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南陽王隻是疑惑的看著她,似乎有些不解,也似乎是在努力的回想著什麼。袁嬌嬌想起老王大夫說的失憶之類的話,覺得南陽王此時的症狀和失憶十分的符合,心裏顫顫,便抬起一隻手在南陽王麵前晃了晃:“王爺,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你還認識我嗎?”
漂亮的跟個花蝴蝶一樣,頭又腫的模樣可笑的南陽王茫然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忽然自己掀開被子,乖乖的躺在了被窩裏。
兩手抓著被子,半張臉埋在被子裏,他隻露出一雙美麗又茫然的小鹿一樣的大眼睛,問:“你不來一起睡嗎?朱鐵衣?”
朱鐵衣?!
袁嬌嬌被一道驚雷劈中,風中淩亂的立在床前,幾乎以為自己耳聾了還是也神經錯亂了。
“你進來吧,我要歇息了!”床上的人大方的掀開了被子的一角,對她做出了邀請的姿勢,同時還打了個哈欠,繼續用小鹿樣的眼神和神情望著她。
蒼天呐,這是怎麼了?!
袁嬌嬌簡直欲哭無淚了:“我是袁嬌嬌,王爺,你不認識我了嗎?還是我去叫朱將軍?”
“袁嬌嬌?……”南陽王起身,趨近前來仔細認了認她,複又倒下:“我不認識她,她是你什麼人?”他的目光陡然淩厲起來問。
袁嬌嬌眯著眼睛仔細的觀察著他,老王大夫說他可能會忘記挨磕之前的事,但沒說他會連人也認不出,更沒有說他會神經錯亂啊……
難道他是裝的?
可這也裝的太像了吧……
袁嬌嬌神色莫測的望著他:“你還記得你是誰嗎?王爺?”
“當然!”變異了的南陽王斬釘截鐵的說,同時給了她一個白眼:“鐵衣,你到底上不上來睡?!”
袁嬌嬌再一次被這詭異的一幕驚呆了,半晌緩了緩氣,心想,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於是說:“你自己睡吧,我在外間守著,你有事叫我。”
說著就要出去。
誰知道南陽王卻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這要放在往日,袁嬌嬌一定要急了,但此時她心裏一喜,心想你終於裝不下去了吧?
誰知道那個人卻隻是緊緊的抓著她的手,委委屈屈的道:“不要走,我怕……鐵衣……”他的聲音小小的,帶著抽泣之聲,聽起來柔弱非常。
袁嬌嬌隻覺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僵硬的轉過了身來,便見南陽王緊緊的抓著她的手,睜得圓圓的大眼睛裏滾滾的淚水,仿佛膽小至極的孩子一般,一邊抽泣著,一邊試圖將她往床上拉。
袁嬌嬌簡直無法形容自己的感受了,一邊擺脫他的手一邊道:“床太小了,王爺,你自己睡吧,我不能陪你。”
“那你就在這裏坐著!”
神經錯亂的王爺忽然說,像個鬧性子的孩子,滿腔怒氣和失望的說,但也帶著威嚴。
袁嬌嬌愣了一下,見南陽王保持著拉著她的手的姿勢,抬著下巴,撅著嘴,眼神既單純又凶惡,正望著她,她頓時就坍塌了……
她再也受不了了。
她覺得這場鬧劇再也不能鬧下去了。
天都快亮了啊。
“好,我就坐著!”她泄氣又惱怒的說,將床邊上的凳子一拉,便在床邊坐了下來,心力交瘁又怒氣衝衝的望著床上的人。
“嗯,枕頭給你一個。”
南陽王細聲細氣的說,將床上的枕頭推了一個給她,將她的手拉進被窩裏,雙眼一閉,蜷縮在床沿上,竟然開始睡了。
臉上的神色放鬆下來,帶著一種孩童的恬靜和愉悅。
袁嬌嬌望著近在咫尺的這張臉,實在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了啊……
這個世界上怎麼能有這種怪病!
