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雲洛希坦然道。
陸弦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麼,微微一笑,注視軒轅九朗:“軒轅先生,你該效仿軒轅先祖,不該再執迷不悟了。”軒轅九朗冷笑一聲:“難道先祖做的就一定是對的?”
此話一出,眾人一時都啞口無言。他的話極有道理,前人的做法,並不一定是正確的。
雖然表麵看上去,那是一個真理。淨兒笑道:“雲姑娘,以夫君的才識,難道你就不相信他的判斷是正確的,甚至超越先祖?”
雲洛希也開始懷疑自己的堅定。她會因為軒轅先祖的一個故事,一直反對軒轅九朗,那不也是一種迷戀?盲目的崇拜?她的冰絲在猶豫的瞬間漸漸消失,對軒轅九朗的威脅也就此解開。
“阿希,相信我。”軒轅九朗堅定的看著她。陸弦冷笑道:“你還有臉要雲姑娘相信你?你騙了她多少次,你心裏應該清楚。”
雲洛希看看陸弦又看看軒轅九朗,心中已有了決定。她冷眼看遠山:“我相信先祖。”雲清從旁勸道:“四姐,先祖也不一定就是正確的。他或許是怕五族有人超越他,所以才禁止大家同時學習五族醫術的。”
“我呸,小子,你翅膀都還沒有長硬,知道個屁!”雲在風噴了雲清一臉口水。
“你終究還是不相信我。”軒轅九朗深深歎息一聲:“既然這樣,留下你後患無窮!”他手中火光大盛,用的竟然便是四輪曜日。雲洛希察覺到身後的危機,冰絲射出,卻在碰到四輪曜日的時候,化為蒸汽,升入空中。
“怎麼會這樣!?”她無比詫異。冰絲,竟然融化了?
毒火隨之又至,雲洛希猝不及防,陸弦喝一聲:“小心!”撲過來,將她護在身下。兩人朝下倒去,險險避過毒火。陸弦的氣息近在唇邊,是如此的清晰,讓她內心不由得微微一陣慌亂。
軒轅九朗雖然對冰絲入血了解不深,但是在方才,雲洛希將冰絲探入他體內時,他已經摸清楚了它的性質。那至寒之物的克星便是至陽之物,而四輪曜日,正是至陽之物。
陸弦扶雲洛希站起來之時,發現軒轅九朗正一臉怨憤的看著自己,還未來得及反應,四輪曜日那炎炎烈火,已經逼近自己麵門。這一來,快如閃電,二人無論如何,再也躲不開。本以為會雙雙命喪當場,沒料到雲在風忽然挺身而出,為二人擋住毒火。
四輪曜日乃是《天衍》中記載的劇毒,何其厲害,雲在風隻覺得受傷的胸口無比疼痛,火辣辣了的像是火燒,隨之全身血液都沸騰起來。
“爺爺!”雲清急喊一聲,朝著老者奔來。但是人未至,第二輪的四輪曜日已經將雲在風死死包圍。
“九朗住手!”
雲在風眼前忽地閃出嚴婆婆的背影,像是及時出現的庇護,將他護住。
“你幹什麼?”雲在風無比詫異。
“這是為何?”軒轅九朗詫異的看著嚴婆婆,及時收回四輪曜日。嚴婆婆一聲歎息:“我從未求過你什麼,但是這一次,我想求你放過他。”
雲在風看不清嚴婆婆的表情,怒道:“狗屁,你是何人,老子何必要你求情!”雲洛希早就有所懷疑,好好打量嚴婆婆,見她眼神悲戚深情,頓時心生憐憫,冷淡的語氣中有著微微的責備:“爺爺,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她就是你口中的‘小煙’。”
雲在風搖頭道:“不對,小煙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雲洛希有些生氣了:“難道一個人的容貌就這麼重要?”雲在風愣了愣,望著眼前這個越看越覺得熟悉的背影,吃吃問道:“你真的是小煙?”
“不是。”嚴婆婆始終沒有轉頭,但是那聲音卻是濕潤的。她或許是傷透了心,大步流星離開。
雲在風想要追去,軒轅九朗擋在他麵前,滿臉的怨恨:“你這樣的人,就算不死,也要受到懲罰。”他將可以毀人玄氣的毒灌入雲在風體內,就像一條極度饑餓的蟲子,瞬間便將他的玄氣吃的幹幹淨淨。
“你太過分了!”雲洛希扶起地上頹然坐著的雲在風,狠狠瞪著軒轅九朗。軒轅九朗卻冷冷一笑:“看在嚴婆婆的麵子上,今天就先放過你們。”他眼神忽然變得淒厲:“雲洛希,日後相見,我們便是敵人。”
敵人?雲洛希內心一陣淒苦。就算她現在愛的是陸弦,但是,她也不想與九朗成為敵人。不過她還是淡淡一笑,毫不示弱:“一開始,淨兒的話很對,但是,細細一想,卻不是那麼回事。”
“哦?”軒轅九朗好奇道。
“表麵看來,我們都迷戀先祖,無意識的,會認為無論他做什麼,那都是正確的。或許這真的隻是我們被他迷惑了。但是,先祖所做的一切,已經被五族的曆史證明了……那一切都是正確的。”她輕聲一問:“五族後來,不是一直都很繁榮昌盛嗎?”
軒轅九朗愣了愣。隨即笑道:“對,先祖的做法是正確的。”那猙獰的樣子又出現在他臉上:“但是,你負了我,為了五族你要顛覆我所作的一切。同樣的,我也會為了你,顛覆五族!”
