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來!”歐陽憶芳站起身,想了想說:“作詩,我不行!背詩我到行!蒲萄四時勞醇,琉璃千鍾舊賓。夜飲舞遲銷燭,朝醒弦促催人。春風秋月桓好,歡醉日月言新。”還沒等其他人發表意見,我就鼓掌連連稱好!“好什麼好!”說話的人瞪了我一眼,我撇撇嘴翻翻眼皮。“憶芳,是讓作詩。沒讓背詩!”歐陽翼昕挑剔道。“有說不讓背詩嗎?沒有吧!既然沒有說,我背詩有何錯?”歐陽憶芳看著大家道。“這個……”歐陽翼昕答不上來。“你說啊!說啊!”歐陽憶芳好不相讓的追問。“這……這詩我沒覺得好在哪裏!”歐陽翼昕撇著嘴說。
“誰說不好?雲姐姐剛剛就說好,是你沒品位!”歐陽憶芳輕哼道。
“我沒品位?我沒品位?”歐陽翼昕撇指著自己鼻子問道。
“就是,就是沒品位!”歐陽憶芳雙手叉腰毫不示弱。
“好了!別吵了,當是在家裏啊!”歐陽逸璿臉色一沉喝住二人的爭吵。“我看這樣吧,既然淩雲姐姐說這詩好。不妨讓她說說,怎麼個好法。若是她能說得出,就算憶芳小姐這詩通過。如何?”沉默良久的雲香在一旁開口說道。其他人也都跟著稱好。這可讓我有些為難了,這詩好不好我不知道!剛才隻是覺得都是女孩子,所以給捧捧場而已。誰知,竟被……
“那個,我不懂詩!”我很小心的說出這話。“不懂詩,瞎插什麼嘴啊!”歐陽翼昕很不客氣的指責我,一臉的鄙視和不屑。我心裏的火又上來了,張了張嘴還沒等我發作。莫靈峰就接過話頭說道:“翼昕兄莫與雲兒生氣。我倒覺得陸機的這首《飲酒樂》不錯!”說著莫靈峰起身道:“詩中描繪的是當時上流社會奢侈的生活:一年四季喝著葡萄美酒,每天都是醉生夢死。當時的葡萄酒是王公貴族們享用的美酒,比較容易得到,決非漢靈帝時盂他用來賄官時的價格,否則誰也不可能一年四季都喝它。不過,放在這般景致裏就不太合適了!”
聽莫靈峰這麼一說,腦中靈光一顯:“有道理!”我坐在那裏,手捏一粒葡萄說道:“葡萄酒是好東西。魏文帝在《詔群醫》中寫道:“三世長者知被服,五世長者知飲食。此言被服飲食,非長者不別也。……且複為說蒲萄。當其朱夏涉秋,尚有餘暑,醉酒宿醒,掩露而食。甘而不酸而不脆,冷而不寒,味長汁多,除煩解渴。又釀以為酒,甘於鞠蘖,善醉而易醒。道之固已流涎咽唾,況親食之邪。他方之果,寧有匹之者”。我在那裏搖頭晃腦的說著,儼然一幅老學究的樣子。
“剛才讓你說你不說,現在長篇大論的說個沒完!”歐陽翼昕撇著嘴說。我白了他一眼:“哼!剛才是因為說了你也聽不懂,我幹嗎要說?現在是因為有人提起,我就隨著說這麼幾句。怎麼不可以啊?”隨手把那葡萄丟進口中,大嚼特嚼起來。
“我也背一首詩吧!”雲香款款的起身,微微一笑吟道:“蒲桃一杯千日醉,無事九轉學神仙。定取金丹作幾服,能令華表得千年。”
“好詩!”歐陽翼昕稱讚道:“是庚信的七言詩《燕歌行》?”語氣柔和的問,雲香點點頭沒說話坐回原位。我撇撇嘴,好什麼好!什麼神仙,什麼金丹的。在桌下悄悄的捅捅一邊的楊逸,假裝喝水很小聲的問:“啥意思?這詩!”
