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五四運動與皖、直軍閥政權的更替(1919~1923) 第一節五四愛國運動(2 / 3)

火起後,警察總監吳炳湘、步軍統領李長泰率大批軍警趕到,逮捕了未及走脫的32名學生。在五四風暴麵前。北京政府慌作一團。當晚,國務總理錢能訓在家中召開了閣員緊急會議,研究對付學生的辦法。雖然反動派對學生的愛國舉動恨之入骨,但在鎮壓學生運動的具體措施上卻存在著分歧:操實權的段祺瑞、徐樹錚、段芝貴及曹汝霖、陸宗輿等人,力主嚴厲鎮壓;總統徐世昌、教育部長傅增湘等無實權人物,則反對操之過急,主張采取懷柔和軟化政策。因此,在處理被捕學生的問題上,司法、憲警當局意見並不一致。

同一天晚上,各校學生也在召開大會,討論營救被捕同學和繼續堅持鬥爭等問題。蔡元培參加了北大學生大會。出於同情之心,他表示自己可以負責營救被捕學生;同時,勸告學生照常上課,不要再繼續開會。然而,愛國學生卻一致主張,組織起來,實行罷課,並在當晚成立了北大學生幹事會。

5月5日,北京各大專學校實行總罷課,通電各方,請求支援。下午,各校學生在北大法科召開了全體聯合大會,討論營救被捕同學。北京十幾所學校校長也出席了大會,並組成了以蔡元培為首的校長團,準備營救被捕學生。次日,北京中等以上學校學生聯合會宣告成立,學生運動在組織上更趨統一。學生的愛國要求,得到了社會各階層人士的普遍同情和支持。各校教職員和一些社會人士紛紛向政府呼籲,請求釋放被捕學生。甚至連安福國會某些議員,也表示彈劾政府。

在巨大的社會輿論壓力下,北京政府鑒於五七國恥臨近,難保不造成“絕大風潮”,為“彌患於無形”,不得不“息事寧人”。經蔡元培等的交涉,5月7日,有條件地釋放了被捕學生。但是,表麵上的緩和隻能是短暫的。5月6日,徐世昌在大總統訓令中聲稱:“倘再借名糾眾,擾亂秩序,不服彈壓者,著即依法逮捕懲辦,勿稍疏弛。”【《五四愛國運動檔案資料》,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0年版,第184頁。】次日,北京政府又出動大批巡警、馬隊、步隊、強行解散了原定在中央公園召開的國民大會。

由於北大是新文化運動的中心,五四示威遊行的策源地,反動當局對蔡元培校長極為不滿。加之蔡對學生深表同情的支持,又多方奔走營救被捕學生,更使當局難以容忍。五四晚間的內閣緊急會議上,已有人主張撤銷蔡的校長職務。不久,當局即內定,以馬其昶取代蔡元培,出長北大。被捕學生獲釋後,蔡已準備了辭呈。9日晨,他秘密離京,經天津南下滬杭暫住。

蔡元培因同情學生而被逼出走之事,震動了北京教育界。北大學生一麵上書教育部,要求“萬勿允許辭職,以維校務而平輿情”。【上海《民國日報》1919年5月13日。】一麵通電上海各報社及有關團體,請協助挽蔡。北大教職員也召開挽蔡大會,推選馬敘倫、馬寅初、李大釗、沈士遠等為代表,麵見教育總長傅增湘,要其設法挽蔡。5月11日,北京專門以上學校教職員聯合會成立,教職員一致簽名要求挽蔡。13日,北京各大學校長一致提出辭呈,以示與蔡元培共去留。北大學生則決定以全體罷課相抗爭。這時,全國各地要求挽留蔡元培的電函,紛至遝來。上海學生聯合會更發表宣言,限北京政府於一周內,“作正當明確之表示”,否則“誓籌最後之對付”。【《民國日報》1919年5月15日。】

經過各方麵的鬥爭,北京政府隻好作出讓步,5月14日,徐世昌以大總統名義,下令慰留蔡元培。後經廣大師生的懇請和各界人士的勸說,蔡於7月9日複電放棄辭職,9月返京,繼續主持校務。

