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真氣悶道:“莫不是要晚輩公然違抗師門之命?”
天妄真人有些惱羞成怒,卻給魏元君伸手按住了話頭,他道:“修真界多事之秋,不是師伯自私,隻是為了中土平定,不能給妖魔兩道可乘之機。大漢道統之爭,實是妖魔兩道的陰謀,想必師侄也能體會一二。”
“晚輩自有分寸,前輩不必擔憂,隻是……”
在腦子裏諸般念頭一陣激烈的交鋒後,楊逸真有了大膽決定,但他並不想放棄可以爭取的東西。
“隻是什麼?”天妄真人微露喜色,搶著問道。
“聽說太一洞府新近出了一爐九轉金丹……”楊逸真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天妄真人和太一掌門魏元君,同時在心底倒抽了一口涼氣,暗驚這小子胃口不小,早知一些內情的天妄真人,更是恨不得一腳將眼前這可恨的小子踢出中南山外,隻是想歸想,他還是不敢在這當頭得罪此子。
魏元君沉吟片刻,一臉為難道:“師侄與我太一有過大功,奉送一粒神丹是本應之事,但此前門中告急,諸位長老煉丹未盡全功,此次一爐金丹不過區區三粒之數,且都各有其主……”
“並非晚輩自私,此乃救命之用,請魏師伯再考慮一二。”楊逸真心中涼了大半,縱然如此,他還是要為盧麒爭取一番。
“小子,實話告訴你,我門中兩位長老功力大損,已用去兩粒,剩下一粒也是早有東主,縱是你師父蕭雲忘親自來求,也是沒有。”天妄真人冷冷道。
“師兄……”
魏元君神色微寒,他內心也矛盾非常,怎奈師門始終是要放置在首位,何況金丹的去向並非他一人可決。
“掌門,不必跟這小子客氣,啟英現在法力修為遠在他之上,又有我太一頂尖法器,細數年輕一輩,誰能爭鋒?若非時間倉促,功力煉化尚且不足,又何須忌憚他昆侖。”天妄真人意氣之下,徹底拋出了底牌。
“可是,盧麒的師尊乃後羿一族,前輩多少應該……”楊逸真強撐著最後一絲堅持。
“後羿一族又如何?若是修真界有人因此上門,我太一就要奉送金丹,本門早該關了山門了事。”天妄真人不無嘲笑道。
話已至此,楊逸真哪還能站得住,悶不吭聲地向魏元君揖了一禮,徑直轉身出殿而去。
“師侄,你莫要誤會……”後麵傳來魏元君的傳音,然而人已經去遠。
太乙殿內,兩名道人沉默良久,天妄真人眉目陰沉道:“這楊逸真心機深沉,跟他師父行事手段迥然有異。
“他雖對我太一有傳訊之德、助陣之功,但難保他不是別有心計,掌門萬不可掉以輕心,一切當以師門為重。”
魏元君沉默片刻後,對天妄真人道:“師兄,你且回京,小心行事,無論如何不能失去我太一千百年的傳道根基。”
“謹遵掌門令諭。”天妄真人領命飄然而去。
魏元君回首負手仰望巨大的太上道尊金身塑像,歎息自語道:“雲忘啊,昆侖派真的有心取我太一而代之?”然而蓬萊通天閣掌門海真一的話猶在他腦海回蕩,那分疑惑始終凝聚不散。
西出中南山,楊逸真駕著飛劍如無頭蒼蠅一般一路風馳電掣,一股屈辱始終激蕩在心間,驅之不散。
他原本以為,憑借太一所欠他的人情,求一粒金丹想來不會有太大周折,結果卻是如此讓人難堪,突然之間,他覺得之前拚命付出的一切,完全化作烏有,他是如此的天真和愚蠢。
修真界果然是那樣一般冷漠無情。為何經曆了兩世,仍舊看不透,看不穿?楊逸真在心底深深地問著自己。
在黑色的夜幕下,他迷失了方向。
心神迷亂之中,前方突然出現一團強大的氣息逼近,心火上衝,他本能地打出了一個掌心雷,雷光電閃,罡風呼嘯,大片雲團給炸了開去。
“大巫,是我。”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緊跟著,一個有些狼狽的鬥篷男子出現在楊逸真前方。
本要繼續攻擊的楊逸真,猛然間恢複了神智,他很有些為自己不問青紅皂白的行為臉紅,收劍飄浮在雲海上。
“你來做什麼?”
聽到楊逸真語氣不善,蚩越小心翼翼地接近少許道:“練姑娘失蹤的事,有線索了。”
“說。”楊逸真說完,不自覺地發現自己姿態發生了變化,彷佛又是自然而然,難道自己真心認可這個大巫的身分?
“大巫可知陰山玄陰門?”擅長察言觀色的蚩越,私下為楊逸真的變化竊喜,但又有些失落,連但他也無法解釋自己的心態。
“練姑娘的失蹤跟陰山的魔頭有關?”楊逸真聲音發寒,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屬下是親自從血妖多彌羅處得來的線索。”蚩越遲疑了一下,還是說了實情。
“你跟那妖人有來往?”楊逸真劍眉一掀。
“不瞞大巫,本門自古跟魔道都是非敵非友,那多彌羅跟我巫門血巫一脈有點瓜葛,所以……”
“好了,我對你們跟魔道的關係沒興趣。”楊逸真不耐地打斷,“這麼說,練姑娘落在玄陰門手上?”
“屬下的人還在做進一步追蹤查探,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蚩越並不十分有把握。
“是嗎?”楊逸真對蚩越並未完全信任,尤其聽到他消息來自魔道,更添了幾分詭譎,“對了,九玄仙子可有下落?”
蚩越麵色有些尷尬道:“九玄仙子離京有數日,沒有動向消息。”
“她們師徒的消息繼續追查。”楊逸真仰望中天的弦月,下定了決心。“我要連夜趕路,若明日我未能趕回來參加比試,你就替我散布一個消息。”
“遵命,大巫。”蚩越沒有猶豫,在聽到楊逸真傳音後不住點頭。
“另外,我想我該跟你說明白一件事。”楊逸真神色鄭重起來,沉吟了一下,道:“不管你們是何理由要奉我為大巫,我都不會接受……”
“可是……”蚩越不解昨日比試結束後,楊逸真親口應諾了身分,怎麼突地出爾反爾?盡管並未傳檄修真界。
“沒有什麼可是。”楊逸真並不打算作什麼解釋,“隻不過,看在你幫我大忙的分上,我可以有選擇的給一些你們想要的東西。”
“大巫……”一直微微垂首的蚩越神色激動地抬頭。
“記住,我是昆侖派的人,以前是,現在是,將來也是……”說話間,楊逸真已經祭出了天誅,排雲遠揚而去,隻剩下滾滾雷動風鳴聲回蕩。
蚩越隻能遙望劍光消逝在深黑的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