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股票內幕
陳永明憑什麼敢一次性投入18萬元買股票,那可是給女兒救命的錢啊!風險之大可想而知。他的內幕消息究竟從何而來?
“慢點兒,沒人跟你搶,你怎麼好像好多天沒吃飯似的?”羅天的聲音蒼蠅般地在我耳邊嗡嗡作響,短短的十分鍾,已經第三次了。
“啪!”我停下筷子瞪了他一眼,繼續埋首狼吞虎咽。
直至吃完一大盤牛肉飯,再把剩下的蛋花湯喝個精光,我才心滿意足地擦擦嘴巴,開口說話:“總算吃飽了,為了給你買這件襯衫,害得我中午沒錢吃飯,現在又沒錢坐車回家。”說話間,從身後拿出一個牛皮紙袋,裏麵裝著那件號稱“獨一無二”的山寨襯衫。
羅天接過袋子,略帶疑惑地揚起眉毛,“哦,這襯衫豈不是很貴,竟讓你落到身無分文的地步?”
和意料中一樣,換了誰都以為這襯衫非常昂貴。
當我脫口說出六塊錢的時候,羅天不免瞠目結舌。接下來,我將天橋上以及中午買襯衫的經曆一五一十地告訴他,邊說邊比劃著,最後總結道:“沒想到那個人真的是騙子,賣給我的襯衫八成是低檔貨,氣死我了!差點兒把衣服扔了,可是看起來質量挺好的,要不……你將就穿著吧。”我不好意思地看了羅天一眼,頓覺耳根發熱。
羅天展開衣服端詳起來,語氣有些為難,“雖然我從不講究名牌,可是六塊錢的衣服……好歹我也是刑警隊長。”
“怎麼,你不要啊?”
“要要要!女朋友送的,就算從垃圾堆裏撿的也得穿。對了,第一天上班感覺怎麼樣?看你挺累的,很辛苦嗎?”
“沒有啊,副總經理對我非常滿意,還讓我任職企劃主管,八麵威風,又怎麼會辛苦?”凡事報喜不報憂,我不想把公司裏的不快告訴他,也沒說企劃主管其實就是一光杆司令,而且我的確很累,下午好不容易把會議廳布置得七七八八,餘總突然來電說飛機晚點,會議推遲到明天早上召開,而阿薇和蘇盈仗著自己是老員工,讓我全部承擔剩餘的活兒。回到辦公大廳,又有二十多名同事大爺般地等著我伺候,一人要一杯水,我的腿快斷了,更要命的是他們並不同時要水,每次都在我剛剛坐下的時候,下一個聲音旋即響起:“古小煙,幫我倒杯水好嗎?謝謝!”似乎故意算計我,可是有什麼辦法呢?我隻能耐心等待企劃部早日招到員工,便有借口不再聽從他們的差遣。當然,我須盡快熟悉公司的業務,否則即使招到新人,也沒資格、沒能力管理他們。
“喲,真的假的?第一天上班就當上領導?”羅天持著高度懷疑的語氣,他歪著腦袋端詳我,“不過你今天的樣子倒有些白領的感覺。”
“是嗎?”我心中甜滋滋的。半晌,轉開話題,“昨天那個案子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線索?”
“吃好了嗎?我送你回家。”羅天答非所問。
“幹嗎不能向我透露?好歹我也是目擊證人啊!你不要死心眼好不好?我又不會到處亂說,你對我還不放心嗎?”劈裏啪啦說完以後,我湊到羅天麵前,嬉皮笑臉地壓低聲音,“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他聳聳肩,一副無可奉告的表情。
這家夥真是頑固的石頭啊!
“如果這個案子像表麵看到的那樣,真是太奇怪了,足球根本沒有碰到他,為何當場死亡呢?不可能啊,你說……”我自顧地念叨,想引他犯口戒。
豈知未說完,羅天的手機響了,說林豐失蹤了,懷疑被人綁架。
林豐?我吃驚不小。據說那個浩浩蕩蕩的雪佛蘭Camaro車隊在S市環遊整整一天,林公子的生日是今天最大的新聞,同事們紛紛議論著,他是城建集團總裁的獨生子,自小在法國念書,這次回國準備接手他老爸的部分生意。而就在二十七歲生日的今天竟遭遇綁架。
樹大招風,生在豪門也不安全啊!
