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納悶兒他要幹什麼去,誰知道就是躥了一溜十三招又落回牆頭,“老子在這地兒待了一百多年!山神土地哪個敢不給我綠衣大仙鐵頭麵子!!”
眉頭微微一挑,綠衣大仙?鐵頭?我怎麼沒聽過這仙兒啊,是正仙嗎。
陸沛滿臉淡定,“我也可以給你麵子,但要看你識不識抬舉。”
“老子不想跟你談!”
老魏橫眉利眼,指著自己的臉表情極度扭曲,“你要是再不走我就要了這個人的狗命!!”
楊助理皺著眉湊到陸沛耳邊小聲念叨,“陸總,他剛才還說可以談的,他說,不讓我們拆這裏,說他要在這住,我不知道他怎麼回事兒這就又來脾氣了,要不您再叫個人來談吧。”
我聽著楊助理的話心裏一動,本能的再次確認周遭環境,直到看見了那半邊院子角的一棵上了年月的杏樹,心裏當即了然,樹,它是依附杏樹而生,它怕的不是拆房,而是會動到它的樹!
再看向老魏顫動的胳膊,紮紮聲,他胳膊動的時候是發出的紮紮的聲響……
“媽的!老子的酒呢!不給你們點顏色看看你們是真不知道我鐵頭的厲害!!”
老魏大喊了一聲,腿上再次用力,這下他沒有亂飛,而是一頭撞向了我們這邊沒沒推倒的圍牆,砰!得一聲響起,牆圍倒塌時陸沛居然拉住我的胳膊朝他身邊一拽,“過來!”
我心裏一怔,反應過來時那個老魏已經生生的把一麵牆撞到又飛回牆頭,“看見老子的厲害了吧,你還不趕緊給我滾!派個順眼的人來跟老子談!”
“大仙你別激動啊,千萬別激動啊!我們給你磕頭,我們給你磕頭啊!”
工長嚇得大聲的安撫,“你這樣能把老魏折騰死啊!”
紅色的血順著老魏的頭頂慢慢滑落湧出,可他的整張臉卻還在嘁嘁的詭異發笑,“老子讓他生他就生,要他死他就死!!敢動老子的地!老子要他的命!!”
我用力的眯眼看著老魏的五官,雖還是人樣,但隱隱的,我居然看見了兩條大須子……
嘴裏吐出一口長氣,可算是弄清楚這個綠衣大仙的來路了。
難怪它喜歡讓人給他磕頭呢,肯定是以前沒少磕,我說不定都玩過他,小時候一抓到它這種東西,就喜歡掐住雙腿,讓它朝著自己,然後嘴裏念叨,磕頭蟲,磕頭蟲,你給我磕頭我就放了你,反複念叨幾遍你就看吧,它對著你就開始上下點著曲腿了,就跟那磕頭是一樣的!
心裏哼哼兩聲,在我們那它就叫磕頭蟲,不過也有個人盡皆知的學名,螞蚱!
成不了大事兒的,人話都聽不懂,給你台階都不知道下,真是應了姥姥的話,越沒有本事的作的越歡!
陸沛臉冷的要命,眼底寒光涼冽,“我看我今天……”
“你別說話。”
我回神用力的拉住陸沛的胳膊,小聲提醒,“他怕你,他是怕你,所以他在壯膽,你不要說話,你一說話他在做出什麼是會傷害到那個老魏的,這樣,你聽我的,你先退出去,剩下的我來問。”
陸沛僵著臉看向我,“我可以不問,一會自然有明白人過來,可這裏也用不著你。”
我急了,看著陸沛滿眼都是焦躁,“我真的可以的,我知道他是什麼了,你相信我,就一次,行不行,就一次,你讓我試試,一會兒你找的那個先生不就來了嗎,你就讓先我試試唄,啊,陸沛……”
腳下恨不得都剁起來,我用力的拉扯他的胳膊,語氣央求,“五分鍾,五分鍾我要是解決不了咱們就一起等,好嗎,啊。”
陸沛被我忙叨的眼裏躍起一絲是無奈,繃著五官也不再看我,“就五分鍾。”
我心裏一喜,隨即把書包挎到胸前,一步蹦進院子,伸手一指陸沛,“綠衣大仙再此你還敢放肆!還不給我滾出去!!”
陸沛壓根兒就不看我,隻不過腳下還算是配合的小退了一點點!