他每次出現,她的生活果然就像脫韁的草泥馬一樣,不知道要奔向什麼未知的方向啊……
袁嬌嬌內心一會兒血淚交流,一會兒心灰若死。
她本是靠著床沿坐著的,不知不覺的也就睡著了……
她做了個夢,夢見南陽王被她毀容了,然後他帶著一隻極美的,還是和他本人長的很像的麵具,千山萬水的追殺她。
她跑過巷子,穿過大道,爬雪山過草地,山翻過了一座又一座,忽然又大河橫阻,水流湍急,她情急之下就要涉水而過,然而跋涉到了中央了,忽然看到南陽王駕著小舟趕上來,對著她邪惡的一笑,就將她撈到了船上肆意非禮……
袁嬌嬌精疲力盡的醒來,醒來的時候聽到外麵已經有了人聲,而紅日高升,豔豔的光芒正照在窗上。
她伸手一推——被窩?
忽然想起了昨晚,她忙低頭一看,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睡在了床上,床下的小凳子依然還在,而自己的腰上更是圈著一根胳膊,一個溫暖結實的胸膛自後而前,將她包裹在懷裏。
南陽王?!
袁嬌嬌一翻身,果然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南陽王的臉。
晨光正好,南陽王漆黑的長眉毛舒展的很,濃秀高挑,一直延伸到發際,他有著寬廣飽滿的額頭,挺直的鼻梁,飽滿又邪惡的唇吻,弧度優美的眼睛輕輕閉著,漆黑而長的睫毛安靜的在臉頰上投下兩道側影,他的長發和她的頭發糾纏到了一起,這麼近的看,這個男人果然是俊美的驚人。
袁嬌嬌的臉有些熱,不知道是自己半夜爬到了床上,還是這個裝瘋賣傻的人半夜將自己擄了上去,想到這裏她想悄悄的起來,然而她的裙幅有半邊壓在他的身下,她的發絲更是半數和他的糾纏在一起,稍微一掙動,就驚動了他。
南陽王模模糊糊的嗯了一聲,伸手又往懷裏一劃拉,就將袁嬌嬌又劃拉進了自己的懷裏,他仿佛一無所知一樣,仿若抱著被子一般,將她往懷裏又緊了緊,選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繼續酣睡。
掙紮中,他的衣衫還掙開了,露出一截結實的,同樣玉白的驚人的胸膛,真正是養尊處優啊養尊處優,袁嬌嬌對著那片幹淨結實的胸膛感歎,決定不再照顧他的睡眠,果然的推開他的胳膊,抽身起來。
南陽王懷抱空了,似乎有些不滿,微微的皺了皺眉頭,但依然沒有醒來。
袁嬌嬌便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先開了門收拾了一下屋子,又去預備早飯,同時看看是不是有人來稟報要事之類的。
打開門便見紅日高升,已經是快近晌午的時分,有朱鐵衣帶著幾個侍衛在大門外站著,看到袁嬌嬌開門,都長出了一口氣,看起來都來了有一會兒了。
“呃,王爺他……”袁嬌嬌斟酌著詞句,她雖然相信老王大夫說的話,但對南陽王昨晚瘋傻的舉動還是深刻懷疑——昨晚事發突然,她一時不知道真假,經過這一夜的整理,她依然覺得是這事不驚人死不休的王爺又在瞎折騰她,所以覺得侍衛們見王爺沒什麼問題,不過要先叫他們知道下是怎麼回事。
便將昨晚發生的事兒,將不能說的略過不提,同朱鐵衣等人說了一遍,便將他們讓了進來。
朱鐵衣顯然不知道有這變故,有些驚訝,聽袁嬌嬌說王爺還沒起身,便不敢驚動,隻是在廊下等著。
袁嬌嬌拿了茶水給他們喝,幾個人站了許久,想是真渴了,也不再推辭,道了謝,便都咕咚咕咚了喝了一大碗,袁嬌嬌遂不管他們,自去廚下整治早飯,同時準備水給南陽王洗漱、吃藥用。
鍋碗瓢盆叮叮當當的忙碌著,過了一會兒,見朱鐵衣他們進去了,便知道南陽王起來了。
袁嬌嬌有心看看南陽王再怎麼裝下去,便拿了熱水進來伺候南陽王洗漱。
一進門,便見眾侍衛將些信封書折之類的放在桌子上,朱鐵衣似是剛剛稟報完了事兒,垂手侍立在床前,看著南陽王等答複。
南陽王……
南陽王麵朝著窗戶坐著,擁著被子,頭發淩亂,看起來睡眼惺忪,反正袁嬌嬌進來的時候,已經看到他的一雙眼睛又恢複了那種茫然癡呆的情狀。
朱鐵衣等了一會兒,沒有等來南陽王的回應,有些奇怪,望了南陽王一眼,遲疑道:“王爺?”
