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西路,此時正上演著一場血雨腥風。
展淩白和路維青順利地攔劫下那趟商隊,而讓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在這趟商隊背後,竟還會隱藏著數十名武功奇高的死士殺手。
“看來,你探聽到的消息一點準頭都沒有,我們還是輕敵了。”路維青右手撫過青竹刃,似笑非笑地說道。
“這些人不是商隊的護衛。”展淩白緊握寶劍,做出了蓄勢待發的姿勢,與路維青背靠背地站好。
越天盟的情報係統是極其發達的,往往在一個任務還未開始,他們的人就已經展開調查,然而在這次他們所獲知的情報內,竟然沒有一絲半點關於這批新增加的絕頂高手們要襲擊他們的資料。
從目前情況來看,這批人絕非簡單的朝廷官兵,盟主給他們倆所下達的這次任務也絕非表麵上那麼簡單。他們最開始的危險預感是沒有錯的,試想如果任務簡單,盟主又怎麼會同時派出兩個越天盟內的頂級高手,豈不是大材小用?
路維青與展淩白二人對視一眼,寶劍默契地同時出鞘。
劍刃如有虹光,絲發盡斷,風過劍芒震顫不停,似有鍾鳴。落葉紛紛,在展淩白犀利的劍氣下,原本生機盎然的花草樹木都失去該有的顏色。甚至,日月星辰都被這充滿死意的劍氣所籠罩,黯淡了下來。
圍著他們的三十幾個黑衣死士,在帶頭首領一聲令下後蜂擁而上。眨眼間,塵土飛揚,風卷殘枝,看不清刀光劍影。
展淩白和路維青出手利落,殺手的招術就是沒有招術,以死過招,講究過個快而準,要的就是一劍一招結果一人。
對方走的竟也是同樣的路術。這更顯出了這批死士的與眾不同了。他們絕不是江湖哪派調訓出來的保鏢。他們應該是特殊地方教養出的暗門高手。就連路維青和展淩白這樣的絕頂高手,也覺得這些黑衣人異常棘手難纏。
“我來對付他們,你去解決前麵的商隊。”
不管有多少人來阻擋,展淩白都沒有忘記他們最終的目的是什麼,他們的任務不是結果這些死士。他們的任務是要攔劫商隊。必要時殺掉商隊裏的所有人,也絕不能讓他們活著走出靈山路口。
“小心!”
路維青與展淩白配合密切,在展淩白一個虛招的掩護下,跳出了黑衣死士的包圍圈,衝向了那隻商隊。
當鮮血慢慢吞沒了晴天碧日,人命已經不是人命,甚至不如螻蟻,密密地覆蓋在展淩白的腳下。
在屍體的頂端站立,展淩白就像一尊來自於無間地獄裏的死神。眉目還是那個眉目,表情亦還是那樣的表情,仿佛腳下生靈的離去,都與他無關。在這個世間,他才是最無辜的。濃墨重彩一般的血,已經染遍他黑色鑲著金邊的衣,甚至還有幾滴濺到了他的臉頰,而他卻無動於衷。
神情之專注與狂熱,讓他頓時像變了一個人,仿佛沉寂已久的火山突然噴發出熱焰。
那雙斜長內斂的眼睛還是那般的冰冷的,帶出節製、冷凝,卻沒有一絲凡世裏應有的欲望。隻有手中的劍帶出的凜凜寒氣,在看似平靜的外表下沸騰,翻滾,深陷,沉沒,死寂。在這種氣勢的深處,仿佛可以看到,有什麼東西在遠方轟然坍塌的危險。
——那是一雙黑洞般可以吸引天地間的一切化為烏有的眼睛。
——那是一個明明沐浴在陽光下、卻讓你感覺黑夜來臨的人。
望著最後僅存的兩名黑衣死士,展淩白並沒有急於動手。那邊路維青也已經處理了商隊中的大部分人。
這就像凶猛的野獸與獵物之間的遊戲,強者永遠享受的是過程,而弱者隻能等待結果。
“果然名不虛傳,但以一人之力,與整個國家抗衡,你以為你最終的結果能好到哪裏嗎?江湖第一又能怎麼樣,你不過是別人手裏的一顆棋子,哈哈!”
領頭的那個黑衣死士,在做出垂死掙紮的同時,也在選擇用另一種方式贏得時間和機會。
展淩白割斷咽喉的劍招,既快速,也鋒利無比。
黑衣人說他是一枚棋子,並不足以讓他惱怒,讓他生疑的是“與整個國家抗衡”那句話。從第一次執行任務開始,展淩白就隱隱約約感覺到,盟主讓他去執行的任務,大多都和木朝皇室有關。
關於這一點,展淩白也曾經有過疑惑,他們越天盟隻是江湖人,江湖人有何必要與官府對立?可是盟主似乎十分執念於此,難道他有野心做一國之君嗎?盡管如此想,他卻從來沒有問過。他奉行著自己的原則,殺手動的是手中的劍,不是口。
“你們一起來吧。”展淩白再次揮動手裏的劍,淡藍色的劍花即使在白天也是縈縈飄上,顯得刺目。
兩個黑衣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各執一刀,一左一右快速地衝向了展淩白,發出了殊死一搏的最後一招。
苑昭禾不記得自己昨夜是什麼時候睡著了,她在恍惚中想起了展淩白,想起了昨晚兩人擁抱在一起的情形,立刻伸手觸了觸身旁的人。
身旁竟然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任何人。展淩白是什麼時候鬆開那個緊擁著他們兩人的懷抱的,她竟然一點都沒有意識到。這一覺會睡得如此之沉,窗外射來的太陽,明顯提醒著已經是正午時分了。
正午……就是今天!路維青和展淩白將要去靈山西路執行任務,攔劫那趟商隊。
她心中大驚,雖然腦子裏昏昏沉沉,彌漫著無窮無盡的睡意,但是她一想到他已經不在身邊,尋找他的意願早已遠遠超過了困意襲擊,她強自掙紮著從床上翻身坐起,努力地晃了晃腦袋,好驅散那籠罩頭腦的睡魔。
她咬著牙摸索到桌案旁,想起包裹中還有一粒寧神醒腦的“藿香丸”,也顧不得那藥丸有多苦,仰頭就吞了下去。
看樣子,展淩白與路維青已經前往靈山了。
此行有多危險,她不知道。但是,她一定要告訴他,不管誰給她何等尊貴的許諾,在她眼裏也不過是浮雲,她所想所要的,不過是一生一世一雙人,願得一人心,白首永不離,無論那人是盜賊,還是平民。
吞下“藿香丸”後,苑昭禾的腦子清醒了許多。
她飛快衝到了客棧後院,向小二借了一匹上好的馬,上馬之後奮力揚鞭,一路出了小鎮的西門,向靈山飛馳而去。
等到苑昭禾趕到靈山西側時,那裏的土地早已經被鮮血染紅,除了滿目的屍體,一地的狼藉,幾乎沒有別的活物。
苑昭禾隻覺得滿目的刺痛,一片悲涼,她翻身下馬,奮力地向林中跑去。正撞見展淩白和最後兩名死士交手,而樹林的另一側裏,路維青也解決了最後一個活口。正翻著那五口大箱子,像是再找尋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