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放開我,你這個魔鬼王爺!(1 / 3)

第9章:放開我,你這個魔鬼王爺!

期間袁嬌嬌幾次張口想問那個榮婆婆,能不能把她退還趙奶奶處,還隻在府裏當個幹雜活的丫頭吧。

但當聽到榮婆婆說出,她的月銀是二兩的時候,她還是把話咽到肚子裏去了——一個人過了一年多的苦日子,她知道一個月二兩銀子對她和王嬸王叔等來說有多麼珍貴。

於是順從的跟著執事的丫鬟學了一日的禮節,到了傍晚時分,榮婆婆又喚她來,問她是住宿還是家去住?

袁嬌嬌便說家去和家裏人商量商量,明日再定住哪裏。

榮婆婆準了。

她便換上舊衣服,到來時的那個大院裏找到王嬸,張喜張旺等會齊,大家一起回家。

王嬸果然從大廚房得了幾個冷饅頭湯菜等物,用一個大陶碗盛著,一家人說說笑笑的往家裏走。

彩鳳看起來挺興頭,說她分在劉家大小姐房裏做丫鬟,裏麵丫鬟多,根本沒什麼活,她倒隨她們玩了一天的秋千毽子。

張喜便竄過來問:“鳳姐姐,那劉家小姐生的如何?”

彩鳳白了他一眼,道:“今日通還沒見上呢,小姐據說跟著郡主夫人去同泰寺燒香,這會兒怕是才回來呢。”

王嬸說:“這才是夫人小姐過的日子,嘖嘖,今日我在廚下,他們府裏好生浪費,早飯時分抬下來的桌子光菜就幾十道,飯碗卻隻有兩個,兩個人吃那一大桌子——嘖嘖。”

彩鳳便又問袁嬌嬌:“嬌姐姐,那趙奶奶帶你去了哪裏當差?”

袁嬌嬌心情沉重的道:“還不曉得,一個丫頭說我會被分到那個南陽王的院子裏,管我的那個榮婆婆又還沒說,也不知道是不是真……”

“南陽王的院子?”彩鳳和張喜都驚叫了一聲,顯然他們今日在府裏也都聽說了這劉宅有這樣一號人物。

張旺也看了袁嬌嬌一眼。

王嬸念了一聲佛說:“阿彌陀佛,就是那個帶兵圍恒州城的王爺?謔謔亂世的奸惡之人?”

袁嬌嬌點點頭道:“應該就是圍城的那個。”

彩鳳卻又說:“娘,也不能這麼說,如今的那個皇上當政,也沒見我們的日子有什麼好過,你和爹爹還不是每日為生計發愁,他們這就是壞人打壞人罷了。”

王嬸便唉的歎了一口氣。

一時大家又數算各自的月錢是多少,彩鳳的是一兩二錢銀子,袁嬌嬌的是二兩銀子,張喜張旺各是八百錢,王嬸最少,隻有五百錢。

一日三餐全包,若想住府裏有下人房,不住也沒有額外的補貼。

眾人於是又都忘了別的,開始羨慕嫉妒袁嬌嬌這一月二兩銀子的待遇。

彩鳳更是撅著嘴說,回去也要問問調到那王爺院裏去。

袁嬌嬌便笑道:“錢多不是好拿得,聽人說那王爺很難伺候,不一定幹得長。等真發了第一個月的銀子,我們大家吃些好的。”

眾人又都歡喜起來,說說笑笑不一時就到了蘭蔭街的新宅子。

進門靜悄悄杳無人聲,房門還是走時關的模樣。

彩鳳喊了幾聲爹,大家推正屋門進去,便聽見王叔在東間呻吟了幾聲。

大家趕過來看時,隻見王叔還是躺在床上,麵色蒼白,嘴唇幹枯,看起來像是又病了。

“老頭子,你這一日都沒起來麼?”王嬸忙過來問。

王叔答應了一聲,說:“兩條腿疼的厲害,不曉得什麼樣兒了,身子懶怠動,爬不起來。”

王嬸便掀開被子,擼起一條褲腿查看。

袁嬌嬌忙回身找蠟燭,張旺從抽屜裏掏出火石打著,點上蠟燭。

房間裏明亮了不少,將燭台湊近了床,明亮的燭光之下,隻見王叔的左腿膝蓋腫的發亮,連帶的小腿也腫了,看起來好不嚇人。

幾個人頓時出不得聲,彩鳳上去把她爹爹的另一條褲腿也挽起,隻見右腿也如是,比左腿稍好之處是小腿沒有腫。

“這……這可怎麼好?”腿腫成這樣,王嬸的手有些哆嗦。

張旺便直起身子說:“我去叫大夫吧,叔這樣一定是不好走路,隻能請大夫來。”

王嬸一疊聲的說:“快去,快去!”

