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仍舊在連接拖駁,羅爾焦急地向後望去。邦德測量著距離,借助蹬踢珊瑚礁的反衝力,再次獲得前進的動力。
羅爾及時抬起一隻胳膊,擋住了邦德右手的魚叉對他的攻擊,邦德的魚叉並沒有碰到羅爾身後水肺上麵的圓柱體。邦德向前俯衝,抓住羅爾嘴上的護齒套。羅爾迅速丟掉手中的兩隻魚叉,鬆開了猛拉駕駛杆的右手,抬起手來保護自己。拖駁迅速向前俯衝,脫離了前麵的兩個守衛。在經過一陣混亂的射擊之後,水麵上浮出兩具軀體,從後背可以看出,那兩個人還在掙紮。
邦德一伸手,便抓住了羅爾背後的圓柱體,繼續向水麵上升,兩人在潛水船上拚命搏鬥著。像常規一樣戰鬥是不可能的,雙方都不能輕易將對方置於死地,他們咬在牙齒間的橡皮管是水下呼吸的生命線,一旦被打落,隻有絕望的份兒了。羅爾再次牢固地抓住膝蓋之間的船身,此時邦德不得不用一隻手抓住羅爾的身體,防止自己被扔出去。羅爾將胳膊肘壓到邦德的臉上,邦德從旁邊躲開了,以保護嘴裏的橡皮管,不至於被羅爾打掉。與此同時,邦德也用右手重擊唯一的目標——羅爾的肋下。現在,那團棕色的部位是邦德唯一能夠到的地方。
潛水船終於浮出水麵,沿著寬闊的通路,駛到礁群外的大海中。它的前端翹出海麵近四十五度,因為邦德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它的尾部。他的身體不時受到海水的衝刷,這個狀態在羅爾成功地撥動控製杆之前,也就維持了幾分鍾。現在,如果能將羅爾幹掉就好了!邦德抬起一隻手,抱住潛水船魚雷形的腹部,然後空出另一隻手伸到羅爾的兩腿間,緊緊握住操縱杆,用力往後一拉。此時,邦德的臉部距離尾部飛轉的螺旋槳隻有幾英寸,被不停攪起的水花衝撞著。邦德又使勁把尾舵的翼板往右一拉,試圖使其與舵根成垂直狀。這一用勁,差點兒讓他的手脫臼,隻好放棄了。就在這時,潛水船開始向右急轉。由於轉勢來得異常凶猛,騎在上麵的羅爾頓時失去了平衡,身體一晃,砰的一聲摔進了水裏。羅爾翻了個身,又開始向邦德追來。
經曆了長時間的戰鬥,邦德已經筋疲力盡了。現在,他唯一想做的就是馬上離開,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此時,拖駁已經順水漂走了,形成一個螺旋狀的漩渦,羅爾的計劃落空了。邦德使出最後的力量,緩慢地向下衝去,尋找最後的希望——但願能在珊瑚礁中獲得轉機。
羅爾的體力幾乎沒有受到消耗,他拍動著巨大的腳蹼,輕快地遊動著,緩緩地跟在邦德後麵。邦德鑽進由珊瑚礁構成的森林裏,很快就發現了一個分叉的路口。邦德依靠橡膠潛水服的保護作用,在陡峭的珊瑚礁中找尋狹窄的小道。但是,一個黑影在他的上麵出現了。羅爾陰魂不散地也來到這一通路。他遊動在珊瑚礁的上方,向下察看著邦德的動向,等待進攻的時機。邦德向上望去,隻見羅爾護齒套間的牙齒發出森然的白光,他知道羅爾已經看到自己了。羅爾的手掌就像機械工具一樣有力,邦德如何能夠擊敗這麼強大的雙手呢?
