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收攤了嗎？”
“是啊。”我說。
看見她一個人坐在那兒孤苦伶仃的樣子，我感到心酸起來。在我的記憶裏，有那麼多的太婆，在這樣寒冷的夜晚，獨自坐在路邊艱難地討生活呀！
“婆婆，收了嘛，沒得人了，都十點多了。”
看見她那樣，我就不忍心起來，真希望她快點兒收攤回家去，再也不要出來才好！一連幾天的降溫，似乎要下起了雪來。哎！不要雪上加霜才是啊！
那家夥仿佛並不把進局子的事放在眼裏，沒幾天又耍起威風來，他的顴骨上起了個血痂，真希望那小子再砸狠點兒才是，把他的眼珠子砸爆！有時，還沒到吃飯的點兒，那家夥就坐到壩子裏，默默地抽上一會兒煙，腦袋一昂起，望著半空發呆。
“你看，遭打了，就蔫起了！”
看見他那樣子，劉佳佳走上來，笑嘻了！她也和我一樣，恨著那家夥，在夜市裏，有誰不厭惡那家夥呢？！地痞呀！
“擺不起！”
他不再去欺負年輕人了，隻對老頭兒老婆婆下手。賣烤紅薯的大爺把三輪車停到路邊，等買主，一副老實巴交的樣子，這麼冷了還穿著粗布衣服，就連鞋子也是膠鞋了，臉上起了褶子，已到暮年，卻還在外麵奔波，看見他那樣子，我立即就可憐起他來，於是，我決定上去買個紅薯。看見我上去了，大爺旋即就推銷起來：
”小妹妹，買個紅苕吃嘛？包你吃了一回兒，還想二回兒，好吃得很！我的烤紅苕是最好的，又甜又糯喲！”
大爺笑起來，似乎立即成為了另外一個人，再也不見之前那副落寞的樣子了。在這樣的冷天兒裏，遇上一個買主是多麼地不容易呀！
“推起走！聽到沒？！那兒要倒水！”
“師傅，再歇一會兒。”
“推起走！”
那家夥一下更凶了，大爺嚇著了，囁嚅著：
“推起走，就推起走嘛！”
那麼大年紀了，被吼了，我感到心裏一點兒也不爽快，盼望著，什麼時候那麵館倒閉了才好！那樣，就不用再成天看著那家夥醜惡的嘴臉了。
有時，在家裏，當我睡不著的時候，想起那家夥來，就幻想著半夜裏，悄悄一個人摸到那麵館去，朝玻璃牆上狠狠地擲一塊磚頭，砸個稀巴爛，然後，遠走高飛，再也不回來！有一天夜裏，我就險些那樣幹了。下著雨，沒出攤，一直等到天黑盡了，我就走到那小街裏去，遠遠地看見了那麵館，就琢磨著如何下手了，還沒打烊。我一邊走一邊朝那麵館看，那家夥站在大鍋前正挑麵，他沒發現我，我從那路邊走過去，在大街上溜達著，準備等著深夜的時候，撿塊磚，就開始幹！我想，接下來的後果是不難想象的了，要不了幾天，或者，我就會被抓住，然後，送進局子裏去。我在街裏走來走去，後來，街上的人終於少了，快淩晨了，我走到小街裏去，昏暗的路燈下，一隻流浪貓不知從什麼地方竄出來，賊兮兮地走到壩子裏散起步來，那家夥似乎知道我要幹什麼似的，就抬起頭來朝我“喵”一聲，心想：
“等會兒我就要開砸啦！隻有你家夥才在場哦！”
我想等到它離開後，再動手，我想一個人悄悄地幹，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玻璃砸掉！於是，我在地上尋來尋去，我在那死老頭兒的破爛旁撿了一塊磚頭，在街沿邊站了一會兒，沒再看見有人過路了，便走到那玻璃牆下，徘徊著，到底，我還是沒能把它砸上去。我感到害怕起來！心想，如果把那玻璃砸了，我就是個壞人了，可是，我不想成為那樣的人，雖然，心裏充滿著極大的仇恨，但是，最終，我還是沒能那樣幹。我沮喪極了！真不知道自個兒在幹什麼了，我離開那兒，走到巷子裏去。
“我啷個了？瘋了嗎？要砸就砸！不砸就不要來！”
我搞不清楚為什麼我會鬼使神差地去那兒，卻又什麼也幹不成，後來，在夢裏，我夢見有人把那麵館砸了。我看不清那人的長相，隻覺得那是個矮子，也分不清是男是女，擎著一根棍子，仿佛要舉到了天上去，一棒就向那玻璃砸了去，終於，皆大歡喜！
“看，麵館遭砸了！”
劉佳佳高興極了！一把摟住我的脖子，我醒來，原來是場夢。
事實上，翌日傍晚，我出攤去，看見那家夥的壩子裏鬧騰極了！不時地響起嘩啦啦的洗牌聲，有兩桌人在那兒打麻將。那光頭的大叔穿一件“貂皮”的大衣，一手夾著煙，一手摸著麻將，眼睛眯縫著，當我撞上他的目光時，便立即不敢朝那家夥看了，心想：
“他的這些親戚原來這麼有錢啊！怪不得那麼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