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通應變,維護大秩序
聰明的人使自己適應世界,而不明智的人隻會堅持要世界適應自己。
有道是:“靈活變通是最好的生意經。”對於善於變通的生意人來說,這個世界上沒有掙不了的錢,隻是暫時沒有找到合適的辦法而已,所以善於變通的生意人隻有一個歸宿,那就是成功。
胡雪岩從商業經驗出發,認為社會要想存在,必然有一個秩序的核心。這一核心起作用與否,全看我們一般人的態度。假如我們投注力量,加以維護,那麼這個核心秩序必然是有效的,其生發的秩序,使我們每一個人受益。假如我們人人自危,對這個核心也采取瓦解之態度,那麼秩序必然無效,社會也自然墮入一種無序狀態,而一個無序的社會,對我們任何—個人都是不利的。
基於這一認識,當太平軍起事時,胡雪岩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可以乘機撈一把的好機會。在他看來,混水摸魚,隻是因為水是混亂的,才讓人僥幸有所獲。倒過來想,胡雪岩認為自己應該替官府維護秩序,秩序建立起來了,自己也有一個從事商業的好環境,官府感謝你,也會給你提供好多便利。
故而胡雪岩提出,他的當務之急是幫助官府打太平軍,而不是今天從太平軍那裏撈一把,明天從官府那裏撈一把。因為這樣的話,兩麵都麵臨信任危機,太平軍懷疑你與官府有勾結,官府懷疑你替太平軍著想,商業最重要的是一個信用,信用丟了,生意就做壞了。
出於同樣考慮,當清政府發行官鈔時,胡雪岩做出了與錢業同行不同的選擇。同行們都認為,太平軍近在眼前,政府是否可信大成問題。如要今天我接了這官鈔,明天沒有人要,兌換不出去,那就爛在手上,白白損失。胡雪岩的看法不同。按他的分析,朝廷畢竟大勢還在,盡管朝廷遇到了許多麻煩,不過社會要想運轉,還非得靠現在這個朝廷不可。況且朝廷的信用是大家做出來的,人人出來維護,他的信用自然就好。所以別人不理這官鈔,胡雪岩卻要接。不但自己接,還動員別人接,並且以自己的信用作保。
幫助官府,就是胡雪岩善於處變的體現。胡雪岩這種看法,符合商業的一般原則。任何一個商人都要求穩定。商人可以麵臨紛亂的局麵不顧生死去求取利潤,但這種紛亂局麵卻不是商人的願望。任何一個商人都希望在一種平靜的氣氛下進行風險最小的投資,以求得利潤最大。更何況當時的清廷,基本結構還在,所受的隻是猛然一擊,但卻並非致命一擊。
對於清廷舊製,胡雪岩還有另外一層看法。許多人隻是畏懼官府,沒有想到駕馭官府。胡雪岩一開始倒不會有駕馭官府之想,但是在他幫助王有齡升官之後,他逐漸發現自己借王有齡獲得的便利甚多。首先是資金周轉便利,因為有了官府之流轉金作依托;其次發現官府的好多事,自己可以以商業活動的模式完成,既減少了官僚辦事的低效,自己也賺取了利潤;第三是自己借了官府之名,能做到許多以商人身份很難涉足之事。
所以後來胡雪岩對於利用舊製有了信心。一開頭他並不願捐官,認為生意人和做官的人在一起別扭。後來想法變了,既然官府與生意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那就不妨捐官,涉入官場。這樣做其實也是經商手法活絡的一種表現。
胡雪岩在人們心目中,其最大特點就是“官商”,也就是人們說的“紅頂商人”。這“紅頂”很具象征意義,因為它是朝廷賞發的,戴上它,意味著胡雪岩受到了皇帝的恩寵。事實上,它意味著皇帝肯定了胡雪岩所從事的商業活動的合法性。既然皇帝是至高無上的,皇帝所保護的人自然也不應受到掣阻。換一層講,皇帝的至高無上也保證了被保護人的信譽。所以王公大臣才能很放心地把大把銀子存入阜康錢莊。
胡雪岩一方麵獲得了信用,另一方麵也清掃了在封建時代無所不在的對商人的幹預,所以才能讓他如同一個真正的商人那樣去從事商業活動。
對於太平軍,胡雪岩的應對又有不同。
前邊講到,有許多商人,洪楊起事後,他們抱了投機的心理,想乘機撈上一把。所以他們就沒一條準則、一條理念,隻圖一時的利潤。這樣做無異於自毀信用。到頭來,太平軍也不信任他了,因為他是依順官府的;官府也不信任他了,因為他曾暗通太平軍。
胡雪岩的原則很明確,太平軍的口號不得人心,總是長久不了的。所以必須幫助官府打太平軍,以維持一個大秩序。
不過胡雪岩對於因為洪楊起事而自己紛擾不安的一般人,卻有另一層同情的看法。
在胡雪岩看來,太平軍起事,有好多老百姓都是被迫卷入這場紛亂中的。
有了這種同情的認識,胡雪岩對他們也就不那麼苛刻,他能以同情心對待,願意以自己的商業活動,給他們一個再生之希望。
當然也可以說,胡雪岩這裏邊有商業的動機在。不過,如果不是有這種同情的了解,胡雪岩就不會看得那麼深,他對這些人手頭的銀子就會唯恐避之不及。因為很顯然,這些人是與太平軍有染的。
但是胡雪岩不這麼看。與太平軍有染,沒錯。不過要看是什麼原因,什麼姿態。這些人都是些老實的小民。你不吸收他的存款,他就不得不把它們給太平軍用,或者被無理的官差劫掠走。這樣於秩序無益,反倒有害。
照胡雪岩的看法,就是商人對客戶講信用,對朝廷講良心。兩者對象不同,原則不同,假如各行其事,各司其職,整個社會便井然有序。否則就隻會增加混亂,而於事無補。
胡雪岩的這種靈活的思路,保證了他對所有可能不受官府嚴格控製的私人財產的吸納。一些人願意存於阜康,除了上述的信用好以外,就是看中了胡雪岩在經營錢莊時,堅持錢莊隻管吸款,不問款項來源的原則。款項來源的正當與否是款項持有人和官府間的事。在現代,是財產持有人和法院間的事,而不是財產持有人和銀行之間的事。胡雪岩之過人之處,就在於不是怕官府,以至於不敢按自己的思路經營,而是理清思路,放手去做。
對於洋人和洋務,我們在前邊已經有所交待。胡雪岩因為身處沿海,最先看到洋人的船堅炮利,最先與洋人打交道,自始至終,胡雪岩商業利潤中很大一部分,都來源於他從事購買軍火、購買外國機器、籌借洋款的活動。對洋人之態度還成了他依附官府,維持社會大秩序,最終開拓出一個經營好環境的資本。
蕭伯納說:“聰明的人使自己適應世界,而不明智的人隻會堅持要世界適應自己。”成大事也是同樣的道理。沒有聽說哪個抱殘守缺、止步不前的人,可以先拔頭籌;也沒有聽說哪個立誌求新、應變而起的人,沒有取得成功。
我們所處的時代,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著變化,不適應它是無法生存的,隻有隨時隨勢而變,才能夠跟上潮流,不被時代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