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媽媽你好,我是簡林的老師,安鬱。”她一臉窘迫的微笑,看上去很緊張的樣子。“哦,原來是安老師啊,林林常和我提起你,隻是沒想到安老師這麼年輕。”媽媽的表情突然有些不對勁。
“林林,你先回自己屋去,媽媽有話和安老師說。”媽媽一臉嚴肅的表情,我突然有些忐忑,不知媽媽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媽,到底什麼事,還要避開我談?”“大人的事,小孩少管,回自己屋去。”媽媽有些憤怒地朝我喊,我不情願地挪著步子。
“安老師,你是個聰明的人,我想你一定知道我要說什麼。雖然你是林林的老師,但你畢竟還是個漂亮的女生。安老師還沒交男朋友吧!林林正處在青春期,我很擔心他會對你產生不正當的想法。我知道他最近的學習因為你進步了許多,但我還是希望安老師可以和林林保持些距離。為人師表安老師不會不懂吧?我希望安老師不要做出讓林林誤會的事情。”媽媽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劍,毫不留情地刺向安老師。
“簡媽媽你放心,簡林是我的學生,該怎麼做我知道。”我站在門外,聽見她們所有的對白。我聽見安老師推門離開便奮不顧身地衝出來,憤憤地看了媽媽一眼,便追了出去。
“簡林,你給我站住。”我回過頭:“媽,你這是做什麼?安老師做錯了什麼,你這樣說她?還有,我們到底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讓你這麼不信任我們?”
“做了什麼,你還有臉問我。”聽見我這麼說,媽媽的臉比先前更難看了。“媽,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我徹底地被媽媽搞糊塗了。
“不明白就看看它吧!”媽媽把一本藍色的日記本遞給我。”“嗡。”我的腦袋瞬間像被雷劈了一下。那是我的日記本,我的小秘密全部在裏麵,而且全部都是有關於安老師。
“媽,你偷看我日記。你怎麼可以這樣?難道你都不知道偷看別人的隱私是可恥的嗎?”一瞬間,我有種莫名地恥辱從心底翻江倒海地湧上來。
“可恥?行啊,林林,你出息了,竟然為了那個狐狸精這樣說你媽媽。”“不許你這樣說安老師。”我瞪著眼睛,對著媽媽高分貝喊出這句話。說完,我用力地摔門離開了。
天氣有些冷,初冬的黃昏,光暈慘淡地照在我身上。我沿著去向安老師家的路拚命地跑,卻沒有看到她的半點蹤影。我又快速地折回來,在家裏附近的地方尋找著。天這麼冷,她會去哪裏呢?我急得快要掉下淚來。好久,我終於在體育場見到了安老師。偌大的體育場,安老師在一棵枯老的樹下,雙手抱著膝蓋,一個人坐在那裏。
幾枚不知是被風遺落的,還是被樹枝挽留下的,被風凜出數條口子的枯葉,孤零零地飄在寒風中,蕩在樹梢上。
“老師,對不起。”我低著頭,站在她背後。她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宛若一座雕像。我走過去,靠在另一棵樹坐下。我看見她的臉被凍得通紅,睫毛上泛著些許凝凍的冰晶。我的心瞬間海嘯般猛地折了個跟頭。
“出門的時候怎麼不記得穿外套?把它穿上吧!”她起身,把外套脫下來遞給我。我的喉嚨隨著她溫柔的動作哽咽了。
其實那個時候,我是很想穿上它的。試想一下,當你寒冷的時候,如果有那麼一個人把衣服脫下來給你,那麼對於你來說,是多麼幸福的事。況且,那個人是自己喜歡的人。
可當我看見她抱著雙臂,哆嗦地站在那裏,我的眼睛頓時濕潤了,濕潤了……
我忙起身,將外套披在她身上。“還是你穿吧!女生身子弱,凍著了會生病的。到時候,我可不想被你那個什麼浩表哥謀殺。”“你什麼意思?”她側過臉看著我。“表哥表妹,天生一對兒,就這個意思。”其實我是故意的,我想她說我沒大沒小,因為每一次她這麼說我的時候,都是微笑的。
“簡林,你真的覺得我和表哥之間——”說到這時,她突然停了下來,一臉無奈地笑。“算了,就知道你又在沒大沒小。”“哪有,我想是你自己心虛了吧!也許在你心裏,你早就想以身相許了吧!”
