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2 / 3)

顏回麵朝北作揖,說:“我也明白了”出去告訴了子貢。子貢茫然失意,回家冥思了七天,不睡覺不吃飯,以至瘦得皮包骨頭。顏回又去勸喻他,他才返回孔子門下,彈唱讀書,一輩子沒有停止。

陳大夫聘魯,私見叔孫氏。叔孫氏曰:“吾國有聖人。”曰:“非孔丘那?”曰:“是也。”“何以知其聖乎?”叔孫氏曰:“吾常聞之回曰:‘孔丘能度心而用形。’”陳大夫曰:“吾國亦有聖人,子弗知乎?”曰:“聖人孰謂?”曰:“老耽之弟子有亢倉子者,得耽之道,能以二視而目聽。”魯侯聞之大驚,使上卿厚禮而致之。兀倉子應聘而至,魯侯卑辭請問之。亢倉子曰:“傳之者妄,我能視聽不用耳目,不能易耳目之用。”魯侯曰:“此增異矣,其道奈何?寡人終願聞之。”亢倉子曰:“我體合於心,心合於氣,氣合於神、神合於無,其有介然之有,惟然之音,雖遠在八荒之外,近在眉睫之內,來幹我者,我必知之乃不知是七孔四支之所覺,心腹六藏之所知,其自知而已矣”魯侯大悅。他日以告仲尼,仲尼笑而不答。

商太宰見孔子,曰:“丘聖者歟?”孔子曰:“聖則丘柯敢,然則丘博學多識者也。”商太宰曰:“三王聖者欽?”孔子曰:“三王善任智勇者,聖則丘不知。”曰:“五帝聖者欽?”孔子曰:“五帝善任仁義者,聖則丘弗知。”曰:“三皇聖者軟?”孔子曰:“三皇善任因時者,聖則丘弗知。,商太宰大駭曰:

“然則孰者為聖?”孔子動容有間,曰:“西方之人有聖者焉,不治而不亂,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蕩蕩乎民無能名焉。丘疑其為聖,弗知真為聖欽,真不聖欽?”商太宰嘿然,心計曰:“孔丘欺我哉!”

出自《列子·仲尼》。

【注釋】

聘:訪問。叔孫氏:三植之一。常:同“嚐”,曾經。魔心:不用心思。致:招增:更加。介然:小的樣子之有:之形。惟然:應答的聲音。八荒:四麵八方荒遠的地方。幹:犯。七孔四支:七竅四肢。六蔽:五髒六晌。商:指宋國。太宰:官名。孩:驚孩。蕩蕩乎:浩大的樣子。名:稱。嘿:同“默”。計:計議、想。

【譯文】

陳國的大夫訪問魯國,私下會見叔孫氏。叔孫氏說:“找國有聖人”陳國大夫說:“莫非就是孔丘吧?”叔孫氏說:“是他。怎麼知道他聖呢屍叔孫氏說:“我曾經聽顏回說:孔丘能不用心想而用身體想“陳國大夫說:“找國也有聖人,你不知道嗎?”聖人指誰廣”是老子的弟子亢倉子。他得了老聃的法術,能夠用耳朵看用眼睛聽。”魯侯聽到這事,大為驚奇,命令上卿備厚禮召請亢倉子。亢倉子應聘來到魯國,魯侯以謙卑的言辭問他如何用耳朵聽用眼睛看。亢倉子說:“傳說的人胡說。找能不用耳朵聽不用眼睛看,但不能改變耳朵和眼睛的功能。”魯侯說:“這就越發奇了。它的方法怎樣?我還是想聽。”亢倉子說:“我的形體與心一致,心與氣一致,氣與神一致,神又與虛無一致。如果有小小的形體,微微的聲音,即使遠在八荒以外,近在眉目之間,如果是來觸犯我,我一定知道。但卻不知道是七竅四肢感覺列的,還是五髒六腑體會到的,隻是自己知道罷了。”魯侯大喜。有一天把這事告訴了孔子,孔子笑了笑不回答。