南陽王轉過頭來望著他,眨眨眼,依然是茫然狀,忽然又看到了袁嬌嬌,便指著袁嬌嬌道:“鐵衣,快過來,這些人是誰?”
屋子裏頓時凝固起來,所有的人都不可置信的望著南陽王……
袁嬌嬌十分的囧,對朱鐵衣道:“大夫說王爺碰到了頭,這幾日會有些失憶的症候,過兩日就好了……”
朱鐵衣臉色十分難看,將信將疑,滿麵狐疑的打量著自家的王爺,便吩咐一個侍衛道:“去請何大夫來。”
何大夫是南陽王禦用的禦醫,平日一般不離身左右的。
袁嬌嬌見狀,也就不好說什麼,將臉盆放在床邊便出去了,南陽王倒也沒有攔他。
她立在小廚房門口看著粥,不一時就聽見院門馬蹄響,那位何大夫急急忙忙的在一群人的簇擁下湧進了小院,袁嬌嬌無奈的扶了扶額頭……
何大夫隻分出空來跟她招呼了一聲:“袁姑娘。”就忙不迭的進屋去了。
袁嬌嬌想自己作為主人,客人出了事兒看大夫,主人自然不能缺席,於是也進屋,屋子裏黑鴉鴉的都是人。
她更主要的也是想看看南陽王到底耍什麼花招,看禦醫到底怎麼診治怎麼說。
南陽王此時又裝起了虛弱,弱弱的斜靠在床頭,垂著眼皮,一絲兩氣一般,看到袁嬌嬌進來,隻是抬了下眼皮,眼神很空洞……
何大夫診治的很細致,珠簾將眾人都隔在了外麵,隻有袁嬌嬌朱鐵衣和兩個將軍在裏麵,南陽王此時的表現還算正常,虛弱,但是沒有再耍寶。
但袁嬌嬌總感覺他用眼神和那何大夫交流著什麼……
大約過了兩盞茶的功夫,何大夫站了起來,擦了擦臉上的汗,神色看起來放鬆了很多,然後說:“王爺這是外傷,養兩日就好了。”
袁嬌嬌沒想到是這麼簡單的兩句診斷,便問:“可有大礙?”
何大夫思索著說:“隻要將養期間不忤逆著病人,一般不會有大礙,這些日子,袁姑娘閑時可以多和王爺說說話,尤其說說他受傷之前的事,可以幫助他回複記憶……”
何大夫又道。
袁嬌嬌聞言見和老王大夫的診斷結果沒有甚麼差別,不由得有些泄氣,隻好點點頭,又對朱鐵衣說:“不然,幾位將軍留下來照料王爺吧,這小院也算住得下,我不善於照料病人——”
話還沒說完屋裏的人就都搖頭反對道:“王爺平日最厭男子貼身服侍,在軍中那是無可奈何之事,如今還是要袁姑娘費些心,女子家到底比我們大男子更細心……”
袁嬌嬌卻瞬間想到昨晚南陽王對著自己喊“鐵衣。”的樣子,不由得上上下下將朱鐵衣好一頓打量,難道他們兩個有一腿,這人此時可以洗白?不過,兩人若真有一腿,南陽王也不會喊他的名字了,除非他真的失憶兼神經錯亂了……
這樣胡亂想著,袁嬌嬌臉上的神色便是神色莫測狀的,見朱鐵衣等人竟都不願意留在這小院裏,不管他們有沒有別樣的原因,她便也不強求,又說了一會兒話,便送這些人走了。
送走眾人,袁嬌嬌再回屋的時候,便見南陽王正蹲在地上洗手洗臉。
他這一茶壺磕的,似乎性情也大變了,言談舉止什麼的更是變得離譜,如今也學會孩童在地上蹲著洗手洗臉了……
袁嬌嬌無奈的搖搖頭,將熱粥放在桌上,便招呼南陽王:“飯好了,可以過來吃了——”
裏麵傳來一聲應答聲,卻遲遲的沒有人影出來,袁嬌嬌便走到門口往裏看。
便隻見南陽王站在地上,長袍半拖在地上,在自己穿衣服……隻見他笨拙的將另一隻袖子撈了又撈,怎麼也夠不到,內衫也穿得十分淩亂。
袁嬌嬌觀察了一番,最終敗退,覺得他無論是真裝還是假裝,自己真的是已經看不下去了,便走過來替他捉起另一隻袖子,幫他穿好外袍,又將裏麵的衣衫理了理。
南陽王高高大大的,立在她麵前,看著她在自己懷裏忙活,似乎十分受用,忽然低頭在她臉上啄了一口。
袁嬌嬌驚叫了一下,退後一步,臉上卻是逐漸的泛出笑意來:“你露餡了——”她用勝利者的眼神望著他,好笑又帶點好玩的看著他說。
南陽王並不說話,也不笑,又走過來,在她右臉上又啄了一下,接著左臉右臉,左一下又一下的啄起來沒完了……
袁嬌嬌一把推開他,道:“你還想再挨一下嗎?”
