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變”之術不僅可運用於軍事領域,在非軍事領域也有廣泛的用途。在現代國際關係中,麵對抱有敵意的國家製造的麻煩,政治家和外交家也要善於運用孫子“九變”謀略,擺脫困境,維護國家和民族的尊嚴。50年代,在北京召開的一次中外記者招待會上,有個西方國家的記者問周恩來:“請問中國人民銀行有多少資金?”這樣的提問顯然是在譏笑新中國的貧窮。周總理幽默地答道:“中國人民銀行的貨幣資金嘛,有十八元八角八分。”一語既出,全場愕然,靜聽周恩來解釋:“中國人民銀行發行麵額為十元、五元、二元、一元、五角、貳角、一角、五分、二分、一分的十種主輔幣人民幣,合計為十八元八角八分。中國人民銀行是由中國人民當家做主的金融機構,有全國人民作後盾,信用卓著,實力雄厚。它所發行的貨幣,是世上最有信譽的一種貨幣,在國際上享有盛譽。”周恩來的一番妙語,激起聽眾熱烈的掌聲。
美國有個叫斯塔克的商人,善於根據市場需求隨機應變,改變經營方針。一次,美國一座有百年曆史的女神銅像翻新後,現場留下2000餘噸廢料。這些廢物既不能就地焚燒,又不能挖坑深埋,清理裝運到垃圾場,運費又十分昂貴。許多人束手無策。斯塔克自告奮勇地承包了清除廢料的業務。他對廢料進行了分類利用,製成女神銅像紀念品。如把廢銅皮改鑄成紀念幣;把廢銅做成紀念尺;把水泥碎塊做成小石碑,甚至把朽木也裝進精致透明的盒子裏。
這樣一來,本來一文不值的廢料,頓時身價百倍,人們爭相選購,2000噸廢料被搶購一空。
同樣是經商,有人擁有好商品卻愁銷售不出去,斯塔克擁有的隻是一堆垃圾,卻能變廢為寶。這是由於他運用“將通九變之利”謀略,善於根據市場需求和消費者的心理,生產合乎市場需求的產品。
途有所不由,軍有所不擊,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
凡用兵之法,將受命於君,合軍聚眾……途有所不由,軍有所不擊,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君命有所不受。
孫子說:大凡用兵的方法是,主將接受國君的命令,征集民眾組織軍隊……出征時,有的道路不要通過,有的敵軍不要攻打,有的城邑不要奪取,有的地方不要爭奪,國君的有些命令不要執行。
“途有所不由”是孫子提出的隨機應變,靈活用兵的謀略。行軍作戰,哪些道路不一定要走呢?第一是崎嶇險峻之地。張預曰:“險扼之地,車不得方軌,騎不得成列,故不可由也。不得已而行之,必為權變。”第二,雖是平坦捷徑,但途有伏兵。《十一家注孫子·九變篇》雲:“途雖近,知有險阻,奇伏之變,而不由。”總之“途有所不由”是有條件的。
戰場上的“途有所不由”,說到底是能否出敵不意地選擇進攻和撤退的路線。“不由”是以“由”為條件,敵方所預料的“由”的路線,往往是我方“不由”之選擇;而我方“由”之途,恰恰是敵人難以置信的“不由”之道,這樣才能避敵所戒之路,出奇製勝。公元前154年,吳、楚等地諸侯反叛朝廷,漢景帝派周亞夫率軍平叛。漢軍兵至灞上(今長安以東),按原計劃從崤山、澠池直達洛陽走近路,但得知叛軍已在這一帶設下了伏兵。後來根據部屬趙涉的建議,逆方向而行,西出武關,雖繞了遠道,多走了兩天,但避開了麻煩,順利抵達洛陽,為平叛創造了有利的條件。這就是“途有所不由”。周亞夫深得用兵的變通之道。