“對了。”羅天走了幾步返回來,從錢包裏抽出兩百元,以及一張銀行卡,“這裏麵還有一點錢,夠你用一段時間,密碼是你的生日。”撂下這句話,他頭也不回地大步而去。
“喂,襯衫怎麼辦?我先帶回去嗎?”
他早已走出飯店大門。看著桌上的銀行卡,我的心裏絲絲感動,與羅天相識以來,木訥的他向來不浪漫、不體貼,從不記得情人節是哪一天,更別提送花和巧克力,就連電影也不曾帶我看過一場。去年生日的時候我還跟他鬧過一次別扭,隻因他未曾送過生日禮物,甚至沒對我說過一聲“生日快樂”,然而,就在剛才那句“密碼是你的生日”,我終於明白了,他並不是忘記我的生日,隻是不習慣那種刻意表達的方式。
送不送生日禮物、說不說“生日快樂”皆不重要,隻要他心裏有我,這就夠了。
多一份包容,多一份理解,才能相依相伴,不是嗎?
想到這裏,我的心裏暖流緩緩而過。
攔了的士趕往醫院,我一個勁兒催著司機加快速度。
方才接到老爸的電話,說老媽摔傷了,傷得多嚴重隻字不提,而是讓我馬上去醫院。
一路上,我不停祈禱著:老媽,您千萬別嚇我啊!
來到醫院一看,幸好隻是右腿輕度骨折,醫生說休息一周即可。
“媽,咋摔的?”放下心中的大石,我馬上追問。
“這……”老媽支支吾吾,老爸則氣呼呼地說:“人家三缺一,結果她的鞋子沒穿好就往樓下跑,這不,骨折了吧。”
“媽,您咋這麼要緊打麻將!”還好隻是輕度骨折,如果情況嚴重,那可怎麼辦?
“她不是要緊,而是今天發了一筆橫財,興奮過頭了。”
“什麼橫財啊,小聲點!”老媽打斷老爸的話,緊張兮兮地望著門外,做賊似的,然後又警告老爸不許告訴我。但老爸不吃這一套,三言兩語道出橫財的真相。
事實的真相竟如此!中午時分,老媽到銀行取錢,取款機無緣無故多吐出八千元,把老媽嚇了一跳,趕緊查詢帳戶餘額,發現餘額分文不少,於是趁著四周沒人,偷偷把那筆錢據為己有。
“不行,咱們把錢還給銀行吧。”我當場表態。
“對對對,我也是這個意思。”站在旁邊的老爸低聲附和道,他對我的建議非常讚賞。
“憑什麼呀!”老媽瞪圓雙眼,忿忿不平地說,“上次我從取款機取了一千元,居然有八張同號,銀行拒不承認,現在我多拿了一點錢就讓我送回去,沒門!再說了,這錢又不是我偷來的、搶來的,憑什麼還回去?”說到最後,老媽的聲音越來越低。
“哎喲,你趕緊還回去吧,錢不是咱們的,拿著也不安心啊!你看看,中午拿了錢,晚上腿骨折了,指不定還會……”
“爸,您別嚇唬我媽了,拿錢跟骨折有啥關係?”我攬住老媽的肩膀,輕聲勸說,“媽,您聽我說,這錢理應還給銀行,因為取款機旁邊裝有攝像頭,一下子能查出是您拿走的。咱們主動送回去,沒準兒還能評上良好市民,倘若等他們找上門,事情就麻煩了。您不是經常教導我,雖然窮,但也要窮得有骨氣麼?”
“我可不記得這樣教導過你。”老媽白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把到手的錢送回去,那是傻瓜。”
“怎麼會是傻瓜呢?上次的錢銀行為什麼不承認,因為您當時沒有馬上找他們,您回家後還打了一通麻將,銀行當然有理由質疑那些錢的來源。”
“哦,這事還怪我了?我怎麼料得著取款機還能吐出假錢?”