這是一場報複。報複她最終選擇了陸弦?用五族的興衰來報複她的離開?這樣的代價,隻能讓雲洛希覺得他是個瘋子。
“是你負我在先。”那清冷殘酷的表情嗎,再次出現在她臉上。
“對,是我負你在先,但是,現在是你負了我!”軒轅九朗忽然轉臉看向陸弦,嘲笑一般的:“你要是真的愛阿希,就放手。你是不可能給她幸福的。隻有我,才能讓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她從小被拋棄,吃盡了苦頭。她的願望隻是想證明給他的父親看,她雖然雙手殘疾,但是卻不是廢人!隻有我,五族主人的身份,才能給她想要的一切!”
陸弦好好聽著,在他說完之後方才微微笑了一下:“你不懂她。”
如此簡單的四個字,讓雲洛希和軒轅九朗都同時愣住了。
軒轅九朗一直以為,自己是最懂她的人。但是在陸弦這晴天霹靂一般的四個字之後,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或許,他真的不懂她,才讓她選擇了懂她的陸弦。他無奈的看著雲洛希,發現那雙清冷的眸子正注視著陸弦,眼中含情……那種溫暖,是他不曾在她眼裏看到過的。似乎那隻為陸弦一人綻放。
他失落的離開。淨兒卻不肯走,她像是有什麼心願未了般的,看著雲洛希,眼神很奇怪,一個女人看另一個女人的時候,竟然會愛恨交織。
“你為什麼就像個陰魂一樣,永遠不散?”
“我始終不明白,你為何總要置我於死地?”雲洛希期待解開心頭的疑惑。
“我愛上了一個不可能的人,她讓我覺得恥辱,但是她在我腦海裏始終揮之不去。”
“他是誰,與我有何關係?”
“他是埜火穀年輕有為,用毒無雙的阿希公子!”淨兒溫柔的笑著,如同夕陽下開的最殘忍的曼陀羅:“可是,雲洛希殺了他,同時讓我一輩子活在了罪惡裏。”她輕笑道:“一個女人,怎麼能愛上另一個女人呢?這樣的斷袖之愛,是絕對不允許的。”
雲洛希終於明白,她對自己的恨的來源。對於此事,她除了表示歉意,還能做什麼?
陸弦緊緊握住雲洛希涼冰冰的手心。感到溫暖,轉臉看著身邊始終如暖陽一般的男子,心中頓時踏實了許多。
“軒轅二夫人,”陸弦即使不滿軒轅九朗的所作所為,但是對他的家人,也一樣保持禮貌:“你愛上的是阿希公子,並不是雲姑娘。這並不是斷袖之愛,所以,你不必有任何心理上的負擔。”
淨兒愣了。他的話,如醍醐灌頂,讓她豁然開朗。她錯了,錯得好離譜,她一直都將折磨自己心靈的故事歸咎與雲洛希,卻不知,那一切根源都在於……自己沒有看清楚。
“是我錯了?”淨兒看著陸弦時,柔美的眼裏,有很深的信任。“錯了,但是隻要改了就好。”陸弦很和善,任何時候都不會讓人感到壓力。
她的眼睛漸漸明晰起來。不過她還需要一點點時間來讓傷口完全的愈合。心事重重的走著,離開了此處。
雲在風玄氣盡失,已經不可能再參與她的計劃,所以她隻能重新安排一切。
“娘,你答應希兒的事,還算不算數?”雲洛希的目光深不可測。
薛曉籬本以為在她知道自己對她所犯下的一切錯誤之後,她是不會原諒自己的。可是,她卻還口口聲聲的喊自己“娘”。感動道:“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
她滿意的笑笑,對陸弦道:“穀主,埜火穀最深奧的醫術,由你來學。而我,就負責弦木灣最深奧的冰絲入血之術。”
陸弦點頭答應。
霖水庭慕遙、清金嶺夏奇、擎土城薛曉籬、埜火穀陸弦、弦木灣雲洛希。按照計劃,三年內,他們都各自學成了各族最深奧的醫術。
一場五族之內,最激烈的醫道大戰,即將拉開序幕。消息早已散播在五族之內,傳得沸沸揚揚。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七月初九,在杏壇,將要展開一場顛覆性的對決。五族神話軒轅九朗與五族各族代表醫術上的比試,那也是五族融合了的醫術與各族最深奧醫術上的對戰。究竟誰勝誰負,沒有人能猜得到。
但是,這樣一場空前絕後的對決,絕對是萬眾矚目的。
杏壇,五族的聖地,豔陽之下,人山人海,聲音鼎沸,幾乎要撼動整個山穀。五族族人全都聚齊了。就連一些菜農小販,也趕來光顧這一場盛會。
杏之行戒,貼在大地上之上,與蒼穹平行,那威嚴莊重之氣,自是不用說的。隻要遠遠瞻望一眼,都會覺得肅然起敬。
“感謝各位五族族人,千裏迢迢來鑒證這一次醫道上的角逐。”雲洛希一襲白衣,裹著那清瘦的身姿,美如冰山雪蓮,素美動人,站在高台之上,環視腳下黑壓壓的人群。她心裏壓力很大,這比任何一次她出使艱險任務都要大……因為這是唯一的機會,不成功便成仁,沒有第三條路。
她若是勝了軒轅九朗,五族族人便會相信,五族分裂,是對醫道前途發展最有利的方式。到時候,軒轅就會身敗名裂;與此相反,軒轅九朗若是贏了,他的神話將永遠活在五族人心中。雲洛希等人,就會被唾罵到死。
“究竟五族分裂,醫道昌盛,還是五族合並,醫道長存。這需要大家擦亮眼睛,見證一切。”她的聲音很平穩,很清冷,那份自信似乎是與生俱來的一般:“這一場決戰,任誰來裁決勝負,那都有失公平,所以,隻有請五族之外的人,來裁決,那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