宋國的太宰接見孔子,問他:“你是聖人嗎?”孔子說:“聖人我怎麼敢當!我不過算個博學多知的人罷了。”宋國太宰又問:“夏禹、商湯、周文王是聖人嗎?“孔子說:“這三王都是善於任用聰明、勇敢之人的人,至於是否聖我就不知道了。”又問:“五帝是聖人嗎戶孔子說:“五帝都是善於任用仁義之人的人,聖不聖我就不知道了。”又問:“三皇是聖人嗎孔子說:“三皇都是善於任用能順應時代的人的人,聖不聖我不知道。宋太宰大驚,問:“那樣的話誰是聖人”孔子激動得變了臉色,過了一會兒,說:“西方的人中間有聖人,他能不治理而國家不亂,不講話而百姓自然相信,不行教化而教化自行,浩然博大,百姓沒有人能夠給他起個名號,不知道怎樣稱呼他。我懷疑他就是聖人。不知道是真的聖,還是真的不聖獷商太宰默不作聲,心裏想:“孔子欺騙我吧。”

子圉見孔子於商太宰。孔子出,子困入,請問客。太宰曰:“吾已見孔子,則視子猶蚤虱之細者也。吾今見之於君。”子圉恐孔子貴於君也,因請太宰曰:“君已見孔子,孔子亦將視子猶蚤虱也。”大宰因弗複見也。

出自《韓非子·說林上》。

【注釋】

子圉:人名。見:現。

【譯文】

子圉把孔子引見給了宋太宰。孔子出來以後,子圈進去問太宰對孔子的印象。太宰說:“我見了孔子以後,看你就像跳蚤、虱子那樣渺小了。我現在就把他引見給國君“子圈擔心宋君重用孔子,便請求太宰說:“國君見了孔子,也將把您看得像跳蚤虱子一樣渺小了。太宰於是便不再引見。

孔子東遊,見兩小兒辮鬥。問其故,一兒曰:“我以日出時去人近,而日中時遠也”一兒以日初出遠,而日中時近也。一兒曰:“日初出大如車蓋;及日中,則如盤盂。此不為遠者刁、而近者大乎惻一兒曰:“日初出,滄淪涼涼;及其日中,如探湯。此不為近者熱而遠者涼乎洲孔子大能決也。兩小兒笑曰:“孰為汝多知乎?”

出自《列子·湯問》。

【注釋】

辯鬥:爭辯。車蓋:車篷。盂:器皿名。滄搶涼涼:忿寒冷爽的樣子。為:同“謂”。

【譯文】

孔子去東方遊說,遇見兩個兒童鬥嘴。問原因,一個說:“我認為太陽出來的時候離人近,而中午的時候離人遠。”另一個認為太陽出來時離人遠,而中午離人近。一個說:“太陽剛出來的時候,大得像車蓋;到了中午,就像盤盂那麼大了。這不是因為遠的小而近的大嗎尹另一個說;“太陽剛出來的時候,一片寒涼等到了中午,就像把手伸進了熱水。這不是因為近的熱而遠的涼嗎?”孔子不能決斷,而兒童嘲笑說:“誰說你懂得多呢?”

孔子自衛反魯,息駕乎河梁而觀焉。有懸水三十切,圈流九十裏,魚鱉弗能遊,霞弗能居有一丈夫方將曆之。孔子使人並涯止之,曰:“此懸水三十切,圈流九十裏,魚鱉弗能遊,霞弗能居也。意者難可以濟乎“丈夫不以錯意,遂度而出。孔子問之曰:“巧乎!有道術乎?所以能入而出者何也?”丈夫對曰:“始吾之入也,先以忠信;及吾之出也,又從以忠信。忠信錯吾軀於波流,而吾不敢用私。所以能入而複出者,以此也。”孔子謂弟子曰:“二三子識之:水且狄可以忠信誠身親之,而況人乎?”

