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歌在回憶著剛才那對父子在一起的時候的情景。
自桑達進入四通貿易大廈後,燕歌就和那對父子交談著,兩人在一起的樣子,讓他想到了父親。所以當對方邀請燕歌一起吃飯的時候,燕歌也沒有推辭。和兩父子在一起的時間,是燕歌這幾天來最為放鬆和愉快的時候。看著對方其樂融融的樣子,他似乎看到了他和父親曾經在一起的時候。
對於張宏生的走脫,燕歌心緒恢複理智後,心中不但沒有半點的後悔,反而覺得非常慶幸那對父子在他身旁,沒有讓他當時殺死張宏生和桑達。
如果他當時動手了的話,就偏離了他複仇的初衷了。燕歌不但要讓張宏生,生生地體會到死亡無處不在的恐怖,而且,他要奪回英雄刀,用英雄刀去了結這些燕家的仇人。
父親也是這麼期望著的吧!燕歌看著西沉的夕陽,在心中歎道。
燕歌沒有打車回北城區,他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已經確認桑達仍舊是在四通貿易大廈中,而且周圍並沒有太多的人手,隻要時間一到他就可以直接進入大廈中找桑達複仇。
現在唯一沒有搞清楚的,就是河源張家了!燕歌看著逐漸變黑的天色,拉扯了一下頭上的帽沿,在他前方的街道上,有兩個清江府的警察站在十字路口,四目在周圍的行人臉上胡亂地掃著,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太久沒有在街道上麵散步,燕歌有些懷念,而且現在他並沒有其他的事情需要焦急,索性想徒步回廢品收購站。
一路上過來雖然看見了不少的清江府警察,可是都沒有任何人懷疑他就是逃出監獄的死刑犯,就連攔下盤問的人都沒有出現過。這讓燕歌心裏放心不少,兀自地欣賞著好久都沒有看到的清江府夜景。
和前麵的情形一樣,燕歌低著頭從兩個清江府警察的身邊走過,兩個警察掃了他一眼,都紛紛撇開了目光,對麵目猙獰的燕歌,沒有產生絲毫的懷疑。
連續幾天地全城巡邏,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警察已經放鬆了那根原本緊繃著的心弦,不少的人都認為燕歌已經逃離了清江府,他們繼續這樣盤問著某些路人,不過是為了佯裝一下,好蒙混過張宏生,或者其他隊長的眼睛。況且燕歌現在的麵容,的確很難有些將他的麵貌和死刑犯聯係到一起,警察們得到的情報中,可完全沒有蔣思左臉上麵有一道疤的痕跡。
和警察擦肩而過,燕歌心中很平靜,沒有半點前幾天的那種緊張的漣漪。他現在傷勢已經初愈,站在了風尖浪口的邊緣,身份的暴露與否,隻是會影響他接下來的所作事情的順利程度,已經不會影響到直接的結果。
雖然天色還沒有完全地陷入夜色,不過清江府的城中,已經是霓虹閃閃。五顏六色的各種光芒將這片清江府最熱鬧的地方,嚴嚴實實地籠罩了起來。在這裏有著貫穿整個清江府的主要幹道,寬闊的六車道將清江府整個從中間劈成了兩半。無數的車燈,在幹道上組成了一道湍急的車流,似乎在逃避這越來越接近的黑暗,車流焦躁地發怵一陣陣的轟鳴聲。
燕歌矗立在一個十字路口,幾個清江府的警察並沒有注意到他,或是注意到了,隻是又將他撇在了嫌犯的範圍之外。
透過蒼茫的夜色,燕歌望著對麵街道在逐漸將領的黑夜中,被霓虹燈光照耀得猶如白晝的一幢大樓。燕歌知道那就是清江府警察廳大樓,也許張宏生就在裏麵。
光是想到這個名字,燕歌就感受到他的呼吸有些起伏,兀自地抑製著心中焦躁的情緒。燕歌掃了一眼大樓中燈火通明的樣子,燕歌在心底嗤笑了一下,然後扭頭,轉進了旁邊燈光略顯昏暗的支路。他爬他在這裏站得久了,有會控製不住自己想立刻就去找張宏生複仇。
這條街道不論是房舍還是兩旁的路燈,或者是明顯變窄的道路,還有寥寥穿行而過的車輛,都昭示著它和剛才華麗的城區有些不同。沒色彩斑斕的霓虹光,也沒有夜晚人群攢動的瘋狂景象。這裏和燕歌剛才在城中看到的景象相比,就像是死城一樣的寂靜。這條路是通向清江府北城區的……
雖然白天豔陽高照,可是晚上的天空卻顯得有些一沉,透過有些氤氳的天空,隻能模糊地看到月亮的一個模糊的影子。
燕歌默默地走在越來越暗的街道上,現在已經是晚上九點,從四通貿易大廈一路走來,燕歌已經走了將近三個小時,他原本打算直接回廢品收購站,不過轉念一想,又轉入了旁邊的小巷。反正沒有鑰匙,不如直接去賭場等劉萬莊。
轉入旁邊的小街,這裏麵更是顯得黑暗,走一段路才能見到一盞不知過了多少年頭的昏暗路燈。在主幹道上麵行走,偶爾還能夠遇見幾個人影,現在卻是連人影也難看到了。
燕歌聽著呼呼吹拂的夜風,緩緩地向賭場的方向走著。這一帶他並不熟悉,夜晚中白天記下來的標誌性建築又有些模糊,為了不在這錯中複雜的小巷中失去了方向,他行走的速度很慢。
估計離賭場不遠了,燕歌忍不住向先放眺望了一眼。
黑夜中的冷芒,比秋夜的明月都還要刺眼。
在小巷的另一頭,出現了一個人影,燕歌心中一驚,雖然小巷裏麵光線黯然,而且雙方的距離還有上百米遠,但是燕歌還是一眼就望見了對方手中提著的東西:刀鋒冰冷!
