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寒氣逼人,屋內卻是暖烘烘一片,四個燃著木炭的爐子放置在房裏各處,燃紅的炭火發出‘啪啦啪啦’的聲音,讓安靜的夜帶著些不算擾人的聲響。
燭火被窗口吹進來的風吹滅,屋內黑暗一片,好在燃著的木炭發著火光,才不至於連屋內的擺設都看不清。
床上,穆文軒依舊沒有蘇醒,床沿,杜雲娘依舊守候。
守在外室的小玉不敢打擾,隻是盡責的靜靜地守候著,瞪大了雙眼望著被風吹開的窗子,然後小聲的上前,將窗扇揎上,又靜靜地回到自己的位置,靠在柱子上閉目養神。
執著他的手的手輕輕地動了動,鬆開他的手後站起身,不安的在屋裏來回走著,已經過去三個時辰了,他還是沒蘇醒。
小玉擔憂的從外室進來,瞧見杜雲娘來回不安的行走的身影幽幽的歎了口氣,紅腫的雙眼再次滑下淚珠。
“雲姐姐,三少爺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大夫不是說了嘛,沒有性命之憂!”
不忍看她獨自承受,小玉上前兩步安慰著,隻是杜雲娘的心就是安定不下來,不看見他蘇醒她就沒辦法靜下心來。
“可大夫說一個時辰就可以醒來,現在都過去三個時辰了,文軒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讓我怎麼不擔心啊!”
停下腳步一臉愁霧,杜雲娘清楚的望著小玉清秀的麵容,歎口氣,以為自己的腳步聲打擾到她休息,深深的吐了口氣,幹脆大步走出內室,打開門便往外邊走!
“雲姐姐,你去哪兒?”
小玉還沒來得及問,杜雲娘的身影便消失在風雨之中,風雪從打開的門呼嘯而來,抬起手以衣袖擋住風雪慢慢的往前走,將風雪關在門外,鬆了口氣,然後迅速的掀起裙擺往內室跑去,見穆文軒依舊沒有蘇醒,小臉又皺在了一起!
“爺,您該休息了!”
周銘望著站在窗前望著窗外的楚梁佑開口,心底暗暗的叫苦,已經是子時,主子還是沒有睡意,可苦了他這個跟班,跟著主子熬夜!
“不必了,你若是累了,就自己回去休息吧!”
難得的大發慈悲,楚梁佑盛氣淩人的氣息緩了下來,連語氣都變得不再那麼的冰冷。
如釋重擔般,周銘沒有表情的臉顫抖了一下,然後朝楚梁佑輯手,便轉身離開主子的房間!
一個人的夜晚總是讓人感到孤獨,孤獨之後變得不能示人的脆弱,就算武功再怎麼厲害智力再怎麼強,楚梁佑也都還是個有著七情六欲的人,人總是有煩惱的,而能讓他楚梁佑煩惱的,也隻有一個人,那就是他的生母。
“為什麼就是不願跟我走呢?真是讓人想不通……”
語氣有些哀怨,此時的楚梁佑已經不再是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望月教教主,就連防禦能力也差了,瞧,他似乎還沒發現身後坐在圓桌前的那個身影!
“不願意跟你走是有原因的,你這麼聰明,會想不出你母親的苦衷嘛?”
不耐煩的語氣,那專屬與穆文軒的溫柔已經隱去,杜雲娘沒有心情開導他,也沒有心情看著他們母子大團圓,或許,文軒的小姨真該拖久些,不然真是便宜了這個自以為是的男人!
跟穆文軒的俊雅不同,楚梁佑的俊又帶著些邪氣,隻要勾勾嘴角,渾身散發的邪氣更加濃烈,隻是他不容易笑,平常也隻有一個表情,那就是沒有表情。
勾勾唇,不用回頭楚梁佑也知道來者何人,除了不怕死的雪花神偷,還有誰敢這麼大膽的闖進他這個惡魔的屋裏來?
側過臉透過暈暗的燭光望著她依舊美麗的麵容,楚梁佑突然羨慕氣表哥穆文軒來,論人論財論智力他絲毫不輸給他,但他就是有這麼幸運,能找到這麼美好的女人,“女人的心思很能猜,你以一個女人的角度看,她為什麼會拒絕我?”
揚眉望著楚梁佑,杜雲娘微微愣了一下,隻不過一下子,她便回過神,沒想到高高在上自高自大的楚梁佑竟然會用這種語氣跟人說話。
“她在百花爭豔待了二十幾年,昨天是第一次出門,不跟你走自然是有她的想法,強求也沒用!”
