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躺在榻上的女子,麵色慘白,毫無生氣,烏黑的發有些披散在胸前,有些則被麵上冷汗打濕,粘膩在臉上,看起來淩亂不堪,而她的胸前,那把匕首幾乎是全根沒入,汩汩鮮血自那裏溢出,染紅她淺色的長裙。

有那麼一瞬間,東籬為自己而懊惱。因為,他最先懷疑的便是懷墨染,若不是她,誰還有這樣的條件,能在深夜無聲無息的潛入?可是仔細一想,這件事絕不可能是她所為。

第一,懷墨染若真的存了刺殺鮮於榮時的心,一定不可能輕易的就在他們麵前顯山露水,可是下午她明明高調的將一個將士擊倒,第二,她雖然速度快,但畢竟是沒有內力的人,鮮於榮時又怎麼可能發現不了她進了帳篷,而第三,那便是懷墨染縱然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女人,他不相信哪個女人願意將匕首插入自己的心髒,盡管——那隻偏差了一點點。

“她怎麼樣?”鮮於榮時見東籬一言不發,麵色嚴肅,不由焦急問道。他的膝蓋受到了重創,現下根本起不來,本想著若紅粉白在,這些都不是問題,誰知郝連珍竟然帶來這樣的噩耗,非但那小神狐找不到,就連懷墨染都命懸一線,這如何能讓他不慍怒。

東籬迅速的將懷墨染周身穴道點上,然後握上那枚匕首,他平時第一次覺得,自己在救人的時候手真的會發抖。望著懷墨染憔悴不堪的容顏,他一狠心,立時咬牙將那匕首拔出。

雖然點了穴道,然血還是湧了出來,鮮於榮時望著大片的血,驚怒交加,郝連珍亦是花容失色,跪在那裏痛哭不止。

懷墨染卻沒有反應,好似此時的她根本感覺不到一分疼痛,因為,她真的已經陷入了昏迷。

東籬動作迅疾的清理傷口,上藥,包紮傷口,直到一切都做好了,他方呼出一口氣來,然後便掀開她的衣服,果不其然,她的小腹上傷口已經裂開,而再看她的手腕,上麵亦隱隱透出血跡。

他蹙起眉頭,一邊為她處理傷口一邊沉聲道:“看來凶手真的很有經驗,定是武林高手無疑。而從姑娘小腹、手腕上的傷勢來看,她曾與凶手搏鬥過,而從匕首插入的角度來看,若不是姑娘及時閃躲,恐怕她早就一命嗚呼了,凶手刺她的這一劍,甚至比將軍您身上那一道傷口還要深。”

“不過好在姑娘吉人天相,雖傷及心脈,然保住了一條命,好好修養一段時日,應該就能恢複了。”說完,東籬抬首看了一眼郝連珍,斂眉道:“郝連姑娘有沒有看到什麼人從那裏經過?你武功高強,應該不可能連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吧?”

郝連珍哭喪著一張臉,滿麵自責道:“奴婢慚愧,當時奴婢追著小神狐走出多遠,一門心思都在它的身上,所以根本就沒有聽到什麼聲音,直到聽到大家的燈全部亮了,所有人紛紛湧出,我才趕過來,誰知……為時已晚。”說罷,她重重磕了一個響頭,帶著哭腔道:“奴婢無用,還望將軍懲罰。”

鮮於榮時眯著眼眸,怒氣衝衝的望著她,冷聲道:“本將軍的確想將你碎屍萬段!”

郝連珍身軀一震,一行清淚再次滑落,她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好似在等著鮮於榮時下令斬殺她。

鮮於榮時從來都是不顧情麵的人,加之此次傷到的是他的心頭肉,他自然不會就這麼放過郝連珍。然而,正當他要喊人時,東籬突然沉沉開口道:“將軍,姑娘素來為人善良,似是甚是喜歡郝連姑娘,若是醒來沒有看到她在一邊伺候,恐怕會生氣。”

鮮於榮時目光不善的望著東籬,眼眸中帶了太多複雜的情緒,東籬垂下眼簾,他知道自己說了太多不該說的話,他更沒有認為懷墨染就是善良的人,但他也沒辦法當成壞人來看,何況他還記得,她今晚替郝連珍說過話,記憶裏她對自己以前的丫鬟也很好,甚至願意為了她們以身涉險。若是今夜郝連珍因她而死,她醒來該多傷心?

東籬此時清清楚楚的意識到,懷墨染已經在他心中紮了根,盡管他對她沒有一分男女之情,然而他卻在乎她的感受,在乎她所經曆的一切,或許,因為他們同病相憐,他便產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既然如此,我便饒這賤婢一命!”良久,鮮於榮時冷冷開口道,他的目光也終於從東籬的身上轉移到郝連珍的身上。

郝連珍麵如土灰,顫巍巍的癱在那兒,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忙叩謝了鮮於榮時。後者卻連看都懶得看她,便又把目光投向了懷墨染,望著此時狼狽不堪的她,他的眼底閃過一抹殺機,咬牙切齒道:“若是讓本將軍知道是誰來的,本將軍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郝連珍緩緩起身,來到東籬身邊,望著昏迷中的懷墨染,不由擔憂道:“先生,姑娘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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