甭管我磨破嘴皮子,老媽也堅決不肯把錢還給銀行,她認為責任在於取款機,而不在於她。不一會兒,隨著我多勸兩句,她索性來了性子,直嚷嚷非要回家,我拗不過她,隻好谘詢醫生。
我前腳剛出門,老爸後腳跟了出來。他躡手躡腳地將我拉到走廊角落,小聲道:“你媽這輩子就是把錢看得太重,跟葛朗台似的。回頭我再勸勸她,倘若她還是不肯,我明天把錢給你,你趕緊還給銀行,不過別讓她知道,明白不?”
我點頭稱好,還是老爸明事理。
來到醫務室,隻見醫生正在洗手,白大褂搭在辦公椅上,看樣子快要下班了。
“醫生您好,請問我媽可以出院嗎?”我敲了敲門,很有禮貌地問。
“幾號床的?”
“35號床。”
“主治醫生怎麼說?”他走到辦公桌前,整理桌上的文件。
“醫生說住一晚觀察觀察,可我媽非要回家。”
“那還是住一晚吧,穩定病情要緊。哦,不好意思,我下班了。”說罷,他將白大褂掛在門後,抓起桌上的皮包離開辦公室。
我緊跟著出去時,他已經鑽入電梯。
瞧那背影,怎麼如此眼熟?
回頭看看辦公桌上的牌子,上麵寫著——聶寶剛主任。
難道我以前找他看過病?不會吧,我怎麼沒印象?
待我返回病房時,一個“身影”忽然閃現在我的腦海裏,原來是他!
又是那個騙子!
一天時間內以三種截然不同的身份出現在三個不同的地方,一會兒是遭遇車禍而籌不到錢拯救兒子的悲慘男子,一會兒是油腔滑調的地攤小販,一會兒又是溫文爾雅的主任醫師。
令人難以置信!這騙子在玩什麼把戲?
回家後,我馬上打開電腦,上網搜索有關聶寶剛的資料。很快地,標題為《廢棄工廠失火,名醫聶寶剛營救被困學生不幸犧牲》的新聞跳進我的眼簾——
2010年2月28日,S市實驗小學一年級的五名學生在德勝路一間廢棄的工廠放鞭炮,引發火災……S市第二醫院的聶寶剛醫生恰巧路過,聽見火海中傳出小孩子的哭聲,他奮不顧身地衝了進去……當他把最後一名學生推出來的時候,工廠爆炸了,年僅二十九歲的聶寶剛醫生不幸犧牲……
這條新聞令我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於是趕緊搜索聶寶剛的照片,稍過片刻便找到七八張,乍一看,聶寶剛醫生確實跟那名男子有幾分相似,但仔細看看,不難分辨出他們並非同一個人。
我有些迷糊了。
他到底是誰?為什麼冒充聶寶剛醫生?
不對,醫院肯定知道聶寶剛醫生逝世了,又怎麼會讓人冒充?
我認真盯著電腦屏幕上的照片,難道他是聶寶剛醫生的孿生兄弟?同樣也是醫生?可是辦公桌上的牌子為什麼沒有換掉?從他能夠自由出入辦公室來看,想必是醫務人員。那天橋上與路邊地攤的事情如何解釋?這兩種身份差別太大了!
實在想不出所以然,算了算了,當作看錯了,反正跟我不搭幹。
關掉網頁,正要登錄開心農場,我一眼瞥見電腦桌上的員工手冊,不由得埋怨起來,都是那幫家夥對我呼來喚去整個下午,以至於我無暇閱讀員工手冊。聯想到路小曼讓我盡快牢記心裏,再看看開心農場的登錄頁麵,我有些犯愁了。
咬咬牙,把心一橫,關掉頁麵,拿起員工手冊躺到床上,一邊翻看一邊告誡自己:“古小煙,你現在是有工作的人,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不務正業。老媽說的對,遊戲而已,又不能當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