南陽王聞言停下了手,眨巴著鹿樣的大眼睛,深情的道:“鐵衣……不要這樣……”
噗……
如果可以吐血的話,袁嬌嬌此時已經一口鮮血吐在地上了。
南陽王啊南陽王,你可真能搞啊真能搞!
她雙眼含淚,無語凝噎的望著他半晌,終於敗下陣來,說:“吃飯!”
這頓飯於是又吃的雞聲鵝鬥,南陽王吃著吃著就像睡著了似的,掉筷子,不然就像孩童一樣,會把飯粒之類的翻到碗外,一雙漆黑的長眼睛總是圓溜溜的睜著,十分依戀的望著袁嬌嬌。
袁嬌嬌被他這模樣看的毛骨悚然,食不下咽,終於完全沒有了胃口,她敗退了……吃完飯就跑去了王嬸家,去找彩鳳傾訴……
彩鳳聽了先是驚訝,接著居然是爆笑如雷,連連說:“好有才的王爺!”並立逼著袁嬌嬌帶她去看稀奇。
袁嬌嬌帶著雙份的鬱悶,隻好帶她來,進了院門,結果看到南陽王正坐在廊下搖啊搖的曬太陽。
彩鳳雖然在家裏的時候笑成那樣,但南陽王雖然“瘋了。”卻氣勢不減,彩鳳到了他麵前卻不敢造次,隻是咬著嘴唇望著他。
南陽王曬著好好的太陽,忽然感到眼前一暗,睜眼,便見兩個姑娘立在自己麵前,一個麵滿愁悶和薄怒,一個滿麵都是喜氣洋洋的喜色,便頓時明白了原委。他故意眨了眨眼,用一種受驚的小鹿的眼神打量著兩人,顫抖著聲音問:“你們,你們兩個要做什麼…………”
“……”袁嬌嬌一臉黑線。
袁嬌嬌見狀卻是再也憋不住笑,捂著肚子哈哈的道:“王爺,她,她是誰……”她指著袁嬌嬌。
南陽王眼珠轉了轉,道:“不許你嫁給他!他是我的!”
說著就伸手去拉袁嬌嬌,一邊柔聲叫:“鐵衣……”
結果,彩鳳當場笑岔了氣兒……害的袁嬌嬌給她錘了半日的背……
南陽王見自己不過略微一表現兩個姑娘就忙成了這樣,深感她們段位太低了,略微覺得無趣,竟不再理她們,懶洋洋的閉上眼,用折扇蓋著臉,又舒服的曬太陽去了……
袁嬌嬌因為覺得南陽王絕對是裝的,因此不想讓彩鳳在這裏多待,免得觸怒了他,招來什麼禍事倒不好了,因此等她平靜了,把這尊神也連忙送走了……
南陽王這一日便是可這勁兒的指使袁嬌嬌,一會兒說:“我要喝茶。”
一會兒說:“我要吃桃子。”一會兒又:“我的衣裳皺了。”
這也是個活兒?
袁嬌嬌又恨得牙癢癢。
給他泡茶的時候放了一大把糖,想甜死他……
結果魔王沒有被甜死,袁嬌嬌倒差點又栽了……
因為南陽王喝完茶之後咂了咂嘴,覺出了不是味兒,便苦著臉,張著嘴說:“啊,這裏黏住了……”
袁嬌嬌正在一邊做針線,聞言沒好氣的問:“哪裏?”
南陽王伸手指著自己的後槽牙。
袁嬌嬌不知道他又倒什麼鬼,便說:“用茶衝衝吧。”又給他倒了一杯清茶。
誰知道南陽王卻忽然捂著臉哭了起來,一邊嚶嚶嚶嚶的哭,一邊說:“疼死啦疼死啦。”看起來十分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