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偏偏是現實(1 / 3)

第十章 偏偏是現實

一團烏黑的毛發自塑膠袋裏露了出來,那好像是……人的頭發。尤希臉色大變,箭步上前,她早已顧不上膝蓋的疼痛了。

挾持我的那名男子叫張智勇,山東濟南人,三年前來到S市聯合星華連鎖超市當雜工,事先說好了月薪一千二百元,包食宿,可是幹了三年,他隻拿到頭一年的工資。超市的劉總以生意不景氣為據一直拖欠剩餘工資,而張智勇跟劉總是老鄉,兩人從小玩到大,關係很哥們,所以張智勇從不擔心劉總賴他的工資。

直到十天前,家裏突然打來電話,說母親重病,急需錢做手術。張智勇才開口向劉總索要工資,劉總嘴上答應,結果一拖再拖,到最後幹脆不露麵,手機也關掉了。

無奈與盛怒之下,張智勇搶了櫃台的錢,被保安追趕時挾持了我。

據張智勇的口供,他並不想搶錢,隻是想用這種方式將劉總逼出來。問到他為什麼不報警,他睜著無辜的雙眼說:“我跟劉總是穿開襠褲一起長大的兄弟,我不想把事情搞大,如果不是我媽急需要錢做手術,我根本不會向他要工資,沒想到他會這樣對我……哎,人心隔肚皮啊!”

以上細節是次日上午羅天告訴我的。

再後來,劉總把所有的工資一分不少地給了張智勇,並說他無心拖欠張智勇的工資,而是生意真的不景氣,最初聽說張智勇的母親需要錢做手術,他心急如焚地四處籌錢。至於不露麵的原因,劉總聲稱親自出差外地催款。他很誠懇地向張智勇道歉,不僅給張智勇買了回家的火車票,還拿出兩萬元資助張智勇母親的手術治療費,把張智勇感動得無以複加,當場下跪向他致謝。

聽到這裏,我有些不置可否,誰知道劉總的話是不是真的,沒準兒因為事情已經鬧到這份上,他才出來裝好人。假若有心的話,早在張智勇需要錢時就該出手相助,又何必等到事情鬧開?張智勇兩年的工資也就近三萬元,誰相信一個超市老總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

“持刀男事件”自此結束,但昨天發生了一件讓我萬萬沒想到的事情——路小曼被人綁架了。!

昨天下午三點,方原報警稱路小曼被人綁架。下午六點,方原終於籌夠一百萬元贖金,按照綁匪的指示前去交易。

豈知綁匪不停變換交易地點,再加上每次通話時間非常短,致使警方無法追蹤到綁匪的具體位置。直到晚上八點,綁匪命方原將贖金扔進農林路口的藍色垃圾桶,之後斷了聯係。警方在垃圾桶附近守株待兔四個鍾頭,不見可疑人上前取贖金,最後發現垃圾桶的底部竟然是空的,下邊是個下水道,綁匪早已從下水道將贖金取走了。

方原急得失聲痛哭,大罵警察是廢物。羅天隻好安慰他,隻要綁匪拿到贖金,應該會很快地放了路小曼。沒想到淩晨兩點,綁匪突然來電,說根本沒拿到贖金,並惡狠狠地告訴方原等著給老婆收屍。

“綁匪肯定拿到贖金了,否則別人怎麼知道從下水道拿錢?垃圾桶的底部不就是綁匪為了取走贖金故意弄空的嗎?”

“但綁匪一口咬定並未拿到贖金。”羅天說。

“那現在怎麼辦?綁匪還有沒有繼續來電?”我焦急地問。

“直覺告訴我,這不是一起簡單的綁架案。”羅天點燃一根煙,輕聲道,“誰會綁架路小曼?她的收入是不錯,有房有車,但始終不是有錢到讓人綁架的地步,而方原隻是一名攝影師,月薪一般……”

“那又怎樣?方原不是籌夠一百萬元嗎?”我皺著眉打斷羅天的話,“我家也沒錢,但如果我被人綁架,我爸媽即便砸鍋賣鐵也會籌錢的。”

“砸鍋賣鐵能籌到一百萬元嗎?現實與想象不同。不過你有一個有錢的幹爹,一百萬元自然不在話下。”

“喂,你什麼意思?”我不悅地瞪著羅天,他的話裏明顯有揶揄的意味,讓人聽了不舒服。

羅天聳聳肩,把煙掐滅,然後神情凝重地說:“也許……路小曼已經遭遇不測了。”