出自《列子·說符》。

【注釋】

梁:橋。圈流:有旋渦的水流。曆:不脫衣服涉水。並:同“傍”。沿。錯:同“措”,措意:在意。

【譯文】

孔子從衛國返回魯國,把車停在黃河橋上看河,隻見上遊的水飛瀉幾十丈,下遊卷著旋渦的水流百十裏,魚鼇不能在裏麵遊,大龜不能在裏麵停。有一男子正準備涉水過河,孔子讓人沿著岸邊過去阻止他,說:“這裏飛流直下幾十丈,旋A百十裏,魚鼇不能在裏邊遊,大龜不能在裏邊停,想來難以渡過吧。”男子不在意,終於渡過去了。孔子間他說:“真巧啊!有訣竅嗎?能出人大水的原因是什麼呢?”男子回咎說:“我開始人水的時候,首先靠的忠誠,等我出水,又加上忠誠。是忠誠把我的身軀置放在激流之中,而我自己不敢有一點私心。我之所以能夠下了水再上來,原因就是這個孔子對弟子們說;”你們幾個記住,水都可以因為人忠誠而親愛他。何況人呢?”

白公問孔子曰:“人可與微言乎?”孔子不應。白公問曰:“若以石投水,何如?”孔子曰:“吳之善沒者能取之。”曰:“若以水投水,何如?”孔子曰:“淄、淹之合,易牙嚐而知之。”白公曰:“人故不可與微言乎?”孔子曰:“何為不可?惟知言之謂者乎。夫知言之謂者,不以言言也。爭魚者溜,逐獸者趨,非樂之也。故至言去言,至為無為。夫淺知之所爭者末矣。”白公不得已,遂死於浴室。

出自《列子·說符》。

【注釋】

白公:楚平王之孫,太子建之子,名勝。微言:隱語。沒:潛水。淄、澠:二河名。易牙:齊桓公近臣。言言:語言。濡:濕。末:小。

【譯文】

白公勝問孔子說:“人可以對他講微言隱語嗎廣孔子不回答,白公說:“就像把石頭扔進水裏,再也看不見了,怎樣?”孔子說:“石頭扔進水裏,吳國會潛水的人能取回它。”白公說:“就像把水倒進水裏,誰也分辯不出來,怎樣?”孔子說:“淄河、繩河的水混在一起,易牙也能品嚐出來。白公說:“那麼人本來就不能對他講微言隱語嗎”孔子說:“怎麼不能?能夠對他講微言隱語的人,隻有懂得微言隱語的意思的人吧那些懂得微言隱語含義的人,不用語言。爭魚的人渾身沾濕,追獸的人一路快跑,並不是喜歡那樣。所以,最好的語言是不用語言,最好的行為是沒有行為。才智淺的人,所爭的東西微小。”白公不得已,就自己溺死在俗室裏了。

魯有兀者王駘,從之遊者,與仲尼相若。常季問於仲尼曰:“王駘,兀者也,從之遊者與夫子中分魯。立不教,坐不議,虛而往,實而歸。固有不言之教,無形而心成者邪?是何人也?”仲尼曰:“夫子,聖人也。丘也直後而未往耳。丘將以為師,而況不若丘者乎?奚假魯國?丘將引天下而與從之。”常季曰:“彼兀者也,而王先生,其與庸亦遠矣。若然者,其用心也,獨若之何?”仲尼曰:“死生亦大類,而不得與之變,雖天地覆墜,亦將不與之遺。審乎無假,而不與物遷,命物之化而守其宗者也。”常季曰:“何謂也?”仲尼曰:“自其異者視之,肝膽楚越也;自其同者視之,萬物皆一也。夫若然者,且不知耳目之所宜,而遊心乎德之和。物視其所一而不見其所喪,視喪其足猶遺土也。”常季曰:“彼為己,以其知得其心,以其心得其常心。物何為最之哉?”