“沒錯,我就是這樣想的,你能把我怎樣?”她歪著腦袋,瞪著漆黑的眼眸,下唇微微翹向右上方,蘋果紅的麵頰故作一副你愛咋咋地的樣子,模樣可愛至極。
“我當然不能把你怎樣,不過你就不怕你那個什麼浩被我謀殺嗎?”我歪著腦袋看著她,一臉痞子似的笑。
“不怕!”她薄涼美麗的唇用力地擠出兩個字。
羞色的容顏頃刻間蕩開了我情竇初開的心湖,熟了我青澀懵懂的心扉。
我突然有種想要吻她的衝動。
我故作想要幫她取暖的動作,輕輕地將她攬進懷裏。還好,她沒有拒絕。不知她在想什麼,眼睛剛好微微閉上了。難道是我們心有靈犀,她已經知道我想幹什麼了嗎?我在心裏壞笑,嘴巴已經做好了將要搞小動作的準備。
我慢慢湊近她,聽見她有些急促慌亂地呼吸,看著她俊俏羞美的容顏,終於控製不住,輕輕地吻了上去。
冰涼瑩潤的唇,像是我久違了的果凍。在我吻上去的時候,我可以感覺到它在我的唇間輕輕彈起,又被我調皮地壓下去。她顯然被我猝不及防的吻嚇了一跳,快速地睜開眼,驚愕地看著我,一臉的不知所錯。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了,粉嫩的拳頭輕輕地捶打著我的胸口,努力地掙紮著。
“簡林,放開我!”她小聲地說,嘴因為被我……嘿嘿……所以,她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但我卻並沒有放開的意思。“快點,不然我生氣了!”她微微皺起眉宇,一副生氣的模樣,但在我看來,那麼好看。
“就不!”我一臉壞笑地看著她。她越是掙紮,我越是用力地將她摟住。最後,她終於放棄了掙紮,水潤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長長的睫毛隨著緊張的呼吸一顫一顫地抖動著,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看。
我苦笑,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接吻的時候怎麼會是這個樣子?自己沒有做過,難道都沒有看過電視嗎?我慢慢地離開她的嘴唇,她又是一臉不知所措,但我並沒有理會。輕湊到她耳邊,小聲地說:“笨女人,把眼睛閉上。”
她傻傻地點點頭,輕輕地閉上眼睛。嬌羞的臉蛋,滴了血似的紅。我再一次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開始時,她隻是木訥地接受著我的吻,但後來便一點一點動情地迎合起來。我心裏一喜,難道她已經喜歡上我了。我正偷偷地高興著,她卻用力地推開了我,別過臉去,不看我。
“怎麼了?”我湊上前,小心翼翼地問。“別過來,求你!”她用懇求的語氣說。我頓時一陣心疼,我真該死,明明知道結果會是這樣,可還是……我一臉的愧疚。
“一直以來,我都不是那種隨便的女生。”她時常都是這樣,說話的時候,總是冷不丁地就來一句。“可當我遇見你之後,我竟變得越來越放縱。”她不看我,自顧自地說著。
“當我遇到困難,痛苦無助的時候,我那麼希望你可以在我身邊。就算什麼忙都幫不上,我也不再覺得那麼迷茫。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我也時常忍不住去想你和我說的那些沒大沒小的話,甚至還會想起上一次你對我的無禮,而且上課的時候經常因為看你而失神,還有剛剛,我應該本能地拒絕的,可我卻——我承認,我不是個稱職的老師,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依舊不看我,對著黃昏,靜靜地傾吐著她少女的心事。
我用力地撫平瘋狂跳動的心髒,我實在沒有想到,她竟然會和我說這些。“什麼怎麼了?直接說喜歡我不就好了。”我試圖去牽她的手。“不要這樣。”她驚慌地把手縮回去,我微微有些失望。“難道你不是在和我表白嗎?”我焦急地問。
“我想,你母親說的對,我們的確該保持些距離。你永遠都是我的學生,而且是最驕傲的那一個,而我也隻能做你的老師。我們的關係絕不能越過這條軌跡,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她的話很決絕,可我還是隱隱聽出了她極力隱藏的痛苦。我的心也跟著她的話跌到了穀底,疼得聽不見聲音。
“我明白,我當然明白。可我就是喜歡你,你要我怎麼辦?”我的聲音很大,空曠的體育場傳來淒清唯美的回音。
“對不起,是我攪亂了你的思想。”她又如犯了錯誤的孩子,低著頭站在我麵前,凍得通紅的手用力地揪著衣角。
“可你知不知道,你也攪亂了我的心。”她猛地抬起頭看向我,天已經黑了下來,借著昏暗的路燈,我看見她美麗的雙眸又是一片汪洋的湖。一滴接著一滴,打在睫毛上,打在臉頰上,打在雙唇間,凝凍了又融化。我的心像千百隻狼在撕扯著,撕心裂肺地疼。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我把她送到她家樓下,很小聲地說了句晚安,便匆匆離開了。我怕多停留一會兒,我也會像她一樣,有眼淚流出來。
我的淚還是在我邁出她家小區大門的時候洶湧而出,我的腿不受控製地哆嗦著,我慢慢挪動著,努力將身子靠在鐵門上。一陣刺骨的涼頃刻間椎進我的心,我無力地悶哼一聲,慢慢適應所有的疼。
我微微抬頭,安老師家的燈頃刻間被點亮,但很快又被墨綠色的窗簾慢慢掩上。
我可以想象得到,此刻的她不會靜下心來批改作業,不會有閑情逸致看她喜歡的韓劇,不會有心情洗澡準備睡覺。我仿佛嗅到了她指尖的煙草香,窗前那美麗的孤影在獨自釋放她的傷。
我終於不再忍心看下去,用力地抹去凝在臉上和嘴角的淚,身子慢慢地慢慢地從鐵門上滑下來。我頹坐在地上,更加放肆地放縱自己的淚。我的心像是被鐵門上尖尖的鐵錐鉤在上麵,疼得我滿地打滾。我已經被落雪埋藏,我的身子漸漸變得僵硬,終於不再歇斯底裏。
我靜躺在雪地裏,薄涼的彎月照在淒清的殘雪上,映出一抹累累傷痕的月光。寒冷的夜,樓閣上的佳人陪我欣賞這美麗的憂傷。我笑,原來還有人陪我。可笑著笑著,眼淚卻潤濕了眼角。
那天以後,媽媽就再也沒和我提起過安老師的事。我以為事情就這麼平靜下來了,可我卻不曾想到,許多事情,往往在平靜的背後有著更大的陰謀。
一個星期以後,班裏突然換了新老師。我去辦公室裏找安老師,她不在。我去問新來的老師,她說安老師調去了別的學校。我問為什麼,她說並不是很清楚。
這時我才突然想起來,安老師這幾日的種種異常。上課時她對每個同學不舍的眼光,那天我幫她搬回家的她的東西,臨別時她對我的叮囑,還有那天樓道裏她對我主動的一吻。原來這些都是有原因的,其實我早就該想到的,我怎麼這麼笨?
