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 化身為魔 第四章 後羿族
長空之上，陰風呼嘯，三道遁光並駕齊驅，不分先後，馳向北方。垂雲之下，青山連綿，山河婉轉。
“老夫若沒記錯，後羿一族遁世在青州一個山溝裏，可對？”藍山老叟極目眺望。
“前輩到過鹿穀？”盧麒有幾分好奇，他一馬當先駕著遁光穿雲下落，下方河灣一座小市集橫躺，不遠山巒迭嶂，深穀幽幽。
越過市集上方，很快進入重山，在一塊縱橫交錯、雲山霧罩的穀地上方，盧麒呼嘯一聲俯衝直下，楊逸真和藍山老叟明白是到了地頭，皆想，這地方相比昆侖和太一的洞府平常了許多，難怪隱藏得如此之好。
在複雜的陣勢穿越後，迷霧一空，掩映在群山中的天地另有一番洞天，這是一個巨大的峽穀，巨木森森，灌木原野與河穀相依，成群的牛羊和鹿馬聚群覓食，很多小石屋依山而鑿，正是後羿族人的聚集地。
落在一片石屋外的坪野上，一群正在放牧的孩童從四麵蜂擁而來，大盧哥哥、盧大哥，叫嚷成一片。
盧麒一把撈起奔在最前麵的五六歲幼童扛在肩上，跟著又有兩個撲到了他懷裏，很快他身邊圍了七八個半大孩子，歡鬧成一團。
楊逸真和藍山老叟跟在領路的盧麒後麵，看得默不作聲。
“盧大哥——”一名長辮飛揚的長腿少女，從一個石屋後麵山林飛奔而出，這女子身材修長，大眼巧鼻，生得明媚動人。
“婭婭——”被擁在孩子中間的盧麒猛然抬頭，虎目射出淳厚的感情，他放下肩上的頑童迎了上去。
“盧大哥你跑哪兒去了，後婭好擔心……”眾小自覺讓開，少女乳燕投懷一般飛撲進盧麒懷中，哭得肝腸寸斷。
“別哭，別哭，大哥不是好好的，師父他怎樣了？”盧麒拍拍少女，將她推開了懷。
“爹……他快不行了。”幾乎與盧麒齊高的少女馬上止住了哭聲，拉住盧麒就往回跑，心急火燎的盧麒也忘了還有兩個客人，楊逸真和藍山老叟隻好在眾小好奇的目光中，自行跟了上去。
穿越一排石屋和樹林，青石路漸陡，登階直上，直到一個小半山才到地頭，在占地數畝、高矮不一的石林當中，座落了一座樸拙的古殿。
半道上，那少女突然拉住盧麒回頭道：“盧大哥，他們兩個是誰？”
去勢甚猛的盧麒給拉了個踉蹌，他回頭拍著腦袋對後婭道：“這兩個是大哥在外麵請來給師父看病的神醫，你別擔心，師父他一定有救的。”
後婭紅著大眼，狐疑地望了楊逸真一老一少，擔心道：“可是，可是這裏是族裏禁地，沒有爹的允許，誰也不準進來。”
盧麒為難地摸了下頭皮，正猶豫不定，楊逸真說話了：“盧兄先去看看你師父，說明緣由，我跟藍山前輩外麵候著就是。”
盧麒恍然醒覺，拉著猶自狐疑的後婭，一陣旋風般鑽進了石林深處，奔向古殿方向。老少二人站在山崖石階上，俯瞰著一望無盡的峽穀和原野，楊逸真有些感慨道：“想不到後羿一脈凋零若此，這裏幾乎都是凡人，隻有少部分人粗煉了點煉氣術。”
藍山老叟沒好氣道：“若不是看在你小子的臉子上，休想老夫走這趟。”
楊逸真呆了一下，苦笑道：“難怪太一門不把盧麒師門放在眼裏，說起來，倒是我上門求丹冒失了。”
“這盧小子暴露身分，讓後羿一脈現世，對這裏也許是一場災難。”藍山老叟意味深長道。
楊逸真心中大驚，連忙追問：“前輩意思，有人會盯上這裏？”
藍山老叟壓低聲音道：“姑且不說後羿一脈的宿敵，那把射日弓在盧麒手裏沒有釋放出萬一的威力，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隻怕不少正道中人都會摸上這裏。”
“我們來路一直很小心，應該沒有人跟上才對。”楊逸真不通道。
“你說過，那妖人龍胤都打上門來過，修真界哪有不透風的牆？”藍山老叟一臉諱莫如深。
楊逸真不禁有些後悔將盧麒帶入諸教會試，就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古殿方向出現了盧麒匆忙的身影。
在盧麒帶領下，在石陣中三轉兩轉，楊逸真兩人很快來到摩崖下古老殿落前，承載著悠久歲月的青灰石殿壁廊，洪荒的氣息撲麵而來，述說世事滄桑。
藍山老叟屹立台階前，望著那古殿上方的斑駁難辨的古字，輕輕笑道：“有窮氏淪落至此，報應哪，報應……”
楊逸真聽得一塌糊塗，正要求問，盧麒向兩人打了個手勢，然後屈身規規矩矩站在了殿門前。
“神農門和昆侖派貴客，恕老夫纏綿病榻不能親自相迎了。”一把低啞豪邁的聲音從殿中傳出。
盧麒見師父說話，這才急急忙忙將楊逸真二人引了入門。
在一間灰暗的鬥室內，那叫後婭的姑娘正守候榻前，石榻上橫臥了一個麵貌枯槁、頭發焦黃的黑麵中年男子，一雙無神卻依舊透著威嚴的虎目，追隨著楊逸真兩人的到來，在後婭扶持下，他喘息著緩坐了起來。
“老夫後頡，後羿一脈當代族長。”黑麵中年目光在楊逸真身上停了停，最後落在藍山老叟麵上。
“老夫出自炎穀，若族長不嫌老夫賣老，就叫聲藍山老哥就是。”藍山老叟說罷油然一笑，道：“我神農一脈想不到千百年後，終究會跟後羿的族人碰麵。”
後頡掙紮了一下，揮開女兒，盤坐了起來，灰暗的目光亮了一些，彷佛回光返照一般洪聲道：“你我兩族恩怨千古，終究有結算的一天，老夫本想與你痛快一戰，可惜刻下已是苟延殘喘。
“你若看得起老夫，這條殘命你大可拿去。”
“師父！”
“阿爹。”
盧麒和後婭頓時如臨大敵，雙雙守護在榻前，警惕地瞪著楊逸真兩人。
“藍老頭。”局麵陡轉，楊逸真猝不及防，做夢也沒想到引狼入室。
“稍安勿躁。”藍山老叟拍退了一臉擔憂的楊逸真，對著後頡淡然自若道：“千古往事早成灰，吾族若要報仇，哪會等到今時今日，鹿穀雖然隱秘，但知道的人也不少。”
說著他一指盧麒道：“想不到你後羿一脈如今破落至此，乃至要一個外人繼承法統，既是如此，老夫何苦遷怒一個外人？”
“也罷，老夫確實是死人一個，這天底下，也確實沒有你炎穀神農氏看不來的病。”後頡一臉灰敗，無限不舍地看著膝前兩個大孩子。
楊逸真生生瞧著那有著一雙明媚大眼的後羿族姑娘，淚水唰一下湧了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而盧麒渾身發抖，半晌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