“在這裏有什麼好?不過是一間青樓罷了,她要是喜歡,到了蘇州我可以給她十間二十間,她想要什麼,我都會替她尋來,哪怕是天上的星星,若是她想要,我也會想辦法摘下來送給她!”
杜雲娘忍著想要翻白眼的衝動,不禁想要上前給他一巴掌將他打醒,“你笨啊,她可是百花爭豔的嬤嬤,不差你那些銀兩,不要逼她,否則她又來個失蹤,讓你一輩子也找不到!”
歎了口氣,楚梁佑轉身往前幾步坐在杜雲娘對麵,給她倒了杯茶水,想起受傷的穆文軒,“他怎麼樣了?”
眼神冰冷的瞥了他一眼,杜雲娘‘唰’的從位置上站起身一腳踩著凳子身體越過桌麵右手抓住他的衣襟往上提,“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文軒受傷你得付一半的責任,若不是你阻止雲冰救他們,他會被那該死的小月刺傷嘛?”
沒有想到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楚梁佑皺著眉頭,麵色有些難看的仰望著杜雲娘燃著怒火的雙眸,伸手毫不客氣的將抓著自己衣襟的手拍去。
“不要以為你是穆文軒的妻子我就會讓你為所欲為,杜雲娘,我不是他,沒有那個好脾氣!”
楚梁佑的話惹怒杜雲娘,雙手緊緊地握著拳頭,就怕一個忍不住就動起手來,畢竟這一趟,不是來算賬的!
“我不跟你廢話,將蕭之水給你的定魂丹給我!”
側過身朝楚梁佑伸手,杜雲娘孤傲好強的性子一上來便擋不住!
“你怎麼知道我有定魂丹?”楚梁佑也不是好惹的主,半眯著雙眼望著杜雲娘的側臉,“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給你?”
“那麼,你的意思是不給咯?”杜雲娘回頭,狠狠的瞪著楚梁佑!
“是!”男性自尊作祟,他就是想看她屈服他,“我沒有一定要給你的必要!”
“楚梁佑,你別過河拆橋!”
“杜雲娘,就算沒有你,我也還是能找到她,你別太自以為是!”
“你找死……”
“要打嘛?我不一定輸給你!”
周圍的空氣瞬間凝結,兩人就這麼你瞪我我瞪你,都被對方氣的腰冒火,就在兩人要開打之時,一個很不識相的聲音氣勢有些弱的響起!
“兩位好好說,好好說……”
“你閉嘴!”
“你閉嘴!”
一句好好說換來兩人同時的‘閉嘴’,周銘麵色有些委屈,他這個做手下的容易嘛他!
盡管心中有些害怕,眼前的可是兩個高手,要是打起來不掀了屋頂才怪,掀了屋頂倒是不關他的事,他隻是怕他們打起來會傷及他這個無辜,哭喪著臉,從未有過如此表情的周銘不怕死的上前兩步站在他們的中間將兩人隔開。
“杜姑娘你不過是為了穆文軒而來,爺,您不也在為了夫人不願跟您回蘇州而煩惱嘛,不如這樣,你們合作,好不好?”
周銘的話讓兩人先是看了對方一眼,然後默契十足的轉身,雙手環胸,像是賭氣的小孩般同時開口。
“誰要跟她合作!”
“誰要跟他合作!”
站在中間的周銘隻覺周圍的殺氣漸漸散去,暗暗的替自己捏了把汗,見他們有些動容,繼續說著。
“夫人這次願意出來見爺也是因為穆文軒,想必穆文軒對夫人來說還是有重要位置的,如果爺您將定魂丹給杜姑娘,杜姑娘將穆文軒救醒,再由穆文軒去勸說夫人,那可比爺您自己煩惱得好啊!”
杜雲娘挑挑眉,對周銘的話表示讚成,拉下麵子,側過臉看著楚梁佑,“周銘說的對,若不是因為文軒,你母親會出來見你才怪,由文軒出麵勸說,總比你自己等不到她的回應而幹著急好!”
想了許久,楚梁佑沉默著,歎了口氣,從腰帶中掏出一個小瓶子拋向杜雲娘的位置,沒有說話,寒著臉轉身離開走到剛才所站的窗前,繼續吹著寒風,不再看身後的人一眼!
杜雲娘揚手接住瓷瓶,勾唇淺笑,回頭給予周銘一個感激的微笑,‘咻’的一聲便消失不見。
周銘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傳聞雪花神偷的輕功已經到達某種境界,可是他親眼見到跟聽聞還是有些差別,歎了口氣,慶幸自己跟她不算是敵對,不然,小命可要繃緊了,隨時都要提放她呢!
除夕夜前一天,窗外依舊是白茫茫的一片,冰雪沒有因為近年的氣氛而被融化,梅花卻還是那般的絢麗綻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