現在,狹窄的小道漸漸變寬了,前麵是白沙形成的空地,邦德知道羅爾埋伏在這裏,一過去,他就要衝下來。但這裏沒有邦德可以回旋的空間,他僅僅能夠在水中遊動,沒有任何可以用來掩護的東西。他停住站立起來——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在羅爾眼裏,邦德就像網中的老鼠一樣,不過隻有羅爾本人才能夠抓到邦德。網中的獵物正警覺地向上望著獵手。
那具龐大的發著白光的軀體周圍泛起銀色的氣泡,羅爾正在開闊的水域小心地搜索著。此刻他就像一隻身手矯健的海豹,向堅固的沙地迅速地俯衝下來,正好落到了邦德的對麵。邦德的眼睛轉向旁邊的珊瑚礁斜坡,用右手猛烈地拉動著什麼。此時,邦德看到很多章魚正在移動。羅爾伸手一抓,手裏就多了一條小章魚,就像一枝搖曳生姿的花朵。透過麵罩,可以看到羅爾的臉上正露出冷酷的微笑。他抬起一隻手,拍了拍麵罩,示意邦德看他手裏的東西,得意至極。邦德彎下腰,拾起一塊布滿海藻的岩石。羅爾頓時警惕起來。顯然用岩石擊打麵罩可能比在麵罩上爬來爬去的章魚更有效。邦德並不擔心章魚,他正在思索如何對付羅爾的那雙像鉗子一樣的大手。
羅爾向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邦德蹲了下來,小心地靠後,漸漸挪入狹窄的小道,幸好沒有劃破潛水服。羅爾緩慢地跟上來,還沒有往前走幾步,就準備攻擊了。
就在這時,邦德看到羅爾身後發著白光。難道有人來救他嗎?可對方並沒有穿著黑色的潛水服,那是羅爾的人!
羅爾繼續向前。
邦德蹬了一下腳底的珊瑚礁,扔出了手中的岩石。但是羅爾早已做好了準備,躲開了石塊,並同時用膝蓋努力向上去撞擊邦德的頭部,右手快速地將小章魚扔到邦德的麵罩上,然後用兩隻手去卡住邦德的脖子,像舉小孩子似的將邦德舉起到一隻手臂的高度,扔了出去。
邦德不能看到任何東西,恍惚中,他感到有柔軟的觸角在臉上爬動。他緊緊抓住了牙齒間的護齒套,將它拽掉。鮮紅的血頓時從他的頭部湧了出來,邦德知道,自己被擊中了。
但是,為什麼羅爾在下沉呢?發生了什麼事?邦德被一道亮光刺痛了眼睛。章魚正在他的胸前蠕動著,不一會兒又重新回到珊瑚叢中去了。躺在他麵前的,正是羅爾。他倒在沙地上正無力地踢動著——魚叉刺穿了他的喉嚨。有人正向下看著羅爾抽動的身體,那是一個小巧的、蒼白的身軀,魚叉與她手裏的水下手槍很相配。長發在她周圍漂動著,在明亮的海域,她的臉就像戴上了麵紗一般。
邦德緩慢地站起來,向前走了幾步,突然覺得膝蓋一軟,一陣眩暈。他向珊瑚礁傾斜,嘴裏的氧氣管鬆了,海水不知不覺溜進邦德的嘴裏。“不!”他對自己喊著,“不!我不能倒下!”
一隻手及時抓住了邦德,麵罩的後麵就是多米諾的眼睛,一副茫然若失的樣子。多米諾病了嗎?她究竟怎麼了?邦德突然再次清醒過來。在多米諾的潛水服上,他發現了令人恐懼的血跡。繼續這樣站下去,兩個人可能都會死的,除非自己能夠在這個時候做點兒什麼。邦德拖著沉重的雙腿,奇跡般地開始拍動後麵的腳蹼,兩人正緩慢地向上移動,畢竟這樣做並不是很困難。現在,多米諾也有意識地擺動著腳蹼,幫助他上升。
兩人的身體一同冒出了水麵。但都是麵部朝下,趴在波浪形成的淺窪裏。
黎明時分,天邊的魚肚白逐漸變成了粉紅色。美麗的一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