我的雙手用力地攥成拳頭,狠狠地捶打著自己的腦袋。我的眼前不斷地有小星星飛過,我的太陽穴嗡嗡的脹痛,我突然失去了知覺,硬生生地倒在了她辦公室外的長廊裏。
我醒來的時候,張宇在圍前圍後地照顧我。我抱著腫脹的頭慢慢起來。“我怎麼會在這裏?”我掃著滿是點滴瓶和藥味的診所問他。“你還問我,你自己照照鏡子,看看你都成什麼樣了。虧得你把自己打暈了,要不腦漿都得被你打出來。”
我慢慢下床,鏡子裏的自己,右眼角淤青,兩邊的太陽穴發紫,左眼更糟糕,眼結膜塗著一層血色,整個眼睛已分不清到底什麼顏色。還好有劉海蓋著,不至於那麼醜。我咧著嘴,鏡子裏我笑得特別擰巴。
“你回學校吧,我有事出去一下,如果一直不回來,幫我請假。”“你都這樣了,你想去哪呀?”他一臉地著急。“去找安老師。”我拎起外套準備離開。他突然擋在我前麵:“不許去。林子,你醒醒吧!安老師已經調走了,你去哪裏找哇?她不就是個老師嗎,你至於嗎?”
聽見他這樣說,我突然有些不高興,剛想開口說話,卻又被他打斷:“我知道你喜歡安老師,我也知道你的那種喜歡裏的複雜的情感,但你跟安老師是不可能的。別說人家一個老師能不能看上你,就算安老師也喜歡你,你們兩個的身份也太懸殊了。 師生戀,你覺得很浪漫,你覺得你很能耐,能讓高高在上又那麼漂亮的的老師喜歡你,你想沒想過後果?
“這次安老師為什麼會調走,她不是教得不好,這一次考試我們這個垃圾班拿了第一。大夫說了,你的頭隻是皮外傷,不影響你思考事情。好好想一想吧!你在這裏玩自虐,你找安老師。等你想明白了原因,如果同學知道了,不是你找安老師,是全班同學都來找你,因為你,我們的老師才會離開的。”
我知道張宇有意在向我提示著什麼,但我還是忍不住和他發起了脾氣。“誰來找我我他媽收拾誰。喜歡安老師是我自己的事,他們憑什麼要把安老師調走。還有你,我就玩師生戀,我就是有本事讓安老師喜歡我,你嫉妒了是嗎?”我不知抽得哪門子瘋,說一些亂七八糟的混帳話。
我的話剛一說出口,張宇的臉色就變了。“林子,安老師走了你心裏不痛快,想找茬打架是嗎?如果想,我奉陪。你別他媽說我嫉妒你。哥哥不像你,喜歡哥的小妹多的是。至於安鬱,如果我想泡,她就是我的。不是哥多有那能耐,是她很好騙。說句不好聽的,是她太隨便,不矜持。對於那種老女人,哥不喜歡。”
他句句話都狠狠地紮向我的心,我終於嘶吼著爆發了出來:“張宇,你他媽找死。不準你說安老師,她不是那種隨便的人,從來都不是。”我隨手抄起一個點滴瓶,老虎一樣衝過去,用力地朝他的頭砸過去。點滴瓶碎裂一地,張宇被診所的大夫快速地拽出了門外。
我紅著眼睛,不顧腫脹暈痛的頭,餓狼一樣攆了出去。我還是被那個戴眼鏡的老大夫拽住了,而張宇也跑了。
“有事好好說,遇事不冷靜會犯大錯的。”他的話讓我想起了安老師,幾天前,安老師也是這麼和我說的。我終於慢慢冷靜下來,我開始想安老師,她會在哪裏。
我突然想起張宇剛剛說的那些有些耐人尋味的話。他說如果同學知道了都會來找我,是我讓他們失去了那麼好的老師。我輕揉著太陽穴,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到底為什麼?”回到家裏,我丟掉書包便沒頭沒尾地問媽媽。“什麼為什麼?”媽媽被我嚇了一跳。因為我的話,也因為我腦袋上的傷吧!
