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忘情丸,忘不掉的過往(3 / 3)

“你!”妖嬈的男人手按劍柄,手上的筋脈微動,一張臉彷如寒冬一般的冷。

“至於我,服過藥之後,我已經重新告訴過她我是誰了,如今……她隻記得我……”男人臉上露出了微微戲謔又帶點勝利的笑,“聖帝,你遲了,你到底還是遲了一步……”

“哢嚓。”一聲巨響,茶碗跌碎,茶水流了一地,木屑紛飛,原來那妖嬈男人一掌將茶幾擊碎了,他走到床前,俯身審視著床上這個茫然的人兒,最終還是克製住自己想立即將她擄走的衝動,回身快速的走到了門邊,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止步回頭,望著那個好整以暇的站起來的男人,微微眯眼一笑,道:“呼延拓,你我之爭不過才剛剛開始,後日會盟,你莫要記錯了時辰!”

說著又望了床上的人一眼,便大踏步的走出了房門。

會盟進行到第七日,袁嬌嬌顯然是不知道會盟的結果的。

隻知道這日睡夢裏忽然被人連同錦被一起抱起,然後便上了馬車,混亂而紛遝的夜裏,她被人載著不知道向著什麼方向轟轟隆隆的去了。

馬隊的蹄聲整齊劃一,在黑夜裏顯得十分驚心,明滅的燈火長龍下,夜色藹藹,一切又都很夢幻,袁嬌嬌從窗口看到雲澤騎馬走在車馬之前,心裏隱隱約約的覺得他大約是要帶自己走,腦子裏忽然清醒的想到自己在雍都的一切,鋪子、許多人的歡聲笑語,然而這些都是模模糊糊的,似乎也是可以放下的,但惟獨又有一個影子或者一種擔憂,使她不能放下,那股擔憂是什麼,她卻又想不出來。

昏昏沉沉中,擁著錦墊在闊大的車廂裏半睡半醒,一會兒熱風拂麵,一會兒又冷風颯颯。

她想及那遙遠而陌生的梁國,心裏又泛上一股忐忑。

從這時起,世界仿佛變了模樣,無日無夜的奔馳延續了三日,雲澤方複又進來,看到憔悴的袁嬌嬌,他的臉上閃過一些猶豫,然而還是沒有下修整的命令。

他將她抱在膝上,喂她吃了一餐飯,便又匆匆而去。

傍晚的時候,袁嬌嬌便一直聽到隱隱的雷聲,雷聲和隊伍裏的馬蹄聲應和,吵得她頭疼的難受,忍了一個更次,便忽然見迷蒙的夜色中塵土飛揚,遠遠的有一線火龍逶迤而近。

而這裏的車隊也停了下來,似是等著那火龍靠近。

雷聲驚天動地,火龍蜿蜒盤旋,漸漸展開成了一個巨大的麵,煙塵衝天而起——是十萬大軍……

袁嬌嬌坐在車內,迷茫的睜大眼睛望著外麵鋪天蓋地而來的軍隊,腦海中隱約的閃過熟悉的感覺,然而這熟悉的感覺總會激起她的頭痛,讓她無法思考、疼的頭冒冷汗。

車隊在原地駐紮,停留的時間非常之久,袁嬌嬌模模糊糊要睡著了,這方被人從車裏抱起。

感受到那份小心翼翼,聞到那熟悉的味道,袁嬌嬌摸了下那人的衣襟,放心的任他抱著走。

俄而她便被放進了一個巨大的營帳內,獸皮鋪陳的臥榻比馬車舒適的多,打仗內燈火輝煌,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服侍她的幾個婢女正在擺放茶水晚飯。

雲澤將她放下來,隻是點了點她的鼻子,說:“你吃過飯便先睡罷,不必等我——”

說著,寵溺的吻了吻她的額頭,這方出去了。

盡管渾身酸軟,但麵臨這樣的變故,她還是在雲澤走後便打開了大帳的簾子,悄悄的看外麵。

外麵的綿延萬裏的營帳,戰旗飄飄,迎風獵獵招展,燈火輝煌之下,可以看到黑衣黑甲的騎兵,如林的金戈泛著寒光。

要打仗了麼?

下午,有一個姑娘被雲澤帶在,站在了袁嬌嬌麵前,雲澤說她叫元兒,然而袁嬌嬌回憶了很久,也沒有想起元兒是誰,她隻好抱歉的笑笑,元兒便被雲澤派人立即帶下去了。

袁嬌嬌發現自己一思考就頭痛,她既迷茫又痛苦的感覺自己的腦子或者自己的心少了一半內容,但又不知道是如何少得,少了些什麼,她努力的回憶,甚至連自己的父母什麼模樣都記不清了。

雲澤晚上的時候來告訴她,她生了場病,過去的人和事情會忘記很多,比如她的父母已經死了,她本是恒州武原鎮人,她以前的左鄰右舍,她如今的店鋪產業,她手下的丫鬟管家等……雲澤安慰她:“時間長了恢複恢複就都記起來了,隻要你還記得我就好,外麵的事情我都替你料理妥當了,你安心養著,不要到處跑,過幾日我們就回梁國了——”