是仿製軍刀!
看著越來越近的身影,燕歌把身體向旁邊的牆角縮了縮,搞不清楚狀況的情況下,他不想貿然出手。而且幾個人的臉上都有倉惶之意,雙眼中甚至閃爍著恐懼的光芒,燕歌揣測對方並不是向著他來的。
疑惑之下,燕歌向幾人凝目忘了過去。一共了三個人,都是年輕混混的打扮。中間的一人的右肩上還帶了紅傷,似乎是被利器砍傷的。看著對方向自己的方向跑了過來,燕歌眉頭暗蹙。對方似乎在逃避什麼危險一般,三人都是拿著武器瘋狂地向前麵奔逃,沉重的喘息讓燕歌知道對方已經奔逃了不短時間。
小巷並不寬,兩米多寬的小巷,在三人並排的奔跑下,已經沒有了讓燕歌躲避的空隙。
“讓開!”對方似乎也看到了燕歌,揮舞著手裏的利器向燕歌嘶吼道,麵目猙獰。
燕歌心中奇怪,雖然城北區比較混亂,可是這種大規模的砍人鬥毆的事情,還是很少發生的。畢竟這裏也是清江府川幫的勢力範圍。對方想在這裏鬧事,還真的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承受得起川幫的責難。
不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燕歌看著慌亂的三人,知道在他們身後恐怕還有著不少的人,他出手肯定沒有問題,可是他並不想在這種的時候節外生枝。
見三人越來越近,燕歌直接踮著腳尖,麵貼牆壁地站在了旁邊的台階上麵,空出最大的空隙,讓對方通過。
果然不出燕歌的所想,在三人慌張奔跑出來後,在小巷的另一端,又湧現出了一幫手執凶器的混混。一共有六個人,這些人都是麵目猙獰,手中拿著武器,更是拚命地向前麵逃跑的三人奮力地追著。而且,還一邊呼喊著讓對方不要再不自量力地抵抗。
燕歌仔細的聽著,後麵來的六個人,都張著大嘴,向前麵的三人大聲怒吼著什麼。燕歌注意之下,對方的聲音也斷斷續續地清晰起來:“站住……你們這些叛徒!”
因為聲音太雜,燕歌沒有聽完對方的談話,卻是將‘叛徒’兩個字在腦海中牢牢記住了!
看見燕歌讓開,三個人中跑在最前麵的一個人,看著燕歌,臉上露出了譏諷的微笑,似乎在嘲笑燕歌的怯弱。隻是當聽到身後人聲,他的臉色又再次變得難看起來,隻是剛才猙獰的神色,在黑夜昏暗的光芒中,竟然顯得有些恐怖。
“我們回去和他們拚了!”三人中,跑在中間的一個平頭男子,回頭看了一眼追上來的幾人,忍不住一邊費力地逃跑,一邊向身旁的兩個同伴怒吼道。他的左肩有著一道一指長的血口,鮮血還在不住地向外麵溢著。一向跋扈慣了的他們,現在哪裏受得了這份窩囊氣。
三人中最後的一個人,身高最矮,聽到中間平頭男子的話,他在嗤笑道:“這時候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嗎?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傷勢!”
平頭男子知道對方說的沒錯,可是他心中的惡氣難消,隻好沉悶地冷哼了一聲,更加用力地向前跑去。
“你也不用太生氣。出來混的,早晚會還的。既然我們選擇了這條路,就已經不能夠回頭!現在最終要的是找到老大,然後再商量下一步的打算!至於他們,現在就讓他們得瑟一下,等我們勢起的時候,哼……”矮個子盡量使自己不掉隊,明亮的雙眼中,閃過一絲戾色。
“地瓜說的對!等我們勢起了之後,早晚會回來討還這一筆賬!”最前麵的男子聽到矮個子地瓜的話,焦怒的臉上溢出了一絲笑容,可是喘息的聲音,卻有著一種讓人心顫的寒冷。向前奔跑的速度加快的幾分。
燕歌看著迎麵而來的三人,站在角落,目光平淡,沒有任何的動作。
三人中跑在最前麵的男子在和燕歌擦身而過的時候,忍不住疑惑地打量了燕歌幾眼。他在揣測燕歌的身份,從穿著來看,燕歌似乎是一個普通的落魄之人。可是在社會中滾爬了多年的男子,豈會被燕歌表麵的衣著蒙騙。
剛剛看到燕歌的時候,跑在最前麵的男子還看不起燕歌,甚至想在逃跑的順當,給燕歌一刀。在他們眼裏,沒有該或不該,隻是想與不想的問題。可是在經過燕歌的時候,他卻猶豫著沒有出手。他看得出來,一臉平靜的燕歌,絕對不是表麵看起來這麼無害!他從對方強壯的體魄就感到了一絲潛在的威脅,再加上……
再加上,燕歌在看到他們三人,甚至是他們手中的刀刃的時候。自始自終都沒有露出過一絲驚訝的表情。如果說是普通的居民,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清江府的居民都有這種素質的話,那麼川幫恐怕早就覆滅了!