“林林,這是怎麼弄的呀?和同學打架了嗎?還有,你剛剛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呀,把媽媽都搞糊塗了。”她走上前,輕撩開我的劉海,一臉驚訝地問我。“別再裝了,難道你不知道安老師被調走的事?”我用力地推開她,一臉的氣憤。
“你說那個狐狸精啊!那天之後我去找過你舅舅了。重點中學裏怎麼可以有不檢點的老師,把你帶壞了怎麼辦?”媽媽趾高氣揚的臉帶著一絲得意。
是的,我有一個在教育局工作的舅舅。這也是我一直在學校裏闖禍,卻從來沒有被老師勸退的原因。可此時我卻痛恨自己為什麼要有一個權位很高的好舅舅。
“媽,您別一口一個狐狸精的,她是我的老師。還有,安老師怎麼就不檢點了?”“你在問我嗎?我想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吧!”媽媽的臉又是一陣我不知緣由的難看。
“我不清楚。”我的語氣有些生硬。“不知道就好好想想吧!想你們在體育場都做了什麼,她又跟你說了些什麼。”媽媽的話嗡地刺痛我的腦袋,一瞬間,我便疼出一身冷汗。
“媽,你跟蹤我?”“我才懶得管你,是小區王阿姨告訴我的。”我又是一陣心痛。王阿姨就是今天把我送去診所,又差一點被我打了的,我的好哥們張宇的媽媽。不,從他說安老師的那刻起,他就不是我的哥們了。我更加恨自己以前的多嘴,為什麼要將我和安老師的事告訴他。
“你知不知道,你丟人都丟到家了。”見我沉默不語,媽媽又急著補充了一句。“丟人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你管。”我將怨氣全部撒在了媽媽身上。“好,我不管,等你爸回來管你吧!”說完,媽媽便準備上樓。
“媽,難道你就隻憑王阿姨的幾句話就跑去舅舅那裏告狀嗎?您不覺得這很過分嗎?而且安老師是個女生,如果傳出去,你叫她以後怎麼做人呢?況且我們那天在體育場已經……”我叫住媽媽,極力地想像媽媽解釋她對安老師的誤會,希望能將安老師調回來。可不料我的話又激怒了媽媽。還未等我講完,媽媽又發了瘋似的對我喊:“我過分,她勾引我兒子的時候怎麼沒想想以後要怎麼做人?”
“不準你這樣說她!”我如猛獸般對著媽媽咆哮。“我不想說安老師是改變我一生的女人,可如果沒有她,我現在就還是一個隻會調戲女生,捉弄老師,上課的時候偷偷地跑出去打台球的一個無可救藥的壞孩子。她是第一個鼓勵我,說我是最棒的人。就連你和爸爸都不曾這樣鼓勵過我。
“每天晚上,她都會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幫我補習以前丟掉的功課;會告訴我,明天有雨,記得帶傘;會在我生日的時候,做長壽麵給我吃,盡管做的不是很好。當她在做這些時,你們又在做什麼?”說到這裏,我竟有些哽咽。
“媽,如果不是我考了前十名,那麼你到底要多久才會告訴爸爸去給我開家長會?上個月你出差,我叫你幫我買一雙耐克鞋,你知不知道,我特別喜歡那個牌子。因為這段時間忙著複習,自己一直都沒時間買。那天你幫我買回來,本來我應該很高興的,可我卻大哭了一場。因為不管我怎樣努力,都無法將我自己的腳塞進去。
“每次我和安老師說這些的時候,她總是叫我諒解你。她說你不是不關心我,隻是因為你太忙了。她時常都會這樣安慰我,可你竟對那個善良的女生做了那麼卑鄙的事情。難道你都不覺得有愧嗎?”說完的時候,我早已滿臉淚痕。媽媽不動神色地站在那裏,我沒有理會,瘋了似的跑出去。
我去安老師家找她,門是鎖著的。我蹲在那裏等了她一個晚上,直到天亮都不曾見她回來。我去學校找林老師,好不容易才從他那裏得知安老師被調去的學校。我逃了學,便去找她。
我站在樓下打電話給她,不過每一次都被她掛斷了。“我現在就站在你樓下,你可以下來嗎?”我發短信過去。“我在上課,你逃學了吧!還是快回去吧!不要因為我耽誤了課程。”很快,她就發過來一條不冷不熱的短信。
“你下來,我有話說,說完我就回去。”我焦急地按著手機鍵。“還是快回去吧!我們倆是不可能的!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學習,等你考上大學之後,會有數不清的女孩子等著你去追。到時候你會發現,她們每一個都比我年輕漂亮,都比我更適合你。”我哆嗦著手翻閱著她的短信,淚水一點一點模糊了我的視線。