我扯著嘴角看向牆頭滿臉是血的老魏,“大仙,您有啥要求您就說,但是咱能不能先出了那人的身,你這樣害人性命可是要影響修為的啊。”
老魏滿臉不岔,看著我怒目錚錚,“大爺要做什麼哪裏輪的上你這個丫頭在這指手畫腳!滾!你跟那個人一起滾出去聽沒聽到!!”
我嘴角扯的抽搐,心裏的小火一點點的往上開拱,真是給他點臉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有點小破道行也敢自稱大爺,真正的大爺哪裏像這樣不知深淺!
“我就不滾!”
我仰著頭瞪他,“你個春生夏長秋死冬沒的磕頭蟲!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多大的道行啊!趕緊從人身裏滾出來!不然我燒你的樹,要你的命!!”
姥姥做領堂大神的時候從來不說廢話,我感覺我今天已經很丟份兒了,還跟他好商好量的,說實話它算個什麼東西!一隻連散仙都稱不上的蟲子也敢給自己封為綠衣大仙,要不要點臉了!
楊助理懵了,“薛助理,你這,你這……陸總?”
陸沛倒是沒言語,應該是給楊助理什麼眼神了,所以這個楊助理磕磕巴巴了半天也沒再追著我問。
其實我特怕這樣的人,姥姥以前就老遇見,一有點好奇不明白的就趕緊問問問的,其實過後有很多的時間去解釋,但能不能不要讓先生在節骨眼的時候分心啊,這一戰對我很重要的!
老魏許是被我戳到了痛處,胳膊再次快速的煽動,發出的紮紮聲響異常的強烈,“一個黃毛丫頭也敢跟大爺這麼說話,我現在就要了你們的命!!”
“來啊!!!”
我大喝了一聲,眼看著陸沛有些不悅的要上來抓我胳膊腳下一陣後退提醒,“還沒到五分鍾!!”
陸沛的臉冷的天寒地凍,不過還好,他被我喊了一嗓子後腳下倒是停了,沒在上來給我扯過去。
其實我很感動陸沛在這個時候對我表現出的關心和緊張,雖然他的臉很臭,但我又不傻,知道他是為了我好。
沒時間去想太多,我薛葆四要證明自己的時候到了,如果我這次再請不來仙兒,那別說領堂大神了,我連最最普通的半仙兒都不配去做!
“臭丫頭!我今天就讓你看看我綠衣大仙的厲害!!”
老魏在牆頭頂著那張血葫蘆一般的臉尖利的大喊了一聲,隨後嘴裏開始吐出綠色的東西,像是膽汁,又特別像是嚼碎後吐出的樹葉!
紮紮聲突然鋪天蓋地,我略一抬眼,隻見半空飛來了一層綠麻麻的翠色螞蚱子!
莫名的很想笑,我覺得我都不用請仙兒,把小綠叫過來正好就開葷了!!
老魏站在牆頭上還在作妖,對著我的方向一指,“給我咬!”
“螞蚱子,媽呀好多螞蚱子啊!”
那個老劉嚇得大叫,嘴裏不停的嚷嚷著,“快跑啊,快跑啊!!”
我不信這些螞蚱子會有什麼作為,隻見它們如同一片綠雲般的飛來,圍在我們的頭頂不停地打著轉轉,楊助理一見著架勢也有些慌,脫下自己的西服外套就在陸沛周圍呼扇,其實他壓根不用這麼做,那些螞蚱很明顯不敢靠近陸沛,人家可是先天剛烈,邪魅不侵!
陸沛看著我還在擰眉,“還有兩分鍾!”
我沒心沒肺的嘻嘻一笑,眼見著那些螞蚱要一股腦的朝我紮下來當即就不敢懈怠,來吧,姐姐我怎麼也得開個張了!!
手在前麵的書包裏一掏,拿出從陸沛那順出的煙隨即就叼進嘴裏,也不去管陸沛驚滯不驚滯了,直接點火,單腳用力跺地,心裏叫仙,嘴裏念詞,“日出西山黑了天,我請大仙下高山……”
沒用念完,隻覺一股涼氣衝體,周身當即一震……
頭頂還做俯衝狀的螞蚱像是當即炸開了鍋,紛紛就要撤退,我聲音洪壯,底厚如鍾,“太歲頭上也敢動土!”