回梁國,這似乎成了她目前唯一的目的和去處,因為雲澤總是在說這件事,而她記得最多的則是雲澤這個人,他成了她現在在世上最熟悉的依靠呢。

晚上吃完飯,兩人共寢,袁嬌嬌又想起了昨夜的事,臉複又紅了起來,然而她身體綿軟無力,雲澤倒也不強求她,隻是將她摟在懷裏,相擁而眠,細細的給她講一些舊人舊事,幫助她回憶,不時的吻吻她,甜蜜而又寵溺。

袁嬌嬌精神大不如以前,很快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連幾日都是這樣,五日之後,袁嬌嬌方又恢複了正常——體力上,能到外麵的花園裏逛逛了,也有精神和別人說笑一會兒了,吃飯的胃口也好了不少,這日晚上雲澤回來,便捉了她一起去洗澡。

巨大的浴池水波碧清,霧氣蒸騰中隻有兩個人坦誠相對,袁嬌嬌很害羞,然而看著這水池,又感覺似曾相識,她隻望了一會兒便被水中的人攔腰抱到了池子裏,溫熱柔滑的水包裹著身體,花香馥鬱,夏風吹拂,袁嬌嬌一下子沉在水中不好意思出來了。

雲澤在水中解開了浴袍,將她抱在了懷裏,唇吻便又落了下來,滾燙的印在她的額上、發間、眉宇、眼睛、鼻梁上,繼而深深的吻住了她的唇,他喃喃的在她耳邊低語:“嬌嬌……無論發生了什麼……不要怪我……我是愛你的……”

半夜時分似乎下起了雨,袁嬌嬌半夜驚醒,聽到沉重的雨點敲擊窗戶,忍不住推了推緊緊的裹住自己的人,然而她一動,男人便醒了,將她摟的更緊,袁嬌嬌嚇了一跳,低聲懇求道:“雲澤……”

“下雨了?”男人忽然在她耳邊問。

“嗯……”

袁嬌嬌低聲的應著,緊緊的咬著嘴唇。

“我們也去看看如何?”男人在她耳邊低語,聲音充滿魅惑。

袁嬌嬌以為他要放過自己了,於是連忙點頭。

卻不想他隻是套上了一件長袍,便將她光著抱在了懷裏,抱到了窗台處,窗子推開來,外麵的雨珠劈劈啪啪的打在窗台上,這裏的窗台是特意留出來觀景取暖的,沒有廊簷,陽台很寬大,男人放了個金墊在上麵,便將袁嬌嬌放下來,讓她伏在窗台上,暖暖的夜風吹進來,袁嬌嬌羞赧又著急的道:“會被人看到——”

男人吻著她,說:“三更天了,都睡了……”

頓時春色滿書房……

梁國和秦國搭界,寧皇陳兵邊界,大軍還有繼續集結之勢。卻是按兵不動的。

不過等待也隻在須臾之間。

這日的黃昏,離寧皇大軍不足百裏的大秦邊城寰城便遍布了秦兵,蜿蜒的戰線長達千裏,和梁兵傲然對視。

燈火通明中,寧皇帶近衛騎兵臨城下以觀敵勢,一身焰火色戰袍的軒轅玦出現在了寰城的城牆上,俯瞰著寧皇道:“原想遲幾日取梁,不曾想寧皇如此等不得——”

煌煌的焰火下,他長眉斜立,妖嬈邪惡的雙目眯成了一條縫,殘酷的薄唇緊緊的抿起,夜風吹動墨發,那焰火色的衣袂舞動如風——殘虐和暴怒的氣場讓天地一片安靜。

他就這樣慵懶而疏狂的立在城頭,一雙眸子攫住敵人,臉確是一片寒冰般的雪白。

寧皇坐在馬上,如同初識袁嬌嬌時一樣,白色的長袍纖塵不染,白玉冠下是清和從容的笑臉,“若不迅疾,怕是早被聖帝鳩殺在萬聖殿了……聖帝既然親來,可要當心賠了夫人又折兵——”

說著輕輕撥轉馬頭,悠然的回營了……

晚上,袁嬌嬌醒來,便見雲澤還是衣著整齊的坐在案前,案上擺著巨大的一幅地圖,她從床榻上滑下來,輕輕走到桌邊站住。

雲澤覺察到她的到來,便放下手中的筆,抬頭望著她微微一笑,伸手便將她攬在懷裏,抱在膝上,“為何不睡?”