袁嬌嬌見王叔疼的額上不時的冒汗,心裏也很著急,說:“我先燒點熱水,讓王叔吃點東西。”走到院裏去收拾點火,張喜便來幫她拾柴。

王嬸母子在屋裏陪著王叔。

一時燒出一壺開水來,讓張喜提到屋裏,這時張旺也回來,後麵領的卻不是那個小醫館的大夫,而是一個老者,背著藥箱。

張旺說:“今日在劉府我打聽過了,這位先生是城裏有名的,人也是個有德的醫者。”

一麵便請那大夫進堂屋。

袁嬌嬌見張旺小小年紀倒是有心,做事很有主見,因此心裏很讚歎,又忙籠了一盆炭火,讓張喜端進去驅寒,她這裏把饅頭飯菜之類的熱上,心裏想,王叔年紀大了,又本就有腿疾,逃難這一個多月每天頂著寒風駕車,腿如今腫成這樣,三兩個月內怕是好不了,且,有腿疾的人幹不得重活,不能久站,像他這樣不識字的老人,能做的輕省活隻有打更,打更是晚上,沾風帶露的,也幹不了,怕是不能找到合適的活計了。

這個大夫姓楊,把了脈,又驗看了傷情,給開出了幾付中藥,另外還有些貼膏,囑咐不能勞累,臥床休息,又吩咐了些忌口之物,拿了診費便走了,留他吃茶他也不吃。

張旺還把他送到大道上這才回來。

看著王嬸床上鋪墊的一層單薄的褥子,蓋得一床單薄的被子(從恒州帶來的本就不多,三張床一張床上也隻得一褥一被而已),袁嬌嬌心裏迫切的希望劉府能發工錢,趕緊買些新被褥,讓王叔躺的舒服一些,老寒腿最怕冷了。

剛剛有些喜事,轉而就有了這樣的意外之禍,讓大家的心情都變沉重了,也都更珍視在劉府的差事。

由於王叔腿腫的厲害,基本不能行動,王嬸隻能暫時不去劉府當差,在家伺候病人。王叔的病不是一日兩日能好的,王嬸的活算是到此為止了,第二日晚上回來,張喜就幫忙拿回了王嬸一日的工錢。

王嬸王叔看起來都有些愁眉苦臉,袁嬌嬌和張喜兩兄弟安慰他們說:“我們四個掙錢滿夠咱們一家人花的了,你們兩個老人本就不應該出去受累,隻在家看著院子就成。”

王嬸這才轉憂為喜,又罵王虎:“這個孽障也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恒州打仗他就不會打聽打聽他老子娘還活著沒!一跑就不回頭!”

又對袁嬌嬌說:“以前你嬸子還總想讓你做我的兒媳婦,幸好沒促成,王虎從小就不著調!”

袁嬌嬌隻能笑笑。

這樣日子又過了四五日,由於王叔的病情,這小宅子自然也退不得,四個在劉府當差的人也都喜歡還是家來住,於是每日早出晚歸。

袁嬌嬌這幾日在那座有白玉欄杆的大院子裏,除了學禮儀舉止,就是整日跟著幾個大丫鬟調脂粉,蒸花露,聽得袁嬌嬌會寫字,榮婆婆還給了她許多詩集,叫她每日回去誦讀。

王爺在的地方就是不一樣,單隻做個丫鬟還得吟詩作畫的。

不過這集子是袁嬌嬌喜歡的,歡歡喜喜的拿回家,每晚燈下看到幾更天才睡。

恰好彩鳳也每日從府裏拿回課業要做,卻是背誦建州城乃至全國各地王公貴族的名單,什麼公主公子的一大堆,據說那劉家大小姐的丫鬟人手一冊。

兩個人半夜研究一會兒詩集,研究一會兒公子王妃的名諱,笑得不亦樂乎。

做丫鬟的日子似乎也不那麼難熬。

袁嬌嬌見過那劉家大小姐一次,是個高挑的姑娘,柳眉鳳目,薄麵朱唇,看起來是個很淩厲的人,擔心彩鳳在她手下當差會比較難熬,問彩鳳,彩鳳卻說這劉家大小姐對她很和氣,還常常賞她一些玩物,以至於有些丫鬟都嫉妒她。

袁嬌嬌聽她沒被欺負,也就放了心。

她雖然不幹什麼重活,其實比別人更忙,因為那榮婆婆幾乎每日都將她帶在身邊,與她談話,袁嬌嬌不知道這是一種方法,可以說言傳身教,隻是覺得每日想著怎麼得體的應對榮婆婆的問答都很費神思。

