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題大作是吧?但對莫冬海而言,這個筆記本是他罪惡的證書。”
“看來把心事寫在筆記本也是件危險的事啊!他敬愛叔叔、嬸嬸,那他為什麼選擇新房子自殺,一把火燒了,叔叔、嬸嬸還怎麼住?”
“他本來就沒打算給他們住,如果叔叔、嬸嬸搬進去住,誰幫他守著老娘們?”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買下那套房子?”
“難不成租套房子自殺?隻有給親人買的房子,警方才不會起疑。”
“那個……”我吞了一口唾液,輕聲問,“柳風鈴真的被莫冬海吃了嗎?”
“這個,隻有莫冬海才知道了。”羅天回答幹脆,他把雙手插進頭發裏,輕輕按摩腦後。
“他真的藏有許多秘密。”
“是的,往往一個優秀的罪犯本身就是一名小說家、就是一個傳奇。”說完羅天揚了揚手上的筆記本,聳聳肩膀說道,“這裏麵的內容還有很多我們沒細看,看完它,也許對莫冬海的了解才能更深入些。”
這個筆記本,是莫冬海最真實的一麵吧。
封麵白淨的筆記本裏麵記載著一個極端瘋狂、可怕的罪犯的暗黑心事,誰也不曾想到“好好先生”的莫冬海竟然是這樣的潛在本性。
他是天使,但也是噩靈,就像德古拉伯爵,高貴、紳士的表象之下卻是個邪惡的靈魂。
死去的人已經死了,但活著的人呢?
許多人舉止文雅、高尚的外表下是否也隱藏著畸形的人格?
一本莫冬海的筆記本,猶如一本世人的浮世繪。
愛琴海咖啡屋門口。
我忽然記起一件事,“你說甄佑宏曾經向黑道買過炸彈?”
羅天對此回答道:“或許是莫冬海委托甄佑宏購買的。但甄佑宏打死也想不到,莫冬海竟然以這個炸彈對付他。”
我們彼此沉默著,沿著前麵的路行走。
大約過了兩分鍾,我低低歎道:“當年的校園暴力事件,把他們都毀了。”
鳳凰新村南六巷87號109室,水缸內。
警方挖出一具骸骨,據前骨的平滑及盤骨判斷,應該是女性,從死者的恥骨連接表麵看,死者的年齡在四十五歲以下。藏屍地點以及埋屍手法與莫冬海筆記的記載情況完全吻合,初步判斷,死者是莫冬海所講的“老娘們”。死者頭骨完整,可用電腦還原麵貌,真實身份有待進一步驗證。
同日,警方趕往G市龍口鄉,找到鄒玉清。
當鄒玉清得知女兒柳風鈴於八年前已經去世,而那些信件是莫冬海所為,她震驚得當場暈厥。
事後,鄒玉清如實交代,左腎確實是莫冬海贈予的,莫冬海聲稱從地下黑市購得,因此舉違法便讓鄒玉清一口咬死是外甥王照文捐獻的左腎。
說到莫冬海,鄒玉清淚如泉湧,這八年來,她一直以為莫冬海是個好人,經常無條件地幫助她,卻沒想到……她誤會女兒整整八年,恨了女兒整整八年!說到最後,鄒玉清激動得執起刀子,欲將腎髒取出,幸好在場的警察及時製止。
另一方麵,待我返回九州傳媒,辦公桌及抽屜裏堆滿了同事們送來我的禮物。
看著熟悉的辦公室,想著曾經的喜怒哀樂,一切已經過去了。
是啊,統統過去了。
現在的我決定離開這家公司,決定開始新的生活。
前兩天聽見兩個女同事聊天,A說:“你看過咱們總裁女兒的照片沒有?聽說她們長得太像了,又不是雙胞胎,怎麼可能長得這麼像?”
B說:“是啊,太像了,我懷疑……”B把嗓音壓低了些,“我懷疑她就是總裁的女兒,‘古小煙’隻是化名,而總裁派她來考察咱們的工作。”
A有些急了:“那怎麼辦呀?我以前對她的態度那麼差,把她當跑腿的,她會不會記仇?”
B歎息道:“我以前對她也不好,誰想到她是總裁的女兒呀!哎,要不這樣,以後盡量躲著她,不去招惹她,你看呢?”