“你知不知道,為了你,我和我媽鬧翻了,和我的好哥們絕交了。因為我一直堅持你的講課方式,和新來的老師也發生了矛盾。可你現在竟和我說這樣的話,這到底算什麼?”我猶豫了好久,可最終還是倔強地按了發送鍵。
我靠在學校冰冷的鐵門上,絕望地看著一直沉默的手機,冬鳥站在枯老的樹枝上,愛憐地看著我,苦笑我的癡情。
“安鬱,你給我聽好了,今生我隻要你做我的女人。我知道你沒有上課,我會一直在這裏等,直到你下來為止。”我不顧那隻鳥和路人異樣的眼光,站在樓下拚命地喊。
我站在樓下等了她一整天,因為自己不是那裏的學生,不方便進去。放學的時候,我問那裏的學生,有沒有見過新調來的安老師,那些同學告訴我,她已經從後門離開了。我用最快地速度跑過去,不過任憑我怎樣努力,就是尋不見她的蹤影。我知道,她是在故意躲著我。
幾天裏,我不斷地打電話過去,但她一次都沒接過。短信也不停地發過去,可手機卻總是在發完短信後就絕情地不再響起。我每天放學就去她家等她,甚至一整天都不去學校上課。
我坐在她家門口,一顆一顆抽我已經戒掉的紅雙喜,給自己的思念找點慰藉。其實煙,我真的可以戒,可是那個女人,她已經深深地深深地種在了我心裏,想要忘記她,除非連同我的心一起挖出去。我不是比幹,沒了心我會死。就像失去了那個女人,我每一天都疼得快要窒息。
我躺在地上,像是一條被海拋棄的魚,我渴望回歸它的懷抱,卻找不到海的方向。我隻是一直哭,一直哭,人們終於看見了魚的眼淚。
“老師,你在哪裏呀?我很想你。”我抽泣著,顫抖的手無力地按著發送鍵。一分鍾,兩分鍾,我已經習慣了這種沉寂又毫無音訊的等待。
“我和你承認錯誤,我不該和你沒大沒小,不該讓我媽參與這件事,不該不知天高地厚喜歡上你。我隻求你回來,我會很努力地克製自己的感情,我會一直把你當做老師,隻要你回來,因為我真的很擔心你。你家裏,我等你。”我繼續發過去第二條短信。
一秒兩秒,手機竟奇跡般地響了,我快速地拿起來看。又很失望地摔在地上。電話是張宇打來的,一遍、兩遍,我始終都沒有接。不是我還在生他的氣,隻是我實在沒有心情。
那天的事,他早已經和我說明了原因。他所有的話都是故意說給我聽的,一是想讓我因為他說安老師的壞話讓我對安老師產生厭倦,進而死心。二是他知道我一定因為他的話翻臉,想讓我拿他出氣,釋放心中壓抑的情緒。
他還笑著跟我說,他萬萬沒想到我會那麼在意安老師,竟然和他來真的,拿點滴瓶砸他腦袋。他的話說完,我突然就掉下淚來。兄弟是一輩子的,但那個女人,我也沒辦法忘記。
我還是接起了電話,“林子,老師和你媽都在找你,你在哪?”我下意識看了下手表,從昨晚到現在,我一直沒離開過這裏。而現在,已經上午十點。“告訴他們我死了。”我滿口的不耐煩。“你在哪呢?我去找你。”
我迷迷糊糊地坐進車裏,“張宇,我們這是去哪裏?”“好地方。”他一臉詭異的笑。車子在一家“醉心”KTV停下。我終於還是逃了學,不假思索地和張宇走進去。
他說他給我叫了許多女孩子來陪我,他說她們每一個都比安老師年輕漂亮。
“你知道什麼是‘超級女聲’嗎?”我沒頭沒尾地問第一個進來的女孩子。她纖細的手嫵媚地撫摸著我的肩膀,“當然知道了,先生是喜歡她們類型的女人呢,還是喜歡她們的歌呢?不過喜歡什麼都沒關係,她們的歌我都會唱。”
“還有,我也一定會努力做成‘春春’那種酷酷的女人,或者‘靚穎’一樣熱情嫵媚的女人,‘暢暢’那種可愛的女人我也可以。”說著的時候,身子還故意貼向我,拉著長密睫毛膏的睫毛不停地向我眨著。我搓著肩膀向後躲著,最後實在受不了了。“滾。”她被我嚇得落荒而逃。
“林子,不喜歡我們再換下一個。”緊接著,又一個抹著濃重胭脂的女孩扭著臀朝我走來。手裏還舉著一杯紅酒,慢慢地搖晃著。這個更大方,直接坐到了我的腿上。“先生,我們來喝交杯酒吧!”說著便來挽我的胳膊。
我慌亂地推開她。“小姐請自重。”“呦,先生,是你找的人家,你還裝什麼呀!”說著,她便將酒杯湊到我的嘴邊。我長長地歎了口氣,在心裏將張宇罵了千百遍。心想:“我就是打光棍也不會要你。”
“先別忙著喝酒,小姐可否先回答我一個問題?”礙於張宇的麵子,我不得不繼續和這個妖精說話。“先生,先喝交杯酒吧,喝完了酒別說回答問題,就是其他先生感興趣的要求我也會答應的。”我用力地瞪了張宇一眼,也不知他在哪弄的這些妖精。KTV,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進了窯子呢!