倒是那個南陽王一直不見,原來在袁嬌嬌他們進劉府的當天,這位王爺就擺駕去了前線,大約要過幾日才得回來,袁嬌嬌想即使這位難伺候的王爺回來了,她近日觀察所得,這幾重院子裏丫鬟仆婦多的是,她未必有機會近身端茶遞水,頂多就是在裏麵充個數,在那三門之外跑跑腿之類的,倒也不用很怕他。

於是更加放寬了心懷,隻掰著手指頭計算發工錢的日子,王嬸賣馬車的錢又租房又請醫問藥,一定剩不了多少了,發了錢都是等著急用的。

這樣想著,當差越加的小心勤謹,榮婆婆看起來也很喜歡她。

這日,她正和幾個丫鬟立在那白玉欄杆的橋上撒麵食喂水裏的金魚,忽然聽見外麵許多人匆匆的跑,接著有個丫鬟跑進來說:“王爺回來了!”

一溜兒跑到榮婆婆平日歇息的那個小廳裏去了。

和袁嬌嬌一起喂魚的杏兒便忙拉她的袖子說:“咱們快進去,別在這路上擋道。”

袁嬌嬌不由自主的被她拉著,也連忙提起裙擺,往下人歇息的小廳裏走。

正在這時,已經聽見牆外似乎有人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都山呼:“王爺。”

還不及轉彎,就聽見霍霍的馬靴聲響,轉眼間院裏走進了一個人來。

頭戴攢珠王冠,身穿團龍深紫蟒袍,玉帶黑靴,外披著一領黑狐鬥篷,玉麵含威,氣勢奪人,是一個十分高大威猛的男子。

身後跟著一班文臣武將,還有一個帶文冠的長須男子緊隨他身後,想來是這府邸的主人劉郡主。

他一進來,凡在院子裏的各處人等又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大片,給南陽王請安。

這個南陽王眼也沒瞟,隻點了點下巴,就大踏步的進了廳堂。

袁嬌嬌也隨著跪下了,她跪的地方正在道旁,南陽王的一雙黑靴就在她眼前踩了過去,這個男人走路雷厲風行,聽了杏兒的描述,她原本以為他是個形容猥瑣的男人,沒想到卻是這般形容。不過這般形容也很符合杏兒的描述,氣勢淩人,一定脾氣暴烈或者怪異。

南陽王一回來,這個雕欄玉砌的所在立即繁忙起來,幾個隨行的將軍帶刀侍立在廊下,兵士倒是不多,後來袁嬌嬌才知道,都在二門之外守著,幾個應該職位不低的官員和那劉郡主都在廳裏陪侍,不時的有笑語聲傳出來,看起來恒州的戰事很利於這個南陽王,此時她還不知道恒州早就破了。

隻不過這次破城之後,南陽王安撫百姓的工作做得比較到位,因此沒有多少流民南下罷了。

南陽王在裏麵談談講講的,許久之後才命大擺筵席,慶賀恒州之捷,袁嬌嬌和杏兒等丫鬟在外圍忙碌,深感這位王爺不見外,在劉府裏有喧賓奪主的氣勢。

傍晚時分筵席擺起來,筵席擺在水閣,到處燈火通明,又有奏樂的樂姬舞姬被傳了進來,一時間樓上樓下歌舞升平,樂聲嫋嫋。

丫鬟們不得上前的,都在外麵下人房裏偷眼張望,很是豔羨裏麵的熱鬧。

裏麵酒罷三巡,又舞起劍來,有個身手矯捷的男子舞劍直舞出了水閣,一時間燈火輝煌之下,水麵上劍光點點,劉府的眾丫鬟更是看呆了眼。

袁嬌嬌她們忙到近二更天,才有飯菜傳來是她們吃的,這些丫鬟看起來今日都沒什麼心思吃飯,俱找機會瞧熱鬧去了。

到了三更天,上麵的晚宴才散了,著眾人抬出桌子,又上果品香茶,一些峨冠博帶的大夫官吏這才退出來,繼而一些腰係彎刀的將軍們也才退出,聲樂換了一種,輕歌曼舞的調子,許多袁嬌嬌平日常見,但是不常說話的大丫鬟這才陸續進去服侍。

天晚了,袁嬌嬌惦記著回家,正要找榮婆婆請示,沒事她就先回了。榮婆婆卻正好找她。

聽到榮婆婆喚她,袁嬌嬌心裏先就忐忑。

榮婆婆把她叫到跟前之後,指了一個叫海棠的大丫鬟,對袁嬌嬌說:“王爺回來,他貼身服侍的人還缺一個,明日你就跟著海棠上去,一道服侍吧,有不懂的就問海棠。”