楊逸不動聲色的瞥了我一眼,也拿起杯子小聲的說:“庚信在詩中表達了自己的想法:不如去飲一杯葡萄酒換來千日醉,或者為了長生去學煉丹的神仙。若能取得金丹作幾次服食,頂能象千年矗立的華表永享天年。詩中將飲用葡萄酒與服用長生不老的金丹相提並論,可見當時己認識到葡萄酒是一種有益的飲品。”
我瞟了他一眼,這有什麼好的?不就是葡萄酒嘛!我撇撇嘴,不以為然。“雲姑娘是對此詩有疑義?”歐陽逸璿剛好一偏頭,看到我的動作於是就問道。我看著他,想了想搖搖頭。“有疑義說出來無妨!”莫靈峰看著我說道。
我歪著頭想了想,倒不是這詩不好。而是不喜歡這首詩,不過,算了!要是我說出來,雲香還不得用眼神殺死我啊!於是,我又搖搖頭表示沒有疑義。
於是,這場詩會就這麼進行下去。從始至終我都是以旁觀者的身份,看著這場遊戲。莫靈峰、歐陽逸璿還有那個總和我作對的歐陽翼昕文采確實不錯。但是,讓我更加敬佩的是楊逸和龍天,他們居然出口成詩想都不想,張口就來。至於那兩個小丫頭,剛開始還可以應對。到最後,也隻有在一旁涼快得份了!
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的長長的,我們一行三人沉默無語的漫步在街巷。我人雖走著,可是心並沒有隨著人。有幾次被人撞的東倒西歪的,要不是一旁的莫靈峰,恐怕早就和土地來個親密的接觸了。“走路不專心,當心摔跤!丫頭想什麼呢?”莫靈峰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教育我。我低著頭不說話,心被一大堆問號塞得滿滿的——歐陽家的三個人,到底是什麼人?總覺得他們不一般!他們和哥哥是怎麼認識的?這個雲香是什麼人?我瞟了一眼,那個牽著莫靈峰手的小女子,神態說不出的高傲。在看一眼莫靈峰,哥哥變多了,覺得有些陌生。在他身上找不到以前熟悉的影子,我的腳步不知不覺地放慢與他們拉開了距離。我看著前麵並肩而行的一對人兒,心中說不出的滋味。我歎息著搖搖頭,也許這一切都是定數,是命啊!
“誰家的小妞兒這麼水靈!”一個人,應該說是幾個人擋住路。我抬頭看了看,側身想從旁邊繞過去。“哎,別走啊!”說話的人手中拿著把扇子,攔住我。“好狗不擋路,讓開!不然,別怪我手下無情”我冷冷的開口。
“哈哈——好一個可人兒!”說著手中的扇子朝我伸了過來,我一揮手撥開那扇子。此時,周圍已經聚集了一些人。有的歎氣為我捏把汗,有的詢問我是哪家的姑娘,好去報信。有的則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不管是抱著何種心態。還有一部分人是敢怒不敢言,靜靜的看著事態的發展。
“有意思,有意思!今兒大爺換換口味,來人,帶回去!”說著揮揮手,他身後的那些青衣青帽的家丁一擁而上。我往後退了幾步,一個轉身躲過幾個人。縱身一躍我挽住一條布幌,飛身躍上茶樓坐在窗台上。“想帶我走,問過我本人的意見嗎?”我微微一笑看著樓下的那幫人。
“一幫蠢豬!笨蛋!還不快上去抓人!”那個拿扇子的人在那裏跳著腳的大吼。家丁們一窩蜂似的往茶樓上擁,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響徹茶樓,茶客們紛紛閃躲。桌椅搬凳,茶壺茶碗的碰撞聲落地聲不絕於耳。茶樓的老板也不敢阻攔,在一邊哆嗦著邊擦汗邊嘟囔著什麼!我不以為然的撇撇嘴,看著擁上來的一堆人還有那個那扇子的也氣喘籲籲的爬上來。
我看著他在那裏順氣,微微一笑說道:“你要我跟你走,是嗎?”
“沒錯!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雖然說話時依舊氣息不勻,但是口氣依舊霸道的很。
“要我跟你走也不難!隻要……”我故意不把話說完,歪著頭看著他。
“隻要怎麼樣?”他盯著我瞧著,眼光似乎要穿透我的衣服。我微皺眉頭:“隻要你抓得住我!”