張宇握著一杯酒,朝著穿著赤裸的小姐說:“婷婷,他說怎樣就怎樣,先回答問題再喝交杯酒也不遲。”“好,先生問就是了,小女子有問必答。”她又一次將手腕纏在我脖頸上,細長的指甲塗著黑色的油,跟練九陰白骨爪走火入魔了一樣。
我用力地拿下來,不再看她,自顧自地問:“你知道‘超級女聲’嗎”“切!”她咽下一口紅酒,一臉的不以為然。“這年月誰不知道幾個明星啊,更何況是那麼火的‘超女’。不過我不喜歡她們。”她又湊到我麵前,千嬌百媚的說。
“那你喜歡什麼?”我饒有興致地問上一句。她輕湊到我耳邊,特妖孽地說了一句:“我喜歡你呀!”她塗著藍色眼影的雙眼線活像一隻藍色妖姬。
我皺著眉,又接著問:“那你會做長壽麵嗎?”“瞧您說的,也太看不起我們女人了。這是個女人都會下個麵,飛個蛋。”靠,照她這麼說,我們家安鬱就不是女人了。“別說一碗長壽麵,隻要您娶了我,您說吃什麼我就做什麼。我保證給您喂的白白胖胖的。”
說著,她的手就來摸我的下顎。我忙用手拿開。靠,我是豬哇!還養的白白胖胖的。我又瞪了張宇一眼,閉上眼睛無力地說:“你還是回家養豬去吧!”“哼!”她特矯情地白了我一眼,轉身跑了。
我慢慢睜開眼睛,嘴角浮起一絲冰冷的笑。“老師,你不是說這世界上好女孩很多嗎,可我怎麼碰不到一個像你一樣的。”我用力地按著太陽穴,暗自神傷。
“哥,你不舒服嗎?”一個肥胖的手觸了我一下。哥?我下意識抬頭,一個胖胖的女孩一臉關心地問我。“沒事。”我冰冷地回了一句。“阿翠,你哥就是想女人了。你一來,他就好了。”張宇在一旁張著都能看到胃的嘴咬著他從學校裏拐來的學妹(當然,他和我介紹說是他女朋友)送過來的一塊菠蘿。
“你多大了?”我看著眼前長得平凡的女孩問。“16。”“怎麼不上學了?”“哥哥你不也沒上學嗎?”剛才還覺得比前兩個老實,現在看來還不如他們呢 !還會頂嘴了。
“知道什麼是‘超女’嗎?”“哥,人家還小,還不懂那些。”“撲。”她的話剛一出口,被我剛喝進去的紅酒海嘯般噴了出來,差點沒嗆過去。“咳咳……”我忍不住用力地咳嗽了兩聲,這才覺得好一些。
見我這樣,她慌忙地用紙巾幫我擦著噴在衣服上的紅酒。“哥你沒事吧!”“沒,沒事!”“會做長壽麵嗎?”“哈哈哈哈……”她突然沒頭沒尾地笑了起來。厚厚的嘴唇用力地抖動著,還好她的下顎夠寬大,否則她的嘴巴一定會掉下來。我咧著嘴看著她,輕輕地拍了拍我的心髒。
“哥哥,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還吃長壽麵?過生日都吃蛋糕的。你等著,我給你買去。”說著她便要往出跑。我用手拽住她,但因為她助跑速度快,又因為我的小瘦身板,我被她彪悍的身體毫無防備地拖到了地上,膝蓋無情地磕在了地磚上。娘啊,這是人嗎?
“啊?”她肥胖的爪子捂著張大的嘴巴,大聲地慘叫,跟摔在地上的人是她一樣。“哥,你怎麼樣?有沒有摔壞哪裏?”說著就用手來扒拉我的胳膊和腿,嘴裏還不停地念叨:“還好,都還在。”我被她的話氣得要死,合著她剛剛是看我有沒有摔殘。
我一臉的慘笑:“我還好好的,你起開,讓我自己試著站起來。”我呲牙咧嘴地站了起來,努力地拖著雙腿坐回沙發上。這期間,她一直閉著眼睛,捂著耳朵,就像我隻要站起來就會倒下一樣。
“喂。”我大聲地叫她。她慢慢地睜開眼,又是一副吃驚地樣子。“哥,你是怎麼坐到這裏的。”我一臉的無奈,怎麼遇到個傻子。“行了,你回來吧!今天不是我生日。”“哦。”她點著頭。不對,是她脖頸上的肉上下顫抖了幾下,慢慢走了過來。
“坐吧!”看她如此辛苦地托著身上的肥肉,我實在不忍心,便騰出一大塊沙發讓她坐下。“嘿嘿,哥你真好。”她眯著眼睛,浮起厚重的嘴唇,衝我傻笑。
“媽呀,別嚇我了。”我下意識將身子向外挪了挪。還好,這時張宇起身拿麥克要給他小女朋友唱歌。謝天謝地,我終於不用再麵對她了。張宇起身牽起他嬌小可愛的女朋友,深情地對她唱:
送你一顆滾燙的心
送給你我的愛
千顆星 為你摘
情花為你開
看到你那紅紅的臉
心兒已經飛起來
把真心 換起來
繁花為你開
拉著你的手啊
牽著感情線
漫步在彩雲間
不管生命還有多少明天
就讓時光停留在今天
……
歌聲動情切纏綿,張宇的臉那個幸福。而在一旁與張宇對望的小學妹,在她低頭的瞬間,順著耳際滑落下來的長發微微蓋住她羞紅的臉。霎時,我隱約看見了某人的容顏。但隻是一瞬間,因為她還遠遠不及我心裏的某人。
我別過臉去不再看,不再想,我的心,你也別疼。我這個人就是命苦,又得麵對那個胖豬。我突然靈機一動,嘴角上揚一抹壞笑。
“老鼠。”我在嘈雜的音樂聲裏喊。“啊,老鼠。”“撲通”,我隻感覺前胸一陣劇痛,她便用力地壓在了我的身上,半晌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終於知道什麼是報應了。原本想戲弄人家,現在倒好,我用了吃奶勁才把她推下來。
“沒有老鼠,我是想問你怕不怕老鼠。”“人家當然怕了。”說著又往我身邊蠢蠢欲動。“你怕老鼠,我的娘啊!是老鼠怕你才對吧!”