第二次世界大戰前,法國花了10年時間,耗資10幾億美元,從瑞士邊境沿萊茵河至盧森堡邊境長達350公裏的戰線上,修築了一條被稱作固若金湯的“馬其諾防線”。1940年5月10日,德國在征服了北歐後,發動了對法國的侵略戰爭。為了避開法軍鋒芒,德軍繞開馬其諾,出敵不意地從盧森堡和比利時南部的阿登山區實施主要突擊,切斷了比利時北部英法聯軍的退路,直撲加萊海峽。這一招出乎法軍統帥部的預料。因為阿登山區森林茂密,道路崎嶇,這種地形不利於使用坦克和機械化部隊。德軍統帥部注意到法軍主力在阿登山區力量薄弱,決定選擇阿登地區為部隊突襲之道。結果,德軍繞過馬其諾,長驅直入,僅用了一個月,就征服了法國。這是德軍“途有所不由”取得的成功。
“軍有所不擊”是關於對作戰目標中敵有生力量目標選擇的一種謀略。用兵作戰應視戰場情況與戰略目的而定,不能見敵就打。對於假裝敗走的敵軍,不要跟蹤追擊;對於引誘我軍之敵,不要盲目攻打;對於無礙戰局的孤立之敵,不要貪小利實施攻擊。
“有所不擊”是為了“有所擊”。不擊的是不影響戰爭的整體目標,可打可不打之敵;而擊的是敵軍的要害,殲滅必須殲滅的敵人。孫子說:“兵以詐立,以利動”(《軍爭篇》)這是兵家運用“軍有所不擊”謀略的關鍵。在充滿詭詐的戰場,兵家隻有從戰爭全局和戰略目標出發,靈活用兵,趨利避害,主動放棄可打可不打之敵,才能集中力量打擊敵人主要目標,從根本上影響戰爭進程。
公元前200年(漢高祖七年),匈奴冒頓單於帶領40萬人馬,攻打晉陽。漢高祖劉邦親率大軍抗擊來犯之敵。匈奴見狀,佯裝敗北,引誘漢軍追擊。劉邦派去偵察的人回來報告說:“匈奴的部下,大多是老弱殘兵,實在不堪一擊。”大臣劉敬不同意這種估計,認為這是匈奴施的“示弱之計”,千萬不可追擊。但劉邦輕敵,生怕放跑了匈奴,就急急帶了一隊騎兵,孤軍深入追了上去。豈知剛到平城(今山西大同),就遭到匈奴40萬大軍的圍攻。這時劉邦才知中計,率軍拚死殺出一條血路,退至平城的白登山上,被匈奴兵團團圍住,陷入了絕境。這是劉邦不懂得“軍有所不擊”盲目輕敵所致。後來多虧謀臣陳平設計用黃金珠寶行賄匈奴王後,並以美人計使匈奴網開一麵,才得以生還。
戰場上的“軍有所不擊”,不僅僅對“佯北”的“餌兵”不可攻擊,還包括出於戰略上的需要,對有些能夠擊敗的敵軍,也暫不要去打擊它。毛澤東在平津戰役中,對張家口、新保安等地的國民黨軍隊采取“圍而不打”的方針,就是成功運用“軍有所不擊”的範例。
1948年11月,在華北戰場上的國民黨軍隊已成驚弓之鳥。當時遼沈戰役剛結束,淮海戰役正激烈展開,蔣介石手中唯有華北部隊可作機動的兵力。蔣介石見全國戰局不妙,已作了收縮退兵的準備,企圖用華北集團一方麵阻止我軍南下,另一方麵退守華東,扼守長江天險。為了不讓敵人逃跑,毛澤東命令我東北人民解放軍於遼沈戰役結束後快速入關,配合我華北部隊,出敵不意將華北之敵實施戰略包圍。