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2、孤容黯黯(2 / 3)

“你剛才吹的曲子很動聽,本宮聽了半晌,也該吹一支給你聽聽了。”他說完,兩片淩角分明的薄唇毫不猶豫地對上了苑昭禾剛剛停留過的簫口處。

趙無極的這個動作,完全出乎了苑昭禾的意料,她雙頰不由得飛出了兩片薄薄的紅暈,想要掙開趙無極圈著她的兩臂,逃出那個把她圍在其中的擁抱,然而她的雙手卻被趙無極緊緊握住,手指也被趙無極的手指緊貼,在簫管上起伏。

趙無極的簫聲含著一種罕有的氣勢,不僅氣勢磅礴,還大有鋪天蓋地、吸納一切之意。他的眉目之中,洋溢著驕傲和自信,仿佛天地之間,惟他獨尊,其他一切都應對他俯首稱臣。那是一種雄霸天下、傲視群雄的姿態,看在苑昭禾眼裏,卻覺得那般的疏冷,覺得有些可怕而不可觸摸。

簫聲停止時,他一把將懷裏的苑昭禾轉了過來,把目光聚在她的眼睛上,說道:“你莫要忘記了,你是我的妃子,江山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木朝壯麗河山,不……不止木朝,是整個神州,總有一天是我的。你一定記住我今天的話。”

隨後,趙無極帶著苑昭禾,來到了東宮之內的一個隱秘處所。

那是一間暗室,藏在趙無極寢宮之下,裏麵除了一張軟榻,幾大書架的藏書,就隻有一張懸掛在正牆上,與高三米、寬七米的牆等同的虎皮地圖。地圖上細細地繪著木朝、西夏以及遼國三國的疆域,甚至連一坐看起來很不起眼的小城鎮都標示得清清楚楚,而這張地圖的名稱卻是“大木朝全景圖”。

“沒有雄心的儲君,不配為一國之主。”趙無極堅定而深沉地抬起了手指,延著那連綿的曲線,慢慢輕撫,哪一處也沒有放過,幾乎繞了全部的邊界,最後落到了木朝的都城處,“有生之年,我定要統一天下!”

她有些憂慮地看著那幅地圖,趙無極看見的是無窮的疆域,她卻仿佛看見了無邊的戰火:“可是,西夏與遼國都擅長征戰,他們未必肯輕易臣服。”

“若不臣服,就隻能以武力製之!”

苑昭禾隻覺得眼前地圖變成了無數模糊的黑點,而那些黑點又變成了無數攜老扶幼、背井離鄉的流民,她有些不忍地低垂著頭,說道:“一定要動武嗎?兩國交戰,最後受苦的還是兩國的老百姓們……他們不能逃避戰亂之苦了。”

趙無極似乎依然沉浸在對未來的幻想之中,他盯著那幅地圖,一字一句地說:“大木朝若要統一天下,必定有人要作出犧牲,容不得本宮有婦人之仁。”

他的話每一個字都吐得真切清晰,一張原本冷靜的容顏因為這句話而變得沸騰,看向那幅地圖的目光比之前更加灼熱,就像是兩團雄雄燃燒的火。

苑昭禾卻隻覺得一陣心涼,從頭到腳猶如被澆了一盆冰水般寒冷。

趙無極所說的國家統一大業,她根本沒有任何興趣,但是她知道,趙無極所追求的理想與抱負,必須用無數的生命和鮮血才能堆積出來,為了實現他的夢想,他早已決定犧牲掉千千萬萬的草民,他們的家庭,他們的幸福,他們的性命。

——所謂一國之君,原來就是一個可以披著仁義道德的外皮,將殺人放火的勾當變得合法的劊子手。

趙無極也是一個殺手。然而他與展淩白不同,展淩白尚有幾分憐惜悲憫,輕易不取他人性命,他之所以殺人,大多是任務所迫,而趙無極則完全不同,他要殺人,還有著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行動之間肆無忌憚。

這個塵世裏什麼樣的罪惡,加在一起怕是也超不過皇權光芒之下掩蓋的那些吧。

趙無極自然猜不到她內心所想,還以為她被他的雄才大略驚住,不由得走過去拉住她的手,溫柔地說:“到那時,昭禾就是本宮的皇後,本宮定要讓你母儀天下,是真正的母儀天下,是整個天下!”

他的豪言壯語,說得慷慨激昂。

苑昭禾依舊無動於衷,她隻覺得深深地心痛,更恨自己明明陷在這裏,卻無力也不敢逃開。

次日清晨,趙無極下朝歸來,未在東宮正殿書房做片刻停留,就直奔苑昭禾所居的沐風閣而去。

苑昭禾陪著趙無極在密室裏呆了一夜,起得有些晚,正準備去給景妃請安。按禮製太子妃要到四妃處晨昏定省,但是諸妃都主動免除了這個規矩,並不要求她每日都去立什麼規矩,她也就偶爾各處去拜望一次。

最近景妃身體不適,她在家時常聽母親說姨娘景妃喜歡吃自己母親做的桃花酥,那手廚藝她曾經學過,抽了早膳過後的功夫,在東宮的小膳房內做了一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