A說:“行,也多多巴結她,沒準兒她一高興忘了以前的事。對了,聽說江山其實是城建集團總裁的兒子林豐,可是我怎麼查不到林豐的照片,真搞不懂,有錢人家的孩子怎麼都喜歡搞潛伏。”
自從身份被揭穿以後,公司的同事紛紛懼怕我,表麵上對我客客氣氣、阿諛奉承,私下卻跟我隔開一堵牆,我變得越來越孤獨、越來越無所事事了,甚至懷念當初他們對我呼來喚去的忙碌日子,可是這種日子已經不再有了。
有時候,做一個普通人比做一位公主要幸福。
可惜我到現在才體會到這個道理。
走到公司樓下的時候,碰到尤希,她穿著一件白色的圓領襯衫,頭發隨意地綁在腦後。
看樣子,她似乎專程在等我。
“咦?你怎麼來了?”
“聽說你今天辭職,想過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她疑惑地看看我,“你沒有東西嗎,怎麼兩手空空?”
“隻不過幹了一個多月,沒啥東西。嗯,你身體好些沒有?傷口還痛不痛?”
“沒事了。”尤希低垂下頭,稍過片刻輕聲道,“我媽已經同意把張靜風和我姐姐葬在一起了。”
“真的?太好了!”話畢,我意識到自己有些高興過頭了,忙收起笑容,“你們不再恨他了嗎?”
“人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可恨的?”尤希歎了一口氣,“張靜風誤以為高燁是凶手,所以他寧死也不為自己辯護。他選擇在午夜12點自殺,應該是想追上我姐姐的腳步,並向她解釋吧。想明白了這一點,我還怎麼能恨張靜風呢?不恨了,不恨了。”
昨天的笑臉是那樣的熟悉,今日卻恍若隔世。
尤希變了很多,以前的小孩子脾氣及爽朗的性格已蕩然無存,仿佛在一夜間經過洗禮,變得成熟也變得憂鬱。
時近夕陽西下,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我想起第一次與她見麵的情景,她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語曆曆在目。那時候的尤希很陽光,渾身上下無不散發出一股青春的朝氣,說到高興之處,她會毫不掩飾地敞開嗓門大笑,似乎沒有任何煩惱能阻擋她快樂的天性。但現在,姐姐的自殺讓她在一夜之間成熟了、長大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隻惦記“偷菜”的女孩。
每座城市都是一座傷城,可是時間也是每個傷心之人最好的治療周期。
黃昏以後的黑暗和必然到來的黎明,是永久對立的。
也許經過這場噩夢,我們才能成熟、才能迎接新的人生。
但代價委實慘重。
恍惚間,一輛路虎停在我身邊,林豐探出頭問我:“發什麼呆呀?”未待我開口,他繼續說道:“不是吧,早知道你沒有行李,我都不用來了。”
我有些意外了:“你怎麼知道我今天辭職?”
他不置可否地聳聳肩:“去哪兒?送你一程。”
“呃……我在等羅天。”
“行,那我不當電燈泡了,老太太已經答應收你做學生,你隨時可以過去,一定要好好學習哦。不過去之前,先把這個認真看一遍。”林豐拿出一個信封遞給我,瀟灑地說了聲“拜拜”,便駕車離去。
拆開信封時,我頓時懵了,裏麵竟然是一張一百萬元的支票。
與此同時,我收到林豐的信息:“我下午的飛機去法國,隻想在臨走前再看你一眼。小煙,你快點跟羅天結婚吧,不然等我從法國回來,你若還是單身,我怕自己會不死心。還有,這筆錢不是給你的,就是拜托你幫忙照顧那些孤寡老人。”
這一刻,我呆愣著,淚水蓄滿眼眶。
對不起,林豐,我的心太小,已經有了羅天,再也無法裝下你的深情。
“喲!一百萬元?這麼大方?”羅天不知何時站在我的身旁,拿過那張支票左看右看。
“這錢又不是給我的,隻是讓我照顧那些孤寡老人。”
“照顧孤寡老人需要一百萬元嗎?”說完,羅天轉頭問我,“你真的沒有心動過嗎?”
“你說呢?”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肯定沒有。”羅天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語速飛快。
“這麼自信?”
“當然,我雖然沒他有錢,也不是大企業的公子爺,但有一點我絕對比他強。”
“哦,哪一點?”
“我比他帥。”羅天信心篤篤的樣子。
“切!我怎麼沒看出來?喂,你別跑呀,等等,讓我看看你到底哪裏比他帥……”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