“林子,你也來一首吧!你可是好久都沒來唱歌了。”他女朋友低著頭將麥克遞給我。我起身捋起衣袖,低著頭從選好的歌單裏一首一首地唱。《等一分鍾》、《原來愛情那麼傷》、《給我一個不傷心的理由》、《戒煙容易戒你太難》、《為什麼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直到最後,《離不開你》——
你展開懷抱融化了我
你輕撚指尖揉碎了我
你鼓動風雲卷走了我
你掀起波瀾拋棄了我
我倆太不公平
愛和恨全由你操縱
可今天我已離不開你
不管你愛不愛我
……
“安鬱,你聽見了嗎?每一首歌都是因你而唱。”我低著頭,微閉雙眸。不覺間,淚已悄然滑落。
以前看瓊瑤的《情深深雨蒙蒙》,陸依萍在大上海舞廳一首一首給何書桓唱歌,那時我還覺得劇情特別矯情。現在想來,是我那時還不懂情。
當音樂緩緩停止,當我的嘴唇慢慢合上,我眼角堆疊的淚已在臉頰蕩開兩條長長的清波。我握緊麥克的手顫抖地拄在膝蓋上。良久,當我微微睜開雙眸,緩緩直起身來,我的淚已不能自已。
“哥,你怎麼哭了?”那個叫阿翠的胖姑娘躡手躡腳地遞過來一片紙巾。我用力地咧著嘴,努力地笑笑:“沒事,就是好久沒唱歌了,剛唱高音的時候就喊出了眼淚。”“怪人,唱高音還能唱出淚來。”她胖乎乎的食指抵在飽滿的雙唇間,一臉的納悶。
“林子,是時候該我送你一首歌了。”張宇邁過幾條麥克線來到我跟前,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抽出我手裏的麥克風。
當音樂緩緩響起,當旋律環繞耳際,我的嘴角不禁彈出一絲冷笑。我眼角蕩著淚,模糊了我的視線。但憑著淒美的音樂我也知道,是阿木的《有一種愛叫做放手》。我知道,所有人為了我都用心良苦。
他的視線一半給了電視屏幕,一半投向了我,眼神耐人尋味。嘴角輕附著阿木可以揉碎人心卻又異常柔美的肝腸寸斷之音。
“如果兩個人的天堂,像是溫馨的牆,囚禁你的夢想。幸福是否像一扇鐵窗,候鳥失去了南飛。如果你對天空向往,渴望一雙翅膀,放手讓你飛翔。你的羽翼不該伴隨玫瑰,聽從凋謝的時光。浪漫如果變成了牽絆,我願為你選擇回到孤單。纏綿如果變成了鎖鏈,拋開諾言——”
他用力地向下晃了下麥克風,終於開始歇斯底裏。“有一種愛叫做放手,為愛放棄天長地久。我們享受若讓你付出所有,讓真愛帶我走……”撕心裂肺的斷腸之音像是在為阿木平反。當他唱到副歌時,便又開始看我。
“別唱了。”我發了瘋似的打掉他手裏的麥克風,用力地踢開地上的酒灌,嚇壞了張宇的女朋友和阿翠。不知張宇和她們說了句什麼,她們便出去了。
“你唱的不是我,是安老師。是她先放手離開的。”“是,是安老師放手離開的,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她在扮演著阿木的角色。為了讓你更好地生活,她才學著阿木忍痛割愛的。可你呢?你看看你現在到底在做些什麼?倘若安老師知道了,她能安心地生活嗎?你這是在糟蹋她的良苦用心。
“你也換位替安老師想一下,如果你們繼續在一起,她就遠不止調職這麼簡單。你知道最壞的結果嗎?你媽去你舅舅那添幾滴油,加幾兩醋,安老師很可能就……”他用力地瞪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怎樣?”我焦急地問。“是不是我媽又跟你媽說什麼了?張宇,快告訴我。”“你別緊張,我就是幫你分析。如果你和安老師繼續下去,你自己試想一下,以你媽媽的處事風格,她會怎樣?”張宇一臉的嚴肅,我聽得心驚膽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還能對安老師做出什麼事。對了,你剛剛說安老師很可能就怎樣?”張宇一臉的冷笑:“林子,你現在一口一個安老師地叫著,如果你再生出點什麼事讓你媽知道,安老師很可能就再也當不了老師了。”我被張宇的話嚇得目瞪口呆。我知道他並沒有騙我,以我對我媽的了解,像這樣的事,她絕對能幹得出來。
我頹坐在沙發上,“服務員,再來一打啤酒。”