北京政府在明令挽蔡的同時,也下令挽留假意辭職的曹汝霖、陸宗輿,並殺氣騰騰地恐嚇愛國學生。這表明反動政府絲毫也沒有改變庇護賣國賊、鎮壓愛國運動的立場。同情蔡元培的傅增湘,於5月15日被明令免職。而安福係的政客們又在大肆活動,妄圖乘機壟斷教育機關。這一切,進一步激怒了廣大師生。北京中等以上學校學生聯合會,經多次醞釀,決定於19日實行總罷課。

罷課開始後,規模便越來越大。學生們提出了內政外交等方麵的六項要求,並普遍建立起“十人團”,開展大規模的講演和提倡國貨低製日貨的活動,又出版發行《五七日刊》以擴大宣傳。許多學校還組織了護魯義勇隊,積極進行軍事訓練。

五四運動期間,新型知識分子發揮了巨大作用,李大釗、陳獨秀等人的表現尤為突出。五四前夕,李大釗在《晨報》副刊“勞動節紀念專號”上發表了《五一節 May

Day雜感》,提出了“直接行動(Direct

Action)的思想。通過學校報刊、社團的活動,他聯係了一批愛國知識分子。這些都為五四運動作了思想上的準備。5月18日,李大釗在《每周評論》上發表了《秘密外交與強盜世界》一文,深刻揭露了帝國主義的侵略本質,提出了“改造強盜世界,不認秘密外交,實行民族自決”三大信誓,號召人們“把這強盜世界推翻”!六三以後,他又與陳獨秀等人進一步提出對北京政權進行“根本之改造”,並參與散發《北京市民宣言》的活動,有力地推動了五四運動的向前發展。陳獨秀在巴黎和會之前,曾對威爾遜抱有幻想。隨著和會上中國外交的失敗,他的思想也發生了急劇變化。五四運動爆發後,他以如椽之筆,寫出了一篇篇振聾發聵的警世雄文,揭露日本帝國主義和軍閥政府的罪行,熱情支持群眾的愛國行動。他曾起草、散發《北京市民宣言》,並為此而被捕入獄。他所提出的許多主張,如“強力擁護公理”、“平民征服政府”、“唯有直接行動,以圖根本改造”等,對五四運動的發展,具有直接的指導意義,也使他獲得了“五四運動時期的總司令”的美稱。

五四運動爆發的消息迅速傳開,全國各地紛起響應,各界成員競相參加,愛國勢潮迅速速卷全國。山東人民首當魯案之衝,有切膚之痛,鬥爭非常積極。5月5日,濟南各校學生紛紛組織團體,上街宣傳。7日,山東各界在省議會召開國恥紀念會,討論了罷課、罷市和抵製日貨等問題。不久,成立了全省學生聯合會。5月23日,濟南中等以上學校學生舉行總罷課。天津學生於5月7日舉行了示威遊行;隨後,成立了天津學生聯合會。大批學生走上街頭,發表演講、宣傳抵製日貨。23日,天津15所大中學校學生一律罷課。在上海,5月9日,舉行兩萬多人參加的國民大會,並遊行示威。11日,上海學生聯合會成立。26日,中等以上學校學生近2萬人全體罷課。5月9日,湖北武昌各校學生代表集議,致電北京同學,以示聲援。17日,成立了中等以上學校學生聯合會;次日3000多名學生上街遊行。6月1日,學生罷課,並上街講演,卻遭到反動軍閥的殘酷鎮壓。10日後,武漢三鎮相繼罷市,工人罷工事件也接連不斷發生。長沙各校學生在5月7日舉行了示威遊行,召開了國恥紀念大會,向人民廣泛宣傳愛國思想。6月3日,湖南學生聯合會成立,長沙及省內許多地方紛紛罷課。7月9日,湖南各屆聯合會成立,領導人民展開驅逐軍閥張敬堯的鬥爭。陝西雖僻處西北,消息閉塞,但在北京學生遊行的消息傳來後,西安中等以上學校學生代表舉行了聯席會議,決定以全體罷課、示威遊行來抗議政府的倒行逆施,並組織講演團,向商人、市民宣傳抵製日貨勸用國貨。5月下旬,西安學生原計劃的示威大遊行雖因故未能舉行,但不久即成立了陝西省學生聯合會,並出版會刊,報道省內及全國學運情況。30日,陝西學界通電全國,表示“寧可蹈海而亡身,誓不願棄地以資敵。”【《申報》1919年6月7日。】6月16日,各界人士在高陵縣舉行了西北救國會成立大會,並在會後列隊遊行。廣州、南京、蘇州、杭州、安慶、南昌、開封等地學生都舉行了罷課、遊行、講演等活動。在法國、日本等國深造的中國留學生也開展了各種愛國活動。