又命令我軍在兩星期內對張家口、新保安敵人采取“圍而不打”、“隔而不圍”的方針,同時,毛澤東又令華東戰場我軍對杜聿明集團殘部暫不作最後殲滅的部署,這樣就可以穩住敵軍,完成對華北敵軍的戰略包圍和戰役分割,使華北敵人陷入收不攏、逃無路的絕境。戰役發展完全和毛澤東所預料的那樣。我軍先是將敵人分割包圍在北平、天津、塘沽、新保安、張家口五個孤立據點,截住其西竄或南逃的通路。而後“各個擊破”,攻克新保安,解放天津,又兵臨北平,迫使傅作義將軍率部投誠,和平解放北平。至此平津戰役結束,我軍消滅和改編國民黨軍隊52萬餘人,基本解放華北地區。
毛澤東巧妙運用“軍有所不擊”的方針,對張家口等地的敵軍“圍而不打”或“隔而不圍”,對杜聿明集團殘部又延緩最後殲滅的部署,從而穩住了華北敵軍,為最後殲滅和和平改編華北敵軍打下了良好基礎,真是棋高一著,匠心獨運,將孫子“軍有所不擊”謀略運用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城有所不攻”是孫子在《九變篇》中提出的兵家應變的又一謀略。什麼樣的城邑不一定要攻占呢?漢簡《孫子兵法》佚文有詳細解釋:“城之所不攻者,曰:計力足以拔之,拔之而不及利於前,得之而後弗能守。……及於前,利得而城自降,利不得而不為害於後。若此者,城雖可攻,弗攻也。”大意是說,不一定要攻占的城市是:估計我方實力足以破之,但破城以後對前進並沒有好處;占領後又難以堅守(這類城市攻之無益)……若將部隊開到它的前方就可以造成有利的態勢,敵人會自動投降,即使形勢不利,也不會危及我方的安全,對這樣的城邑雖可攻取,也不要去攻占。可見,“城有所不攻”主要是從整體的戰略考慮,不能見城就攻。有些城池,可能是敵人引誘我方的陷阱;有些城邑,防守嚴密,兵力雄厚,又據險關,難以攻占。還有一些城市即便能夠將它攻克,但考慮到取之無大益,甚至有大害;棄之無大害,甚至有大利,就不如先擱置一邊,暫不攻占。總之,“城有所不攻”的核心,其一是避開敵方陷阱和銳兵之勢,攻其兵寡勢弱之所,乘勢取勝;其二是放棄不影響戰略目標,取之無大益,棄之無大害之城寨,集中兵力攻克敵要害之所。
有所不攻是為了有所進攻,兵家用兵在瞬息多變戰場,隻有懂得應變智謀,因時、因地、因敵、因勢而變,才能巧謀製敵,克敵製勝。
“地有所不爭”也是孫子提出的兵家應變謀略。兵家用兵,誰都想占地奪城,擴大領區,這樣物質、人力都得到了補充。然而,有些地區地曠人稀,資源貧乏,軍隊占領了又難以生存;有些地區不屬於戰略要地,對此類地區的攻擊,既不能消滅敵人有生力量,又難以牽製敵人行動,反而使自己陷於被動;也有一些地區,敵軍設防嚴密又有所戒備,我方難以與之正麵交鋒。所有此類地域,都應避免正麵進攻,屬於“地有所不爭”之列。
荊州,曆來是兵家必爭之地,三國時曹操、劉備、孫權為謀取荊州,上演了一場龍虎鬥。先是赤壁之戰後,東吳的周瑜想乘勝北進,攻取南郡、荊州,豈料吳、魏雙方引起一場激戰,劉備乘虛而入,兵不血刃巧奪南郡、荊州等地。為爭奪荊州,孫權與周瑜又施美人計,以招親名義欲把劉備騙至東吳幽禁,以換取荊州。可劉備、孔明早有準備,將計就計,使孫權“賠了夫人又折兵”。當時孫權想興兵進攻劉備,謀士張昭勸道:“主公如忍不住一時之忿,與劉備互相殘殺,曹操會乘虛而入。不如我們派人到許都,推薦劉備為荊州牧,曹操以為我們兩家團結,不敢貿然攻打東吳。之後,再用反間計,讓劉備與曹操互相討伐,我們坐收漁翁之利,荊州就有可能為我們所得。”孫權深以為然,派華歆帶奏表前往許都。