“你們聽到沒有,還不快上!誰抓住小美人兒,本少爺賞他一百兩!”他吼道。那群人,一聽有賞錢一擁而上你推我搡的朝窗前撲來。我不慌不忙的站起來,朝他們招招手。輕輕一躍朝對麵的酒樓飛去,攀住三樓的飛簷一躍而上一個漂亮的轉身穩穩的站在房上。低頭看看,那群人又從茶樓跑了出來往酒樓裏擁。“一群廢物!連個人都抓不住,抓住人的在加五十兩!”我搖搖頭有些感歎——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咕嚕——咕嚕!”五髒廟不適時的叫了起來,往四下裏瞧瞧不見哥哥的身影。心中不禁有些傷感,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哥哥從來不會丟下我的,就是我和人打架的時候,要麼幫我打要麼緊緊摟住我不被人打。可是現在……隨手抹去一半顆淚珠,察覺到有人正在接近屋頂。我為側身看著屋頂的邊緣,經過漫長的等待。一個什麼東西慢慢探了上來,原來是個人的頭接著是半個身子已經顯現出來。我咬了咬牙,本不願動手可是看情形是不可能了。
心念一動一條素白長綾出現在掌中,白綾、衣裙隨風輕舞宛若仙子降臨凡塵一般。街道上的人們仰頭癡癡的瞧著屋脊上的人兒,四周無聲無息。“哥哥,你看是姐姐!”一個聲音響起,在這靜寂中顯得有些唐突。
我尋聲看去,原來是他們——歐陽家的人。歐陽逸璿看著我,眼中流露出驚異和驚豔。“姐姐,你在人家屋頂上做什麼?”歐陽憶芳清脆的聲音響起。我輕輕一躍飄然而落,長綾飛舞裙裾飛揚輕飄飄的落於他們麵前。我微微一揖:“歐陽公子、小姐好!”歐陽憶芳同歐陽逸昕瞪著大眼睛,在我身上瞄來瞄去。歐陽逸璿則微笑著看著我道:“雲姑娘好興致,怎麼到人家屋頂上去看落日嗎?”
我淡淡的一笑,笑得有些淒涼:“落日沒看到,看到一群蒼蠅!”
“蒼蠅?跑到人家屋頂上去看蒼蠅,你可真行!”歐陽逸昕打趣道。
“你不信,往那邊瞧!”我用手一指,酒樓此時已經亂成一鍋粥了。三人看向我指的方向,隻見一堆人從裏麵推推搡搡的出來,嘴裏吵吵著:“人呢?”“人在那呢!”“快抓啊,抓住少爺有賞!”……
我冷冷的看著四周的人們——看熱鬧的占了一大部分,他們已此滿足感觀的欲望。閑的沒事的也有一部分,已此增添茶餘飯後的話題。這敢怒不敢言的恐怕在少數了,我從人們的眼神中能看得出來。我微微一笑,輕聲地說:“看到沒?這不是一群蒼蠅是什麼?”
“王彪!”歐陽逸璿高聲喝道,聲音冷冷的。那個那扇子的突然一激靈,順著聲音看過來。臉色唰的白了,蔫頭蔫腦的沒了剛才的威風。他慢吞吞的走過來,低著頭:“表……”
“你在這裏做什麼?”歐陽逸璿冷冰冰的打斷他的話。王彪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嘟囔了句什麼,歐陽逸璿立馬就瞪了眼睛牙齒咬得咯咯直響。
“王彪你不在家裏思過,跑出來做什麼?是誰放你出來的?”歐陽逸昕的聲音同樣的冰冷,卻沒有歐陽逸璿的嚴厲。語氣中更多的不屑。
“我,我……”王彪瞄了一眼旁邊的我。
“我什麼我,快說!”歐陽逸璿喝道。
“他是來請我去他家的!”我在一旁淡淡地說,有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意思。聽我這麼一說,歐陽逸璿的眼睛都要冒出火來了,一把薅住王彪的前襟。“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歐陽逸璿的語氣有些陰冷,我驚訝得看著他。此時的歐陽逸璿不再是那個溫和的翩翩公子,他身上散發出危險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