他溫和的笑著問她,低頭蹭蹭她的麵頰。

“雲,雲澤……”袁嬌嬌低了低頭,複又抬頭,“我最近好多事都記不起來了……感覺有點難受……”

男人撫摸她頭發的手便是一頓,半晌說:“過一陣子就好了,你隻要別忘記我,呼延雲澤,別忘記你的名字,嬌嬌,袁嬌嬌——在這世上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說著,低頭吻了她的鼻子一下。

袁嬌嬌也笑了,看起來釋然了一些,然而低頭了一回,便又皺眉道:“感覺真的很差……雲澤……記憶仿佛是破碎的……人也仿佛是破碎的……”

男人看著她消瘦憔悴的容顏,眼裏掠過一絲複雜的神色,繼而就將她舉起來,在大帳裏轉了個圈,道:“和我在一起,便不是破碎的了……”

說著,吻已經落了下來,將她放倒軟榻上,放下帳子,解開了她的衣衫……

紅燭搖曳,半夜時分,男人複又起身,命人掌燭去了議事的大帳……

第二日兩軍對陣,不出呼延雲澤的預料,軒轅玦是親身上陣,看到寧皇出來,他眯眼將他打量了一圈,陰森森的道:“呼延拓,把人還我,我便當沒有今日這回事,從此三分天下你有其一,何樂而不為?若然不從,定然要掙個魚死網破,於你怕是沒什麼好處——”

說著,得意的亮了亮身邊的幾色旗幟,他顯然並非孤軍作戰,還有幾個附屬國的使節在此。

呼延拓笑了一下,道:“汝素有圖梁意,今又何必借此籍口?再者說,即使你本意為她,怎奈如今我已與其成夫婦禮,便是失國,亦不能讓……天涯何處無芳草,聖帝還是別尋良人罷。”

軒轅玦聞言,臉上變得雪白,繼而又慢慢的紅起來,一雙妖嬈的眸子更加深不可測,他冷冷一笑,殘酷陰險無比,“甚好,待得梁之後,我自會在絳都慢慢的——尋-芳-草……”

說著,仰天長笑,仿佛天下已然是他的,猖狂之態,世之所極。

這日的大戰便一直打到了晚上。

第二日繼續。

這是兩國主力的直接對決,因了這次毫無預兆的大戰,整個中原大地上一片混亂,各方勢力開始糾結重整。

袁嬌嬌在中軍聽到前線的戰聲,心裏十分的茫然,白日她基本見不到呼延雲澤,隻有服侍她的丫鬟和近侍。

她雖然病弱,又兼頭腦也不如以前清明了,沒有精力去細細打聽外麵的事,但也從丫鬟們的議論紛紛中聽到了一些議論。

說,秦國國君,因為梁國國君帶走了她而帶兵來追襲,梁國國君不同意將她還給秦國,因此正與秦國對戰。

秦國國君放出話來,如果梁國國君不還人,他將夷平梁國的七十二座城池,讓其國牛馬不留。

還有許多細細碎碎的小道消息,聽得袁嬌嬌既迷茫又震驚。

不明白她一個普通的秦國百姓,被梁國人帶走就值得秦帝動這樣大的幹戈?

這天晚上,她便將她的疑問同呼延雲澤說了。

呼延雲澤聽了之後麵似寒霜,繼而卻安慰她說:“不必信這些謠傳,這不過是秦帝侮辱我的借口罷了——”

袁嬌嬌聽了想想也有理,遂不再理論,隻是內心還是不安。

第二日,服侍她的丫鬟便換了一撥,前一撥已經不知所蹤……

呼延雲澤是不怎麼限製她的活動自由的,兼以她病著,他便更喜歡她四處走走,在軍中,她安全的很。

盛夏的天氣,即使大軍在列,遠處的青山依舊青翠,營帳所在的地方也常能見雜花生樹,碧草如茵,她在營帳裏憋一天便覺得頭痛,於是經常帶著丫鬟到那青草柔軟的所在散步,休息。

然而,放眼望去又是一眼望不到邊的營帳,便又讓她心裏堵得難受。

這日,她又來到帳外散步,正是正午時分,濃烈的陽光灑下來,將大帳頂鍍上一層金色,腳下的細草軟軟的,清晨的露珠早已被烤幹,地麵些些的有些燙腳,花草的香氣撲鼻而來,然而花朵也大都被曬的軟軟的,白石反射著炙熱的光,看著都覺得燙。

她和兩個丫鬟在一株梧桐樹下坐下來,因為她經常來,雲澤便命人在樹下安置了桌椅,陽光透過梧桐樹巨大的葉子投射下來,在石桌上留下斑駁的光影,光是非常亮的,影子則濃淡不一,她穿著輕薄的紗裙,繡工繁複的淡紫色上衣,碧玉絛扣住纖腰,因為身體弱,走路慢,環佩無聲。

但她今日卻不知道怎麼了,坐一會兒便覺得想吐,兩個丫鬟慌忙拿來茶水、痰盂,她卻又吐不出來,覺得身上懶懶的,諸事都沒有大精神一樣。

更兼這兩日和雲澤的房中事她也不是很喜歡做了,推拒了幾次,雲澤似乎也發現了她的異常,然而大約隻以為她是病未好的緣故,倒也沒有不高興的意思,隻是命人加倍的精致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