語落,喝的一聲一躍半空,手從書包裏拿出那瓶洋酒倒進嘴裏後‘噗!’的一吐,那些螞蚱子隨即就跟下雨一樣劈裏啪啦的往下落著,不出三口,一個活的都沒有了!
腳下嘎嘣直響,落地感覺踩了一層螞蚱鋪的地毯,冷著臉瞪著牆頭的那個老魏,“一蟲子也敢在大爺麵前耀武揚威,真是朝天借的膽子!”
老魏此刻的害怕似乎是由骨子裏發出,他不停的發抖,眼看著我,揮動著胳膊卻一副著急想要蹬腿的樣子!
“想跑?”
我冷聲一出,壓根兒就不費力的躍起,手上不知道彈出個什麼東西,‘啪’!的擊中老魏大腿,眼看著老魏啊呀一聲就從牆頭上掉下來了!!
院子裏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可我沒有時間去關注這幾個活人,因為我很清楚,此刻的我,不是我了,我不受我自己控製,我隻是知道,身體裏有個人,很厲害的人,在支配著我,幫我斬妖除魔!
輕飄飄的就坐上牆頭,我看著老魏卻大刺刺的支腿一座,一派豪氣,“滾過來!”
老魏渾身哆嗦,貓著腰,勾著背,蔫蔫的從地上跪著蹭了過來,這院子不大,可感覺他爬的卻異常費勁,“鐵頭……鐵頭拜見黑龍……黑龍大仙……”
我嗓子裏發出一記不屑的冷哼,“我還以為你不認識我了。”
“哪能啊……”
他頭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插進土裏,“小的當年,就是在翠雲山得借精氣,受黑龍大仙護佑,才有,才有今天的造化……求黑龍大仙網開一麵,給小子一條生路,小子以後再也不敢,不敢造次了……”
我嗬嗬的冷笑兩聲,手裏還拿著那瓶洋酒,咕咚咕咚的仰頭又喝了幾口,看著他颯了一聲,“網開一麵,你個蟲子精現在都敢禍害人命你讓我網開一麵!!”
老魏渾身激顫不已,“願,願聽黑龍大仙差遣,可小的,小的今天並不是想真的害人性命,小的,小的隻是為了保住自己容身之所……小的隻有三季之身,求,求黑龍大神念在小的不易……”
我感覺自己周身都是黑氣,喝完酒後就開始大口的抽煙,大半盒的煙沒幾分鍾就抽完了,直到老魏把話說完,我才冷臉看他,“好,大爺我就念你三季之身不易,留你小命,但你心術不正,膽敢有害人之心,廢你兩足羽翅,損你一半行道,生生世世再此戴罪守護!若有心求道,百年之後再來見我!!”
老魏滿是鮮血的臉泛起了淚花,“小的……小的感謝黑龍大神不殺之恩,誠心悔過,必保此處平安。”
“那還不滾!”
我麵無表情的看他,手上大力一揮,真的沒碰到老魏,可是老魏卻自己原地做了個後滾翻,隨後就一動不動了,在看過去,地上居然就剩個瘸腿的螞蚱,它艱難的蹦了幾下,隨後就爬到杏樹茂盛的葉裏無聲無息了。
“葆四,黑龍告退了。”
我身體一個激靈,嘴裏迷瞪的念著,“葆四謝黑龍大神臨身賜教。”
他粗著嗓子居然歎了口氣,“你個娃娃打小我就打過交道,能耐大著咧,如今區區一隻螞蚱精你怎麼就叫上大仙了,記著,如果遇到這種不成氣候的,叫叫小仙就罷了,我今兒放他一馬,一來是念它隻三季壽命得道不易,讓它守在這也是念些舊情,殺他,著實髒我名聲……”
我立刻就知道自己錯在哪了,我叫的範圍太廣了,誰聽到信兒誰先來,事實上,可以單獨叫合適的仙兒臨身的,隻要我姥姥安排過堂口的,我都可以叫,讓祛邪能手蟒黑龍來對付一螞蚱精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可我不是沒自信嗎,我怕人跟我沒交情就不來了,所以這才廣泛撒的網,嘴裏連連的道謝,不管怎麼說,這黑龍對我絕對講究,來的特別快!
“葆四,後會有期!”
我連連的點頭,身體也同時一鬆,感激之情無以言表,“葆四,恭送黑龍大仙……”
渾身一點勁兒都沒有了,像是打了一場仗,可又像是什麼都沒做,趴在牆頭上,我就想緩一緩,什麼都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