這才放她回家。

袁嬌嬌把上頭賞丫鬟們的幾塊點心用紙包了,拿回家給王嬸他們嚐嚐。

三更多天已經有些晚了,路上行人不多,她急匆匆的走著,走出兩條街便看到半明半暗中,張喜張旺正往這走。

看到袁嬌嬌都迎上來,張喜便問:“嬌姐姐,怎麼這時候才下來,家裏人派我們兩個來接你呢。”

袁嬌嬌心裏一暖,將手裏的糕遞給他兩個看,說:“今日那個南陽王回來了,半邊院子都忙得底朝天,散的晚,喏,倒是掙了一盒糕餅,拿回來給你們吃。”

張喜便叫道:“嘿,那個南陽王今兒我也看到了,好大的派勢!當時我們幾個小廝正在外門當值,忽然就看到十幾匹馬簇擁著一輛華蓋大車過來,前後簇擁圍隨的部從也不知有多少,那車子進了府,我忙悄悄的趕到前頭去看,正好那南陽王下車。”

“被我迎麵覷了個正著,那一身衣服好不威風,臉沒敢細看,接著就跪下了,嘖嘖。”

說的袁嬌嬌不禁撲哧一笑,也說:“這王爺瞧起來是挺傲氣的。”

獨有張旺對此似乎不感興趣,不發一言。

袁嬌嬌又問了些王叔好了多少,和王嬸兩個一天都吃的什麼等語,不一時也就到了家。

眾人把糕餅分吃了一空,袁嬌嬌又說了一遍晚回來的緣故,彩鳳很興奮的說:“那個王爺一回來,那大小姐的院子,小小姐的院子裏的丫鬟都瘋了似的,為這個大小姐還訓斥了幾個丫頭,這裏麵獨我沒見那個什麼南陽王,明日我一定找空兒去瞧瞧,到底是什麼人物被她們說成那樣。”

袁嬌嬌隻當那些丫鬟所說的“那樣。”也是杏兒說給她的那些,心想眾口一詞,這位王爺看來確實討厭,既然不得不去伺候人,明日就一定要多加小心,謹言慎行才是。

這樣下了個決心,大家又聊了會兒天,這才分別去睡。

因為王叔的傷,堂屋裏一屋子的藥氣,王嬸便叫張喜張旺兩哥兒倆搬到另一間廂房裏去睡了,於是以後四個人都在家且清閑的時候,經常會聚在一間廂房裏鬥牌……

第二日,袁嬌嬌鼓足誌氣準備好好伺候壞脾氣的主子時,一進府,卻聽說南陽王早早的就架鷹帶犬,出去打獵放鬆去了。

她去找海棠,卻又被告知,海棠昨日衝撞了王爺,已經被罰到廚房看火去了。

昨晚臨走還好好的,早上來人就被攆到了廚下,什麼事導致了這樣的處罰?

榮婆婆帶著杏兒等幾個丫鬟上街采買去了,南陽王此次來建州帶的隨從並不多,近侍隻有二三十位,都是男子。丫鬟之類的沒有一個,其他就是將軍親信了,所以這日常飲食,還是需要其他女婢來服侍。

袁嬌嬌本想去找海棠問問,同時安慰安慰她什麼的,但另一個丫鬟提醒她道:“你最好莫去,王爺最煩嘴碎喜歡亂打聽的人,海棠還算好的,至少沒怎麼地,玉珠可是慘的多呢,直接被攆出去了。王爺這裏不用的人,府上也不敢留的,雖然都是做丫鬟,在劉府可比別處強多了,這建州城裏再找不到第二家的。”

玉珠?袁嬌嬌記得是一個稍微有些胖,但十分漂亮嬌媚的姑娘,因為什麼事就這麼攆出去了?

這個丫鬟看袁嬌嬌發愣,又說:“你也莫以為犯了事王爺才會攆人,這個可是全憑王爺高興的,總之,他也不隻是為難我們奴才,那些官兒,就連我們郡主算在內,還不是隔三差五就要被他折騰一次呢,誰敢怎麼著啊?他就是這性子——”

這丫鬟這番話裏,如果略去“王爺。”二字,單聽其他內容,則很像在形容一個無法無天胡攪蠻纏的嬌慣孩子……

——可惜這個孩子長大了,還掌握著大秦國半壁江山的生殺大權。

一想到這裏,就讓人不由得打個寒噤……

海棠去了,另一個叫銀翹的丫鬟便帶她進了南陽王日常坐臥之處聽差。

其實這些地方有一小半袁嬌嬌也都是來過的,不過都是在南陽王沒回來的時候,來擦地板,掃灰塵,換簾子,澆花喂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