甚至在和燕歌對視的一瞬間,男子的心在燕歌一汪平淡的眼神中,竟然忍不住有些微微顫栗的衝動。
回國眼神,男子加快了速度,但是燕歌波瀾不驚的眼神始終縈繞在他的心頭。他在心裏揣測著燕歌的來路。真個清江府厲害的角色,他都有所耳聞,卻從來沒有關於燕歌的訊息。現在燕歌的麵貌實在是太特殊了,兩道猙獰的傷疤,讓所有見過他的人,都會瞬間將燕歌的樣子烙印在心裏。至少,會記住那兩道猙獰的傷疤。
想不到頭緒,男子甩開了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隻道燕歌隻是一時被嚇傻了,才露出那種毫不驚慌的表情。他知道他現在麵臨的最大的問題,不是神秘的燕歌,而是身後叫囂而來的六個人!
“快點!到了城西就好了!哪裏有餓狼幫的勢力,我們可以暫時投靠一下!”男子越過燕歌,回頭對有些已經氣喘籲籲的兩人說道。生存的希望激發了他們的潛能,三人的速度再次提升,轉過小巷的一個彎道後,終於消失在燕歌的視線裏。
餓狼幫!?聽到男子的聲音,燕歌的心中一驚。他想起了在清江府第二拘留所的時候,和他同一牢房的迅猛龍。幾日的相處,讓他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就是以前清江府的另外一大勢力:餓狼幫的老大!
知道剛才的三人準備去投靠餓狼幫後,燕歌心中的疑惑更加熾烈起來。剛才對方說的老大,肯定不是迅猛龍。那麼剛才奔馳過去的三人,自然不是餓狼幫的人!不是餓狼幫的人,竟然要去投靠餓狼幫……難道是幫戰!
燕歌心中一驚,這樣大張旗鼓的在川幫的勢力範圍內進行幫戰,實在有些不把清江府第一勢力川幫放在眼裏。燕歌不禁懷疑兩個勢力的老大,是不是腦子秀逗了。
若是這場戰鬥被川幫的人知道了,那麼不管兩個勢力,最後的結果是誰勝誰負。到最後,恐怕都難逃川幫的責難!
隨著一陣腳步聲,追著三人的六個人,在前麵三人轉入旁邊的小巷後,也隨風而至地到了燕歌的身前。六人中跑在隊伍最前麵的人,是一個三十歲的漢子,額頭中央有一塊縫合的傷痕,讓他本來就充滿暴戾之氣的麵孔,更加的猙獰起來。
漢子似乎是隊伍的頭領,見前麵的三人轉入了旁邊的小巷後,回頭對身後的五個人打氣道:“快點!不要讓那些雜碎叛徒跑了!”後麵的五個人無聲地應了一聲,前進的速度不禁加快了些。
漢子在回過頭來的時候,他的目光剛好撞見了燕歌的雙目,似乎也是被燕歌平靜的麵容所震撼,他的身形也出現了短暫的停頓。不過對方肯定也是老江湖,知道燕歌不簡單,對著燕歌咧了咧嘴,迅速地向三人跑的方向追了過去。
六道人影也迅速地消失在了小巷的轉角,燕歌看著重新回歸空擋的小巷,感覺剛才似乎是做了一場夢一般。隻是遠處隱約的急促腳步聲,向他昭示著這一切都並不是夢。
聽到剛才六人帶頭漢子的話,燕歌才記起了剛才最讓他注意的‘叛徒’二字。不禁在心底嘲笑自己多忘事,差點以為雙方的衝突是因為幫戰而起。他一邊重新拾步向出小巷的一端走去,一邊在心底為剛才狂奔而去的九個人感到有些悲哀。
不論是幫戰,還是幫派內的清剿,如果衝突在川幫的地頭上發生的話……燕歌知道,作為清江府第一大勢力,為了自己的麵子和威信,川幫肯定不會放過這些在它的地盤上鬧事的家夥。
想到自己竟然還有心情為別人的事情煩擾,燕歌逼近搖頭苦笑。快步地踏入了身前的一片漆黑中。
在錯中複雜的小巷中快步前進了,半個小時後,當燕歌從黑暗的小巷中,走到有些昏暗的大街上,他終於看到了那個已經有些熟悉的年輕警察。對方看到他,立刻微笑著向他打招呼,燕歌隔著街,第一次認真打量起對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