仲尼曰:“人莫鑒於流水而鑒於止水。惟止,能止眾止。受命於地,惟鬆柏獨也在,冬夏青青;受命於天,惟舜獨也正,在萬物之首。幸能正生,以正眾生。夫保始之征,不懼之實,勇士一人,雄入於九軍,將求名而能自要者,而猶若是,而況官天地、府萬物,直寓六骸、象耳目、一知之所知,而心未嚐死者乎。彼且擇日而登假,人則從是也,彼且何肯以物為事乎?”

出自《莊子·內篇·德充符》。

【注釋】

兀者:被砍掉一隻腳的人。王驗:人名。常季:孔子弟子。直:持。往:及。假:同”暇,隻。王長。庸:常。遺:失。遷:移。宗:本源。所喪:指一足。物:人。最:尊。在:存。征:跡象。九軍:猶言千軍萬馬。要:約。官:主。府:藏。直:隻。窩:寄托。六骸:頭、身。四肢。登假:指升天、死亡,物:人。

【譯文】

魯國有一個被砍掉一隻腳的人叫王駘。跟他學習的,與跟孔子學習的人相當。孔子的弟子常季問孔子:“王駘是個被砍了一隻腳的人,而跟他學習的人與先生各占了魯國一半。他站著不教學,坐著不議論,而學生們去的時候空空如也,回來的時候滿載而歸,莫非他本來就有不用語言的教育和沒有外形而在心裏成就的方法嗎?”孔子說:“老夫子是聖人啊!我差得太遠,趕不上他我都將要以他為師,何況不如我的人呢?何止一個魯國,我將引導全天下人一起跟隨他。”常季說:“他是一個被砍了腳的人,怎麼能讓他給先生當師長?他與一般人相比也差遠了。像那樣的人,他的思想能怎麼樣?”孔子說:“生死,也算大事了。如果不能跟著生死一起變化,那麼即使天塌地陷,他也不會一起失去。審察他沒有虛假,而且不隨外物變化,那他就是主宰萬物變化並且守其根本的人了。”常季說:。什麼意思廣孔子說:“從不同的方麵看,肝、膽就像楚國與越國;從相同方麵看,萬物都是一樣的。那樣看事物的人,將會不知道耳、目適宜的東西,而思想就隻能在和合的道德中活動了。如果看萬物隻看相同的一麵,而不看丟失的一麵,那樣,看失去自己的一條腿,就像遺失了一塊泥土一樣了。”常季說:“他對待自己,是用自己的智慧發現自己的思想,用自己的思想發現自己永恒的思想。人為什麼尊重他廣孔子說:“沒有人用流動的水照自己,而都是用靜止的水照自己。正因為靜止,所以才能留住眾人的靜止。地上長的,隻有鬆柏常存,四季常青;天所生的,隻有舜最公正,是萬民的君主。他希望先能正自身,再來正眾人。如果保持著開始時候的純正和無畏的本質,那麼一個勇士就可以勇敢地衝入千軍萬馬之中。為了求名而能自己約束自己的人尚且能這樣,伺況主宰天地、包藏萬物,把身軀做寄托、把耳目當樣子,把一切知識看成一樣,而心還沒有死的人呢?他將自己選好日子去死,入們將跟著他去死,他哪裏肯把別人當回事呢?”

魯有兀者叔山無趾,踵見仲尼。仲尼曰:“子不謹前,既犯患若是吳,雖今來何及類?”無趾曰:“吾惟不知務而輕用告身,吾以是亡足。今吾來也,猶有尊足者存,吾是以務全之也。夫天無不覆,地無不載。吾以夫子為天地,安知夫子之猶若是也。”孔子曰:“丘則陋矣,夫子胡不人乎,請講以所聞。”無趾出,孔子曰:“弟子勉之。夫無趾,兀者也,猶務學以複誦,補前行之惡,而況全德之人乎洲無趾語老聃曰:“孔丘之於至人,其未邪?彼何賓賓以學子為?彼且薪以該詭幻怪之名聞,不知聖人之以是為己桂桔邪。”老聃曰:“胡不直使彼以死生為一條,以可不可為一貫者,解其桎梏?其可乎?”無趾曰:“天刑之,安可解?”

