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3、一池萍碎(1 / 3)

正文 33、一池萍碎

木朝玄政二十四年,苑澤卉在東宮生下一名小王子,麵貌酷似趙無極。

玄帝聞訊大悅,當即擬旨擢封苑澤卉為皇太子正妃。

小王子未及滿月,玄帝病危,定要看一眼這個新生出不久的孫子,苑澤卉抱著嬰兒匆匆趕往了重華宮。

這時的玄帝已是風中殘燭,隻有一絲餘氣。

苑澤卉趕到時,隻見太子趙無極帶著一幹皇子皇孫,景妃帶著十幾個有頭銜的妃嬪,跪在龍床附近。

“快……快讓朕……看看……”

玄帝聽到嬰兒的啼哭聲,閉了一會兒的眼睛慢慢張開,伸著手臂向苑澤卉張去,一旁侍候的宮人連忙扶住玄帝微顫的龍體。

“父皇!”

苑澤卉在趙無極的眼色示意下,抱著正哭著的嬰兒,走到了龍床邊,貼著玄帝頭腦的位置跪了下來。

玄帝伸出手,撫在嬰兒的手上,微微顫顫地說道:“朕……的……好……皇孫……”他的話還未說完,便已經咽了氣。

“父皇,父皇……”苑澤卉見玄帝駕崩,立刻驚得退後幾步,麵帶悲戚之色向眾人道,”父皇他……”

玄帝躺著的龍榻與苑澤卉身後那些人所跪之處相隔甚遠,趙無極見狀立刻搶先一步,走近苑澤卉問:“父皇剛才與你說了什麼?”

苑澤卉心思如電飛轉,看了一眼階下跪俯在地的景妃等人,有意麵帶嬌怯之色,囁嚅著說道:“臣妾似乎聽說……父皇命諸妃嬪殉葬……”

這一句“殉葬”出口後,榻下跪著的眾人一陣驚亂,景妃更是臉色慘白,瞬間血色全失,頓時不管不顧地撲上前來,哭道:“不會的,皇上不會下這樣的遺詔的,他不會這樣對待我們……不會的……”

“臣妾以小皇兒的名義起誓,父皇千真萬確說了此話,皇兒也聽見了……臣妾不敢欺瞞殿下。”苑澤卉側目過去,看了一眼離玄帝最近的一名內侍,故意問道:“本宮和小王子都聽見了,公公剛才難道沒有聽見嗎?”

不等趙無極開言,那名內侍立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說道:“太子妃娘娘所言不差,奴才剛才也聽見了。”

趙無極將目光直視著他,問:“你聽見什麼了?父皇要諸妃殉葬?”

那名內侍伏地不敢抬頭,應聲道:“是!”

這一個“是”字徹底打碎了在場所有妃嬪們的幻想,景妃頓時像瘋了一樣,一把撲向了趙無極,拉住他的衣袖哭道:“太子……你可要為母妃們做主啊,皇上此前從來沒有對我們說過殉葬之語……今日怎會有如此遺詔?妖妃之言,豈能足信!”

苑澤卉柳眉微微一蹙,在嬰兒繈褓上暗自使力,嬰兒頓時大聲啼哭起來,她一邊哄著嬰兒,一邊作委屈之態,眸中含淚說道:“景妃娘娘,你說我是妖妃,難道太子殿下的親生骨肉也是妖孽不成?父皇剛剛駕崩,你……你就如此欺辱我們,難道太子殿下就分不清天下間的是非黑白了麼?”

景妃早已忍無可忍,怒聲斥道:“妖妃!當初若不是昭禾心存一年之仁,豈能有你的今日,如今她落得那般下場,都是你這個妖精禍害所賜……”

趙無極早已怒到極處,說道:“夠了!先帝遺詔,諸妃殉葬守節,此事不必多說,更不用牽連他人。凡自願殉葬之妃嬪,父兄親族皆加封一級;凡有意違逆先帝旨意者,罷黜妃位,著飲鴆酒自盡於宮苑內!”

秋夜,遠風吹滅了沾霜的漁火,卻吹不盡彎月沉沒的憂傷。

沒有撐篙的船夫,蓑衣、鬥笠,隻有一個孤獨的人坐在船頭,他煢煢孑立,手裏拿著黑色的酒壇,蜷屈的長腿一隻搭在船弦上,一隻平伸在船頭的板麵上,不知何處飄來的一抹殘紅,掉在手心之中,緊握不住,碎在了掌心裏,又是一片淒然。

“你還有心坐在這裏飲酒?”身後傳來足尖輕點落下的聲音,和路維青帶著幾分調侃的話語。

展淩白並未回頭,又喝了一口酒。

“木朝玄帝駕崩了,趙無極登基稱帝,大赦天下,”跳下來的路維青故意說了一半的話,隻等著展淩白來問。展淩白緊皺了眉頭仍是不語,他隻覺心如刀割一般,卻想隻要她是幸福的就好。

半晌,路維青自己忍不住,主動言道:“趙無極立了苑澤卉為皇後。”

“什麼……什麼?”

展淩白的身體不禁一顫,苑澤卉?為什麼不是苑昭禾?她明明是太子正妃,為什麼趙無極登基,她竟然不是皇後?他手心一顫,竟沒能接住手中的酒杯,眼見著酒杯掉入水中,激起微顫的水花。

路維青歎了一口氣:“她早已被廢去了正妃之位,被自己的親姐妹取而代之,數月之前趙無極已將她打入了冷宮。這宮裏的風雲變幻還真是快,帝子王孫的枕邊恩情來得快,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