“林子,回家吧!你這樣能解決問題嗎?”當我紅著眼睛用牙咬開第五瓶啤酒時,張宇走過來勸我。我不看他,仰起頭,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下了半瓶。酒糟摻著馬尿的騷味不停地折磨著我的味覺,但我已顧不得那麼多,現在我隻想買醉。“是哥們就陪我喝。”我又啟開一瓶遞給張宇。
“陪你喝可以,但這樣安老師就能回來了嗎?”我用力地搖頭。“她是因為我才離開的,是我害了她。”“別自責了,每個人的青春都會這樣過。愛過,疼過,錯過,隻要你現在能明白,改正自己的錯誤,未來會很美好的。你會好的,安老師也會有自己的幸福的。”
“不,沒了安老師我會活不下去的。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嗎?她為什麼不見我,為什麼?”不知又有多少酒精從我喉嚨穿腸而過,我的意識漸漸模糊,但我還在和張宇倒著我的思念和疼。
“老師,你還欠我六塊錢呢!”我又灌了一口酒,卻隨著我的話全部吐了出來,嗆得特別難受。
我趴在沙發上,手裏的酒瓶碎在地上。黏乎乎的東西扯心拽肺嘔出喉嚨,從嘴裏鼻子裏流出來。我的胃像一把燒紅了的鑽子在不停地擰絞著,不是特別疼,但好難受!我覺得我的頭漲得快要炸開了,我甚至暈得睜不開眼睛。我第一次把自己灌得爛醉,為了一個女人。
我被張宇強行帶回了家裏,門鈴按了好久都沒人開門,昨天早上出門就忘了帶鑰匙。我又踉蹌著爬下樓,我的臉滾燙得難受,我需要找東西給自己降溫。
我的臉同我的身子一起貼在了冰涼的雪地上。我半睜著眼睛,薄情的月椅著暗黑的夜空打著盹,淒清的星獨自守著夜空。也會有淡白的月光映在雪地上,瀉下薄涼的月暈。
我終於覺得冷了,起身把外套解下來裹在身上。不知什麼時候,意識漸漸模糊。
再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我來不及回家換下被我弄髒的衣服,攔了車便去安老師的學校找她,可那裏的老師竟告訴我她離開了。
我瘋了一樣地跑,我忘了自己跑了多久,隻記得從學校到她家,我都不曾停下來過。
我驚喜,門沒鎖。來不及敲門便直接進去。客廳裏沒人,便直接衝進她的臥室,不過依舊空無一人。我打量著四周,她的東西已經不在了。
“嘩啦”,我聽見自己的心一陣碎裂的聲音。她竟然連句再見都不說,就這麼離開了。
我失望退地出房間準備離開,卻發現茶幾上放著一個包裝完好的盒子。我拆開,是一雙很酷的NIKE運動鞋。我瞬間便頹坐在那裏,眼淚如長江決口般衝了出來。
“你來了,我昨天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了。我想,是她留給你的吧!”我抬起頭,是林老師。“那麼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裏?”我迫不及待地問。“這個我問過了,可那丫頭沒告訴我。可能是她怕你會過來問我,所以……”林老師一臉愛莫能助的樣子。
“我去問舅舅,他又把安老師調去哪裏了?”我衝動地起身,準備離開。林老師突然拽住了我的胳膊,很小聲地說:“別去了,沒用的,她已經辭職了。她說她不是個稱職的好老師,也不配再當老師了。”聽了林老師的話,我的心像有錐子來回用力地穿插著,疼得我隻想把心拽出來丟掉。
“都是因為我,是我害了她。簡林,你這個大混蛋!”我用力地捶打著自己的腦袋,恨自己為什麼要破壞她的生活。“別這樣,這就是青春,我們每個人都要經曆的,老師也是從那個時候走過來的。”林老師過來阻止我。
“堅強點,男人有淚不輕彈。”林老師鄭重地拍了下我的肩膀。“隻是未到傷心處。”我反駁著林老師的話。眼淚一顆一顆,不斷地砸在茶幾上,地磚上,鞋子上。“幹嗎這麼說,不就是個女人嘛!時間會很快地幫你忘記她,等你長大了,會遇到比她更好的。相信老師!”
天漸漸黑了下來,我抱著鞋子,身子虛脫般從樓上連滾帶爬地走下來。
我站在十字街口,凜冽的寒風吹起我的衣角,我眺望漆黑的遠方,從未有過的迷茫。
“老師,沒了你,我以後的日子該怎麼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