出自《莊子·內篇·德充符》。

【注釋】

叔山無趾:人名號。踵:指踵門,站在門內。務:愛護。尊足者:比足更重要的。務:求。下同。陋:淺陌。至人:具有最高修養的人。賓賓:恭敬的樣子。薪:同“祁”求。椒詭:奇異。侄梏:枷鎖。一條、一貫:都是一致、同樣的意思。

【譯文】

魯國有個被砍了腳的人叫叔山無趾,他來到孔子門口見孔子。孔子說:“你以前不謹慎、現在已經犯罪受刑到了這個地步,即使來求我也來不及了。”叔山無趾說:“我正因為以前不懂事而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所以才失去了腳。今天我來,因為身上還有比腳更重要的東西存在。所以我想保存它才來求您。天沒有不覆蓋的,地沒有不乘載的。我把先生當成天地,哪裏知道先生原來也是這樣。”孔子說:“我見識淺陋啊!先生為什麼不進來呢?請講您所聽到的獷叔山無趾走了以後,孔子說:“弟子們努力!那叔山無趾,是個犯罪被砍了腳的人,尚且求學背誦,以彌補以前的過失,何況德行完美的人呢釁叔山無趾告訴老子說:“孔丘恐怕還不是修養最高的人吧!他為什麼要恭恭敬敬地學您呢?他是想以奇異幻怪聞名,而不知道聖人把這看成自己的枷鎖啊。”老子說:“為什麼不直接使那些把生與死看成一條,把可與不可看成相通的人解下他們的枷鎖?能做到嗎?”叔山無趾說:“老天爺給上的刑,怎麼能夠解除?”

魯哀公問於仲尼曰:“衛有惡人焉,曰哀駘它。丈夫與之處者,思而不能去也;婦人見之。請於父母曰:‘與人為妻,寧為夫子妾’者,十數而未止也。未嚐有聞其唱者也,常和人而已矣。無君人之位以濟乎人之死,無聚祿以望人之腹,又以惡駭天下,和而不唱,知不出乎四域,且而雌雄合乎前,是必有異乎人者也。寡人召而觀之,果以惡駭天下。與寨人處,不至以月數,而寡人有意乎其為人也。不至乎期年,而寡人信之。國無宰,寡人傳國焉。悶然而後應,泛若辭。寡人醜乎,卒授之國。無幾何也,去寡人而行。寡人恤焉若有亡也,若無與樂是國也。是何人者也?”

仲尼日:“丘也嚐使於楚矣,適見鈍食於其死母者。少焉詢若,皆棄之而走。不見己焉爾,不得類焉爾。所愛其母者,非愛其形也,愛使其形者也。戰而死者,其人之葬也不以翣資;刖者之屢,無為愛之:皆無其本矣。為天子之諸禦,不爪翦,不穿耳,取妻者止於外,不得複使。形全猶足以為爾,而況全德之人乎?今哀胎它未言而信,無功而親,使人授己國,惟恐其不受也。是必才全而德不形者也。

。”哀公曰:“何謂才全?”仲尼曰:“死生、存亡、窮達、貧富、賢與不肖、毀譽、饑渴、寒暑,是事之變、命之行也。日夜相代乎前,而知不能規乎其始者也。故不足以滑和,不可入於靈府。使之和豫通而不失於兌。使日夜無卻而與物為春,是接而生時乎心者也。是之謂才全。”“何謂德不形?”曰:“平者,水停之盛也,其可以為法也。內保之,而外不蕩也。德者,成和之修也。德不形者,物不能離也。”哀公異日以告閔子曰:“始也吾以南麵而君天下,執民之紀而憂其死。吾自以為至通炎。今吾聞至人之言,恐吾無其實,輕用吾身而亡其國。吾與孔丘非君臣也,德友而已矣。”

