任他去死是嗎?
她能夠想到爸爸在聽了顧安歌的那番話後,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必定是痛苦著急到極致了吧。
不放心他的女兒留在這樣一個惡魔的身邊。
所以他會用這麼極端的方式去結束自己的生命。
來以此給他的寶貝一個警示?
可是她呢?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她沒有幫爸爸報仇,反而心安理得的呆在這個男人的身邊?
還有媽媽的骨灰……
這一刻,路微深終於熬不住了,徹底的崩潰。
……
晚飯她吃的很少很少,幾乎是沒有動。
哪怕是顧安歌一小勺一小勺的喂她,也沒有用。
“再吃一點兒,好不好?貓貓?”顧安歌耐心的哄著她。
路微深覺得很好笑。
他現在這樣又是何必呢。
讓她跟著爸爸媽媽而去,不是更好嗎?
這樣,他還可以心安理得,沒有後顧之憂的娶了青梅竹馬的禇煒彤。
將她綁在身邊,有什麼意義?
他這樣,隻有一個答案。
恨她。
深夜,他難得的沒有折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