此話猶如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我的心口。

下午三點,我和尤希來到康泰診所。

警察一直守在方原家裏,但到目前為止,綁匪仍無蹤跡可尋。

每隔十分鍾我便給羅天發一次手機短信,了解最新情況。路小曼對我很好,無論在工作上還是生活上她總是鼓勵我,給我信心,如今她遭遇綁架,生死未卜,我豈能坐視不管?雖然幫不了忙,但是通過上午跟羅天的對話,我隱約感覺到事情的蹊蹺,方原於昨晚八點將贖金扔進綁匪指定的垃圾桶,然後直到半夜兩點綁匪才說收不到贖金,並表示撕票。蹊蹺則在這裏,綁匪的目的不是為了錢嗎?如果未拿到贖金,理應讓方原再籌錢才對,豈會立馬撕票?還有,倘若綁匪的確未拿到贖金,八點以後就會給方原打電話了,為什麼等到淩晨兩點才提起此事?

難道中間六個鍾頭的時間發生了意外?

發生什麼意外呢?

除非路小曼看到綁匪的樣貌,所以綁匪殺人滅口。

想到這裏,我聯想到華斯比,方原說華斯比是個小白臉,路小曼曾給過他十萬元,再加上羅天說這不是一起簡單的綁架案,我的疑心更重了。

會不會是華斯比?

可見到華斯比的時候,我有些不可思議了。

與我想象中的截然不同。我以為他是奶油小生,結果眼前的他高大威猛,眉宇間透露出剛烈的性情,有一種東北大漢的粗曠味道。

真不知方原何以把他形容成“小白臉”。

“華醫生你好,我們是公安局的,有件案子想找你了解一下情況。”說話間,我和尤希亮出證件。這是尤希花了三百元辦的假證,為了更像警察,尤希原本打算找人弄兩套製服,最終擔心太張揚而作罷。

“哦,請坐,不知有什麼能幫到你們。”華斯比上下打量著我和尤希,盡管看過我們的證件,但他的眼裏仍然充滿疑惑,大概認為我們太年輕,不像警察吧。我也知道不像,但是沒辦法,如果不以警察的身份,隻怕什麼也問不到。

“你認識照片上的女子嗎?”我拿出路小曼的照片,尤希則拿出一個本子,像模像樣地開始做筆錄。

“認識,我的一位病人。”華斯比想了一下才回答。

“她被人綁架了,你知道嗎?”

“被人綁架?”華斯比一臉的驚訝。

“我想問一下,你跟路小曼是什麼關係?”

“醫生和病人的關係。”

“好像不止這麼簡單吧?”我盯著華斯比的眼睛問,“據說她曾經給你十萬元,對嗎?”

“給我十萬元?我怎麼毫不知情?”華斯比冷眼看我,“兩位警官,你們可有調查清楚,我的賬戶確實每個月有存款進去,但從來沒有一筆十萬元的金額入賬。”

“不一定非得彙入你的賬戶,直接給現金其實也是可以的。”

“警官,”華斯比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我不知道謠言從何而來,但我發誓,路小曼從未給我不相幹的錢。話說回來,她為什麼給我錢呢?我們隻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醫生和病人的關係。”

“那麼請問華醫生昨天在哪裏呢?”

“調查不在場證明?”華斯比無奈地攤開雙手,歎息道,“好吧,昨天上午8點半到下午5點半,我一直在醫院,其他醫生和護士都能證明。下班後準時回家,吃完飯帶老婆和兒子看8點半的電影,看完電影,兒子有些不舒服,我們便到兒童醫院掛了急診,大概12點多回到家,然後洗澡、睡覺,就這樣,你們大可以去詳細調查。”

“謝謝,我們會調查的。另一個問題,請問華醫生月薪多少?”

“不算太高,但養家糊口綽綽有餘。警官,如果你們懷疑路小曼的綁架案跟我有關,拜托你們先把事情弄清楚了再來找我。要是無其他事,我還要工作,不好意思。”華斯比下起逐客令,他的臉色看起來相當不友好。

“路小曼每次看病都說些什麼?多久來一次?”

“很抱歉,這是病人的隱私,我不便透露。”

“希望你配合警方辦案。”

“我已經很配合了。”華斯比“嗖”的一聲站起身,直接走到門前,拉開門,說了句,“慢走,不送!”

從診所出來後,我問尤希,華斯比的話可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