三、從六三到六二八

北京學生總罷課後,反動政府一方麵采用禁止學生舉行會議、檢查新聞、查封報館等野蠻、卑鄙的手段來破壞學生運動,另一方麵又對學生進行分化、瓦解活動。5月底,教育部宣布各校停課,提前放假,規定應屆畢業生照常舉行畢業考試。政府又利用部分學生顧慮個人前程和貪圖功名富貴的弱點,以便達到“考者考,回者回”和“有途自效”則“狂熱潛消”,從而瓦解愛國運動的目的。這樣,北京的學運一度轉入低潮,部分學生與罷課“漸漸分攜”,退出了運動,但大多數學生仍在繼續堅持。

6月1日,北京政府連下兩道命令,其一為曹、章、陸等賣國賊辯護;其二則要求學生立即複課,並誣蔑學生“縱火傷人”、“舉動越軌”。兩令對照,賣國有功,愛國有罪,學生們氣憤填膺。3日,學生大批湧上街頭,進行講演,結果被軍警捕去178人。次日,學生加倍出動,堅持講演,又被捕700餘人。北大法科、馬神廟理科校舍竟被辟為臨時監獄。5日晨,北京中等以上學校學生聯合會向全國各界發表《宣言》,痛斥反動政府的殘暴行徑。上午,5000多名學生再次上街講演,群情更為激昂,許多人背著行李,帶著牙刷、牙粉、麵包等,準備隨時坐監入獄。這時,上海“三罷”的消息已經傳來,北京政府唯恐風潮愈鬧愈大,隻好作出讓步。因此,當2000多名學生轟聲如雷齊奔北大法科,要求軍警將他們一同拘捕時,反動政府隻得撤走軍警,釋放了學生。

五四運動中,青年學生作為主力軍充分發揮了他們的先鋒和橋梁作用,以其高昂的愛國呼聲,奏出了五四交響樂的主旋律。不過單純的學生運動,其威力、效果和影響畢竟有限,隻有到六三以後,工學商農各界聯合行動,才把這場波瀾壯闊的愛國運動推到了高潮。所以,六三以後,五四運動便發展到了一個新階段,運動的中心由北京轉移到上海,運動的主力在學生之外,增添了工人階級這一支生力軍。市民、商人、農界等的加入,使愛國運動超出了知識分子範圍,具有了廣闊的深厚的社會基礎。

五四運動爆發後,上海各階層人民立即響應。當北京大逮捕的消息傳來後,上海學校發電呼籲各界“速起援救”。6月5日,日本內外棉第三、第四、第五紗廠的工人,首先罷工。接著,日華紗廠、上海紗廠、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的工人及碼頭工人,滬寧、杭甬兩路部分工人也舉行罷工。在學生的誠懇要求和廣大店員的支持下,各商號也陸續罷工。上海大中學生、高等小學以至國民小學學生亦一律罷課,從而形成聲勢浩大的上海“三罷”運動。6日,上海交通運輸、鋼鐵、自來水、船舶、電器、煙草、印刷、清潔等行業工人和司機、水手紛紛罷工。至10日,罷工進入最高潮,上海市內外,海陸交通均已斷絕;電話公司、電燈、火柴、榨油廠的工人也舉行了罷工。“三罷”期間,工人階級覺悟有了迅速提高,表現出高度自覺的愛國主義精神。他們發文告、散傳單、遊行示威,以“格政府之心,救滅亡之禍”【《新聞報》1919年6月7日。】。堅決要求“斥退”並“永不起用”曹、章、陸等賣國賊,甚至提出,若政府拒不答應各項愛國要求,則“通告中外,不承認賣國政府”;並表示,無論南北軍隊,如有“起而討賊,工界……願盡義務,當兵作工”【《五四愛國運動資料》,第375頁。】。在罷工鬥爭中,傳統的行會幫口觀念受到了有力的衝擊,各行業的總同盟罷工,充分顯示了工人階級反帝、反封建的堅決性和徹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