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有一種情,叫相依為命 23.有一種情,叫相依為命(1 / 2)

第一輯有一種情,叫相依為命 23.有一種情,叫相依為命

有一種情,叫相依為命,它離幸福最近,且不會破碎,那是一種天長地久的相互滲透,是一種融入彼此生命的溫暖。

第一次見到良子哥的時候,他12歲,我9歲,他上四年級,我上二年級。他的個子已經高出我整整一頭,髒兮兮的樣子讓人看了極不舒服。

良子哥喊我妹妹,我卻不喊他哥哥,我喊他的名字李國良,或是幹脆叫他“哎”,在我心裏,他隻不過是我家收留的一個無家可歸的人而已。

我父親當時是村上的民兵連長01982年,村上搞聯產承包,父親和母親一起承包了村南的一片蘋果園,父親能幹,又懂技術,我們家蘋果的產量比一般人家的都高,日子過得在村上數一數二。

然而,好景不長。1984年夏天,父親從果園鋤草回來,到村西的河裏洗澡,一個猛子紮下去就再也沒能上來。後來,家裏的一個遠房親戚給母親介紹了繼父。繼父家裏很窮,好不容易討上媳婦,媳婦卻因為忍受不了貧窮跟一個倒賣糧食的外省人跑了。於是,從那天起,繼父和他的兒子開始了艱難的生活。

因為蘋果園裏缺人,父親過世後的第二個月,繼父便來到我們家,我和母親住東屋,繼父和良子哥住西屋。

繼父是個很能吃苦的漢子,整天泡在果園裏,晚上也不回家。

母親忙得有時顧不過來,便給我們倆每人5毛錢,在學校的小賣部裏買燒餅吃。小賣部的燒餅是老板從鎮上買來的,有時當天賣不了隔一夜便餿了,老板心黑,把前一天放餿的燒餅混在當天進來的新燒餅中一起賣。

因為常常買到餿燒餅,後來良子哥便幹脆學著做飯,剛開始時,他經常做糊,即便他把不糊的飯菜給我吃,自己吃糊的,我也不願意理他。

學校離家裏有三裏多遠,要翻過一座山梁,山上到處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木和半人高的蒿草,有時還會聽到不遠處的狼叫。母親不放心,讓我和良子哥一起上學,並囑咐良子哥照看好我。我不願讓同學們笑話良子哥的那張黑臉,良子哥第一次幫我背書包時,我狠狠地甩開了他,自顧自地向前走。所以,每次上學我們兩個經常保持著十幾米的距離。

夏日的一天,放了學我做完值日,同村的人早回家了,我和良子哥背著書包一前一後地往家走。走到半路上,天突然暗了下來,雲層很低,黑壓壓的,連不遠處的村子都看不見了。一直跟在我身後的良子哥,突然跑上來拉起我的手往家的方向跑,我嚇得不知所措,隻得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他跑。

剛跑了十幾米,天上突然掉下冰雹來,先是玉米粒大小的冰雹稀稀拉拉地落下來,眨眼間,變成了鵪鶉蛋那麼大,良子哥一把把我推到路邊的岩石下,兩手抱著頭,下巴抵著我的腦袋,整個身子壓在我的身上。這樣過了足有十分鍾,天空才漸漸有了亮光。冰雹過後,隻剩下雨,我從良子哥的身子下掙紮起來,看到地上到處都是冰雹,足有十多厘米厚,我推了推良子哥,這才發現他的上衣背後都是血,血水混著雨水不停地從腦袋上往下淌。良子哥蜷縮在地上,緊皺著眉頭,牙齒不停地打著架。

我不知所措,嚇得站在雨中哇哇大哭。

不一會兒,母親披著一條麻袋趕來了,一見良子哥的樣子,母親一把將自己的上衣扯下一大塊,手忙腳亂地纏到良子哥頭上,然後將麻袋搭在他身上,蹲下身背起良子哥就往鎮上跑。

四五裏的山路,到處都是冰雹,母親背著和她個頭差不多的良子哥,一口氣跑到了鎮上的醫院,路上鞋跑丟了都沒有發覺。

母親的老寒腿便是那時落下的,直到現在,每逢陰天下雨,母親便不時用拳頭去捶自己的膝蓋。後來,每每說起那天的事,良子哥的眼圈都紅紅的。

那一年的冰雹,把方圓幾公裏的莊稼全毀了。瞅著園子裏被冰雹打折的樹幹和落了一地的青果,繼父隻得把果園重新修理了一下,在樹當間種上了黃豆。

1990年,我15歲,家裏園裏的承包合同到期了,有人給村長送了禮,加之繼父是外來戶,村裏便把果園包給了別人。繼父氣得幾天吃不下東西,那段時間,夜裏常常聽到繼父和母親的歎息聲。沒有了果園,繼父從集市上買了幾隻羊,一邊種地一邊放羊,日子雖不如從前寬裕,但也能湊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