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前,李郎中再次背了藥箱跟在丫鬟身後往懷墨染的別院走去,此時太子府內到處可見豔麗的一品紅,隻是這豔麗中依舊有殘葉不時墜落在地,隨風打旋,滿園紅色也無法掩蓋日益蕭瑟的院落。

李郎中望著這滿園蕭條,想著被困在這裏的那個女子,神情雖淡漠然眼神卻暗淡,直到看到從懷墨染房間內走出的百裏鄴恒,他的眼底才閃過一道光芒,卻讀不出什麼情緒。

“你來啦。”百裏鄴恒站在那裏,凝眉淡淡道。

“嗯。”李郎中神情淡漠,微微行禮後便自他身邊走過,那般陌生,讓他覺得他們似乎從沒相識過。隻是,他如今想起來,覺得自己似乎真的太過分,也從未真的將誰當做是朋友,所以,他身邊的人,才會一個個跟隨著懷墨染,就連重紫山莊的人都聽她的話,若不是昨日她的意思,他都還不知道她一直在背後調查著什麼。

百裏鄴恒仰起臉,麵上露出一抹悲哀神色,活了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活得太失敗

李郎中走出房間後,便看到懷墨染將精致的皓腕遞出去,似是在等他上前。

他見房間內空無一人,不由斂眉,以為她又和百裏鄴恒吵架了,但他還是什麼都沒有問,隻是躬身上前,為她捏脈,旋即欣慰笑道:“你的身體恢複的不錯,不過不能鬆懈,還是多多休養幾日吧。”

懷墨染目光悠悠的望著他,眼底帶著莫名的哀傷。

他躬身退後,行禮準備告辭,轉身時,卻聽懷墨染淡淡道:“你還要這樣躲我們多久?冷傲。”

李郎中身形一僵,下一刻,他轉身,訕笑道:“娘娘在說什麼?在下性子是有些冷,卻沒有一點傲氣,娘娘若不喜歡在下這樣,在下日後改便是了,或者說娘娘可以讓人換一個郎中,在下”

“阿傲我從第一日便知道是你。”懷墨染打斷冷傲的話,眼底閃過一抹悲戚。

冷傲不再多語,他站在那裏,坦然的,平靜的望著懷墨染。

懷墨染微微蹙眉:“你身上的藥香是誰都無法模仿的,也是你自己無法舍棄的,所以當你第一日靠近我,我便知道,你是冷傲,是那個曾經給了我溫暖,又因為我而傷心的阿傲,阿傲,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以前的你分明那般明豔動人。”

冷傲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住升騰著霧氣的鳳眸,他淡淡道:“娘娘原來如此了解冷傲,冷傲真是受寵若驚,隻是冷傲變成什麼模樣,似乎與娘娘無關。”

懷墨染見冷傲一直一副冷漠的模樣,不由有些惱怒,她凝眉道:“當初我問過你,如果我不是處子之身,你能否介意,可是你沒有說話,不是麼?”

冷傲冷冷一笑,淡淡道:“就算我當時說‘不介意’,你會跟我走麼?”

懷墨染沉默片刻,望著此時抬眸凝望她的冷傲,搖搖頭,鄭重道:“也許不會,但你沒說出來之前,誰也不知道答案。阿傲,有時候,一時的猶疑,會讓我們錯過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或風景。況且,你在我眼中親如兄長,我不希望你因為我而失去原本的陽光與笑意。”

冷傲心中一痛,他怎會不明白懷墨染的意思,那日,他猶豫之際,懷墨染已經跟著百裏鄴恒離開,那日起,他便知道,自己失去了唯一一次可以獨霸她的機會。

懷墨染望著此時凝眉不語的冷傲,以為他終究放不下那個心結,她不知道他當初為了她失去了什麼,自然也不能理解,為何明明相識的時間很短,他卻愛的那麼癡然,她不知道對於痛恨女人的他而言,她令他改變的多麼徹底。

總歸是,她不知道,她隻知道自己享有這個男人的愛意,而這份愛在她看來幼稚的甚至有些不可理喻,然而,現在她卻覺得,這份愛如此沉重。

懷墨染起身下床,來到冷傲的麵前,伸手,小心翼翼摸上他的臉頰,淡淡道:“把麵具拿下來吧,我不喜歡你這老成持重的模樣,我還是喜歡那個天真無邪的冷傲。”

冷傲的大手緩緩覆在懷墨染的手上,他凝眉望著她,在她那溫柔的眸光中,他終於決定將麵具撕下,麵具後,他那絕美容顏依舊讓人窒息,隻是,屬於他的燦爛笑意似乎永遠都不會出現了。

“阿傲,笑一笑吧。”懷墨染捏著那人皮麵具,感覺自己的心在顫抖。

冷傲唇角微微上揚,一笑間仿若滿室花開,溫柔淡漠,帶著幾分出塵的味道,美則美矣,卻再沒有曾經的放蕩不羈,一如一隻被雕鏤的精致卻沒有靈魂的瓷娃娃。

懷墨染愣在那裏,旋即她凝眉道:“阿傲,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冷傲在她那困惑的目光中無所遁形,他別過臉,喃喃道:“沒有,我一直都很好。”

“阿傲!”懷墨染有些急躁,太奇怪了,冷傲突然變成這副模樣真的是太奇怪了,她不相信,僅僅因為那一次拒絕,因為賭氣,他就變成這幅模樣。

“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肯定發生了什麼,是不是?”懷墨染攥著他的胳膊,麵色焦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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