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5、潭空水冷(1 / 3)

正文 25、潭空水冷

玉繩高、銀河淺,恰是夜闌人靜,更漏時。

趙無極換了一身正黃繡著四爪白蟒蛇的太子龍袍,腰橫鑲金掛玉的腰帶,頭上帶著嵌寶紫金冠,坐在紅木雕花的椅子裏,麵沉似水,一臉的威嚴。

白日裏岸邊的事發生的太過突然,甚至根本沒有時間讓他仔細思量,那幾個不知來自何方的刺客突然殺出來,應是早有準備,提前埋伏在那裏,看起來這次私訪江南的消息已經走漏了風聲。

華南小郡王事件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即使沒有那些宵小鼠輩作祟,那些刺客遲早也會動手,當時不過是趁暗衛盡出、情況混亂之際尋了一個空隙偷襲,無論何時何地,隻要一有機會,他們必定會照樣實施行刺計劃,這一點完全不用置疑。

隻有一件事,是出乎趙無極意料之外的。

那個名叫“展淩白”的黑衣人,顯然是為了救人而來,而且所救之人,正是他身邊的太子妃苑昭禾。

當時,趙無極在船艙內聽見了那尖細嗓音所發出的冷笑和呼喚那人名字,初時隻覺得熟悉,略一錯愕之後,他立刻發覺此人正是那日她毒性發作昏迷時喃喃呼喚著的那個人,而且,當那人離去後,他趕到船頭扶起她時,發覺她淚流滿麵,整個人幾近虛脫,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一片迷茫,全無溫度,神情寫滿了傷心痛楚。

回到船艙良久,她都是那樣茫然無措,整個身體一半是冷的,一半是熱的,仿佛靈魂已被那個黑衣人抽走,她默默地流著眼淚,如同一朵沾滿了露水的花,在風中漸漸凋零、萎靡下去。

再愚鈍的男人也能看出其中的隱情。

他趙無極本就是擅長風月之人,又豈能不明白?

看來他這次不僅僅是錯娶了一個並非心上人的女子,同時也掠奪了別人的心上人,正因如此,苑昭禾進宮之後才會如此鬱鬱寡歡,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苑家的顏麵和那個光輝榮耀的太子妃頭銜。

趙無極想到這裏,原本威嚴的臉色更顯陰沉。

普聽之下,莫非王土,木朝的所有少女、甚至這天下的女子,都應該屬於他,更何況他早已明媒正娶的妃嬪?且不說整個疆域之內,單就是西京,有多少名門閨秀、富戶千金還在癡癡遙望著他的恩寵,希望有一個成為東宮後妃的機會?連當朝丞相之女蘇琰,他的舊情人之一,在得知他大婚消息之日曾經縱馬狂奔出西京北門,一路奔著他們相識和幽會的荊山而去,險些落馬墜崖而死。

論出身、論才識、論姿容、論品行,苑昭禾哪一項都排不上頂尖,若是按他昔日的行事風格,這種不解風情且心中另有所屬的女子,早就被他拋諸腦後,或者打入冷宮幽禁一生,任其自生自滅,他完全可以輕而易舉地摧毀她的生活。

可是,無論他此刻心中如何怒潮洶湧,他卻完全不想傷害她,甚至連責問她一句的念頭都沒有。

那刺客的一劍原本是該刺向他的,在那樣的危急時刻裏,若不是她挺身相護,展淩白也不會在情急之下出手,他恐怕早已難逃此劫。在船艙之內,他看見了她唇上的血滴,她明明知道他是故意而為之,卻沒有一絲怨憤或動容,就是那樣淡淡地、僵持地看著他。她永遠不會像別的女子那樣會逢迎他、討他歡心,但她卻總是那樣溫婉和順地聽從著他的吩咐,看似柔弱的她,心中仿佛有一種不可摧毀的東西。

直至今日,趙無極才恍惚明白,那種不可摧毀的東西並不是她與生俱來的性情,而是她那顆堅定執著的心。

三更的梆聲一過,堂外傳來侍衛的通稟聲,“回太子殿下,兩江總督華庭在外求見。”

“讓他候著!

兩江總督華庭來得果然迅速,江廣距離臨江也有好一段距離,他竟能連夜趕到,看來今日臨江府發生的事情,早有耳目給他快報過去。

趙無極冷冷地應了一聲,此刻他並不想見華庭,既然已經暴露了太子身份,又何妨讓他多等候幾個時辰。

正這時,堂內側門處,早有一名侍衛將請來給苑昭禾看視的大夫帶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