曹操見了華歆後,聽說劉備已攻占荊州,一時驚慌失措。其部屬程昱看穿了孫權的用意,向曹操獻策道:“丞相可施離間計,向兵帝推薦周瑜為南郡太守,程普為江夏太守,並留華歆於朝廷重用。這樣孫權為得到南郡、江夏,定會興兵討伐劉備,孫、劉火並,我們可乘虛謀利,將他們各個擊破。”曹操依計行事,孫權、周瑜為爭荊州果真與劉備興兵征戰,自此,劉、孫在赤壁之戰中形成的聯盟破裂,魏、蜀、吳陷入混戰之中。
在這場爭搶荊州的混戰中,曹操棋高一著,破壞了蜀、吳聯盟,可見即使如荊州等戰略要地的爭奪,也應審時度勢,服從於更高的戰略利益。
君命有所不受
君命有所不受。
將帥在前方揮師搏殺,其用兵布陣卻受製於遠在千裏之遙的君主,而古代交通與通訊工具又十分落後,君主的命令往往與戰場形勢不符,結果難免導致兵敗。所以,孫武明確提出了“君命有所不受”的觀點,認為帶兵將帥在作戰時必須要有充分的指揮權,這種指揮權應相對獨立,不應受到國家最高統治者的幹擾。
顯然,孫武並不是一味主張抵製君主的命令,因為將帥是受命於國君組建軍隊出征的,應該聽從國君命令。但是,如果君令不符合戰場上的形勢,將帥就不能盲目地執行。按照銀雀山漢墓竹簡《孫子兵法·四變》解釋:“君令有所不行者,君令有反此四變(指以上途有所不由等)者,則弗行也。”可見,孫子所言“君令有所不受”是有條件的,這條件如他本人概括的“戰道必勝,主曰無勝,必戰可也;戰道不勝,主曰必戰,無戰可也。”(《地形篇》)
要做到“君命有所不受”,必須具備三條:第一,將帥要具備高超的作戰指揮才能。要能應敵變化,明白什麼樣的道路不能走,什麼樣的敵人不能打,哪些城池不一定要攻,哪些地方不一定要爭。也就是說,要懂得戰爭規律,這樣才能區分君命與戰情是否相符,才能根據戰情,通權達變,“君命有所不受”。第二,將帥要具備高尚的人格。隻要對戰爭全局有利,就要敢於違抗君命,不怕承擔責任,即使招致殺身之禍也無所畏懼。孫子說,將帥必須“進不求名,退不避罪,唯人是保,而利合於主。”(《地形篇》)第三,“君命有所不受”產生的根本原因,在於君主在軍事上的瞎指揮。這種瞎指揮有三種表現:“不知軍之不可以進而謂之進,不知軍之不可以退而謂之退,是謂縻軍;不知三軍之事而同三軍之政者,則軍士惑矣;不知三軍之權而同三軍之任,則軍士疑矣。三軍既惑且疑,則諸侯之難至矣,是謂亂軍引勝。”(《謀攻篇》)如果君主不亂指揮,君與將的關係就不應是對立的,而是互相依輔,也就不必“君命有所不受”了。
戰場上形勢瞬息多變,善於因勢利導的兵家,對於君命,需要針對戰場上的具體情況,決定“受命”還是“有所不受”。
公元227年,魏國新城太守孟達秘密聯結蜀吳謀反。屯軍於宛城的司馬懿獲悉後決定平叛。按規定,司馬懿發兵需上報遠在洛陽的魏主奏準,但這樣一來需半個多月,貽誤戰機。於是司馬懿違抗君命,先斬後奏,用8天時間趕了1000多裏,等魏主獲悉孟達反叛的消息,司馬懿已攻克了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