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燕帝還沒有駕崩,劉承不能放他們回去,也不能讓下人都知道他們還活著,便將他們安置到了一處偏僻無人的山穀,讓他們自己種糧自己建屋,就像當初寧安寨的穆家軍一樣。
後來燕帝死了,劉承縱然真的謀朝篡位了,也還是不想在史冊上留下汙名,故而縱然知道那幼帝並非燕帝親生,還是扶持了他登基,挾子以令諸侯。
如此一來,自然還是不能讓人知道他們活著。
他們從此就成了劉承私下裏的一支私兵,專門負責為劉承培養招募來的新兵,這次來圍剿穆淵眾人,是他們這些年來第一次重新出現在世人麵前。
秦河對那些原本的同袍可以狠下心來直接下手,但是對於穆淵,對於一手教導了他的穆老將軍的後人,終究還是做不到如此的。
如果對麵領兵的是別人,換做何大錘或者任何一個其他將領,他都可以狠下心殺過去,但是穆淵不行……
穆氏一族,隻剩這兩個兄弟了啊。
所以這麼久了他甚至連個麵都不敢露,躲在營中盼著這件事不用照麵便能過去。
可是穆淵終究不是其他人,照剛才那個勢頭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們遲早會在戰場上碰麵。
秦河想要避免的事情最終還是無法避免,隻得按劉承所,舉起穆家軍的軍旗,擾亂他們的心智。
已經“戰死”的穆家軍舊部陡然出現在眼前,還舉起了他們曾經熟悉的旗幟,對於現在的穆家軍來,尤其是對於穆淵來,一定是個不的打擊。
劉承的意思是讓他直接趁著這短暫的機會一舉殲滅穆家軍,並沒有讓他停下來,像現在這樣,站在他們麵前。
因為他不知道,在他們心裏,其實早就想與現在的穆家軍一戰了。
這些年外麵的人不知道他們,但是他們卻時不時能聽到外麵的消息,比如……
穆家軍又重現於世了,穆家軍現在叫寧安寨了,穆家軍的旗幟換了,穆家軍如今的兵馬原來大部分都是土匪。
土匪?
哈……土匪!
什麼時候土匪也可以來當穆家軍了?
那些土匪若是穆家軍,那他們又是什麼?
他們隱姓埋名活著如同死了,那些土匪卻頂著穆家軍的名義成了人人稱頌的英雄!
那他們是什麼?
他們到底是什麼啊?
!
他們一邊覺得自己配不上穆家軍的稱號了,一邊卻又覺得這群土匪更配不上。
他們嫉妒,不服,每一次聽這些土匪又贏了誰,心中的不甘便多一分。
若是讓他們去,他們一定可以把仗打得更漂亮。
若是沒有發生當年那件事,如今被人稱頌的就該是他們。
回不去,卻又不甘心,這種痛苦伴隨著穆家軍鵲起的聲譽與日俱增。
秦河深吸一口氣,拄著佩刀從地上站了起來。
“將軍,如今什麼都已經太晚了,今日一戰勢在必行。”
“你應該知道,以你現在身邊的人馬,是注定不可能活著出去的。”
“但是……我可以放你離開,你自己,離開這裏,我可以當做沒有看見。”
穆淵聞言哈哈大笑,笑過後低頭看向他。
“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你別得意的太早了!”
“將軍,”秦河沉聲道,“我身後除了這五千人,還有另外七千人也是原來的穆家軍,更不用還有其餘三萬多兵馬和三萬周軍。”
“而你身邊呢?
據我所知真正的穆家軍大部分都被留在楚京保護魏太子妃了,留給你的幾乎都是後來招納來的那些土匪吧?”
“更何況經過剛剛一戰你們死傷至少五千餘眾,憑剩下的這些人,你以為你真的能活著出去嗎?”
“呸!”
穆淵又啐了一聲,直接罵了句髒話,“少他娘的狗眼看人低!今日我誓死也要與我的兄弟們在一起!哪怕是死在這裏,也死的頂立地!”
“可你們呢?
不過一群螻蟻而已!就算勝了,也仍舊是那陰溝裏的老鼠,見不得光!”
秦河雖然想到了他多半會拒絕,但聽了這樣的話還是麵色微沉,退後兩步。
“既然如此,將軍,從現在開始,我們便是敵人了。”
穆淵嗤笑一聲:“你錯了,從你效忠劉承,對自家兄弟下手的那開始,我們就已經是敵人了!”
話音落,兩人同時舉起手臂。
一聲令下,原本分開的雙方兵馬又衝向了彼此,新一輪的廝殺重新展開。
然而這一次,穆家軍直麵的不再是那些普通的燕軍,而是秦河率領的曾經的穆家軍。
兩支穆家軍膠著在一起,彼此間難分勝負。
剛剛還能衝開一絲裂口的燕軍陣營這次似乎無論如何也撕不開了,穆淵率領的兵馬雖然不至於立刻被擊敗,但明顯應付的比剛剛吃力很多。
對麵這些瘋子似乎想在他們身上找回曾經失去的尊嚴,又或者想通過打敗他們來證明自己還是當年的穆家軍,把這些年沒用的力氣全用在了他們身上。
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有燕軍一邊廝殺著一邊神情猙獰地嘶喊:“我才是穆家軍!我才是穆家軍!”
穆淵這邊的人則一邊還擊一邊罵回去:“你是個狗屁的穆家軍!老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