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花事闌珊
連續幾夜奔波,趙無極一行匆匆趕回了京都,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先回一趟太子東宮,便直接去了昭和殿,急著麵見玄帝。
趙無極的這個舉動,讓暗自期盼了好幾日的苑澤卉多少有些失落與惆悵。
自從那天夜晚委身於太子之後,對於回西京進入太子東宮這件事的儀式,她心中反複想象過不下千百次。
她常常夢想著,趙無極會為她這個失而複得的新娘舉行一個盛大的新婚儀式,就像他當初迎娶苑昭禾一樣,他會心滿意足地向東宮裏的所有人宣告,她才是他真心想娶的女子,他於花朝節撿拾回來的那個桃花紙鳶的真正主人。如果不是因為紅絲錯係,數月之前坐在紅鸞喜轎內、從東宮正門抬進來的太子妃應該是她。
她隻顧想著自己的心事,卻全然沒有想到趙無極根本無心料理這些,剛剛回到西京,便一心忙於處理江南巡行之事,接連幾天都不見一個人影。這樣的待遇是她所不曾預料到的,也多少讓她有些心涼,暗生幽怨之情。
醉心於宮廷權勢爭鬥中的皇太子趙無極沒有給苑澤卉一個新晉良娣該有的體麵,皇太子妃苑昭禾卻沒有忘記。
她原本也以為,趙無極會親自處理這件事,就算沒有迎娶新良娣的儀式,也該在東宮內設宴擺一個接風酒。然而幾天過去,趙無極依然毫無動靜,據侍女們回報,他每天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幾乎很少有時間在東宮內逗留。
三天過去,苑昭禾有些坐不住了。趙無極或許是忙於國事忽略了苑澤卉,但是她不能不給自己的親姐姐一個正名的機會,畢竟她還是這座宮殿內的主婦,趙無極不肯做或沒時間做的事情,她亦可以代勞。
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苑昭禾命太子東宮的大總管馮保將謝良娣以及另外幾名侍妾、各房奴仆的管事都叫了過來,正式介紹了苑澤卉的身份。
奴仆管事自然是唯唯諾諾叩見新主子,口稱“蓉良娣萬福金安”,另幾名地位低下的侍妾也沒有別的話,隻有謝良娣一人陰沉著臉,一副不高興的模樣。
謝良娣不高興是有理由的。
趙無極沒有大婚之前就不用說了,即使是大婚之後,東宮裏除了苑昭禾這個不管事的太子妃,就數她的名份最高,奴仆們依然要看她的眼色行事。她自幼與趙無極熟悉,仗著太子的厚待,料想除了太子妃自己便是他心頭第一得意之人,向來也是肆意慣了,看不得旁人臉色。
萬萬沒想到太子夫婦新婚不到半載,東宮又多了一個新良娣,長得如花似玉不說,還是太子妃的親姐姐。人還沒進宮就被太子封為良娣,可見太子對她們姐妹二人的厚寵。謝良娣這樣一想,心裏或多或少有些別扭。再細看那蓉良娣,雖然與太子妃是姐妹,神情氣質卻絲毫都不相同,一副嬌滴滴的奴顏媚骨,眼角眉梢透著風情無限,動不動橫著的眼波裏更像是隨時要滴出水來,仿佛隨時準備勾人一般,怎麼看怎麼不舒服。
此時,坐在苑昭禾身旁的苑澤卉也感覺到了來自這位謝良娣的敵意。
直到進了東宮,她才知道趙無極身邊原來早已有那麼多女人,除開苑昭禾,自己也不是他的唯一,連“良娣”這個封號也不僅僅屬於她一個人,東宮內早有一個和自己相同封號的謝良娣。
她仿佛有些明白了苑昭禾那日清晨哀歎的緣由,原來真如她所說,皇家的男人都是如此,永遠沒有一生一世一雙人,趙無極對自己也未必是情有獨鍾。然而既然選擇了這條路,該走的還是要走下去,既然走出了豐寧山莊,自己就不再是天真軟弱、任人揉搓的苑澤卉,進了這爭寵奪愛的皇宮,若是爭不到天下第一的寵幸,與當年被父親禁錮在梧竹小院、處處低人一等又有何差別?
謝良娣這樣的女人,就是她第一個要對付的人。
“見過謝姐姐,以後還要請姐姐多多照顧。”苑澤卉語氣平平淡淡,態度也未顯出半點尊敬之色。
謝良娣早將她的態度看在眼內,忍著氣和顏悅色開口說:“蓉妹妹客氣了,妹妹入宮以來一直住在太子妃這裏,天長日久總不合適。不知太子殿下當日冊封蓉妹妹為良娣的那塊牌子在哪裏啊?我也好著馮公公給妹妹登錄入後妃名冊,按名份給妹妹安排宮苑宅子,”
自幼在宮中行走,得母親言傳身教的謝良娣,見慣了後宮嬪妃爭鬥,漸漸長成了一個厲害角色。她知道,太子常念著她是從小侍候自己長大的又是第一個女人,對她總與別人不同些,即使太子妃苑昭禾入宮後,太子對她也是一如既往,並沒有減少寵幸,東宮裏凡事也都沒有多大改變。今日苑澤卉初來,就擺出一副要平分秋色的冷淡架勢,謝良娣不由得暗自警惕起來,因為苑昭禾在此不敢過於放肆,就隨口撂下一句綿裏藏針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