出自《莊子·內篇·德充符》。

【注釋】

惡:麵目醜惡。哀駘它:人名。它,音“駝”。唱:同“倡”,倡導。濟:救濟。魏祿:豐厚的捧祿望:滿足。四域:四方。雌雄:男女。有滋:敬仰朋年:一周年。悶然:沉嗽的樣子。泛:浮泛,不在愈。醜:恥。卒:終。純:間“豚”,小豬。響若:驚恐的樣子。類:似。要資:除凶的器具。本:本體。禦:侍從。蘿:同“剪”。不形:不體現出來。規:同“窺”、探。滑:亂。靈府:心裏。豫:逸樂。兌:同“悅”。卻:去。時:時令。法:法則。成和:成就和平。物:外物。離:分離。閔子:閔子每。孔子弟子。至人:最高尚的人,指孔子。

【譯文】

魯哀公問孔子說:“衛國有個麵目醜惡的人,名叫哀胎它。凡男人和他相處過的,都想他而離不開他女人見了他麵求自己的父母說’與其給別人當妻子,還不如給他做妾‘的,不止十兒個。從沒有聽到他首先提出什麼倡導或見解,總是附和別人而已。他沒有人君的地位救人不死,也沒有豐厚的捧祿讓人不缺,又加上麵目醜惡得讓全天下人驚駭,隻知附和不會倡導,知識非常有限,如此而能使男男女女聚合在跟前,這一定是有過人之處。寡人我把他召來觀察,果然醜惡得能讓全天下人驚駭。與寡人相處不到一個月,寡人開始敬仰他的為人;不到一年,寡人就信賴他了。國家沒有宰臣,寡人就決定把國政交給他。而他沉默了半夭才答應,浮泛得好像推辭。寡人感到恥辱,但最終還是把國政交給了他。沒有多久,他離寡人而去。寡人優慮得如有所失,好像再沒有人能與寡人一起享有這個國家了一徉。這是什麼人呢?“孔子說:“我曾經去楚國辦事。剛好看見一群小豬在吃已經死了的毋豬的奶,吃了一會兒,都驚恐地丟下死毋豬跑了。因為毋豬已經看不見他們了,已經與自己不相似了。它們愛自己毋親的,不是愛它的形體,而是愛驅使它的形體的東西。打仗戰死的人,埋葬他們不用除凶的器具,因為本來就是凶死;被砍了腳的人的鞋子,不需要愛惜它,因為沒有它的本體了。給天子當侍從的,女子不剪指甲,不紮耳朵眼;男子娶了妻子就要擋在宮外,不能再用。形體完好就足以給天子當侍從,何況品德完美的人呢,如今哀騎它沒有說話就讓人相信了他,沒有功勞就使人親近了他,使人把國政交給他還惟恐他不接受,這一定是個才全而德不體現在外的人”哀公說:“。什麼叫才全獷孔子說:“生死、存亡、窮達、貧富、賢與不賢、毀譽、饑揭、寒暑,這些都是事物的變化,命運的運行。白天、黑夜在眼前交替,而智慧不能窺知它開始時候的樣子。所以這不值得擾亂平和,不能夠放在心裏。要使平和與逸樂相通而不失偷悅,使白天黑夜永不停息地交替著做萬物的春天。這就是能與自然交接而在心裏產生時令的人,這就叫才全。”

什麼叫德不體現在外釁“平,是水停多了出現的現象,它可以做平準的準則內部保持平靜,外麵就不動蕩。德,是修養平和的結果。德不體現在外的人,外物不能使他的德體現出來。”

哀公後來把這件事告訴了閡子島,還說:“開始我自以為麵朝南君臨天下,執掌著老百姓的法紀,並且憂恤他們的死亡,已經最通達了。現在我聽了至人的話,才擔心我沒有當國君的實際才能,而這樣輕易地當國君,將會亡國。我與孔子不是君臣關係。隻是品德上的朋友罷了。”

顏回見仲尼,請行。曰:“奚之?”曰:“將之衛。”曰:“奚為焉?”曰;“回聞衛君,其年壯,其行獨,輕用其國,而不見其過;輕用民死,死者以國量乎澤若蕉,民其無如矣。回嚐聞之夫子曰:“治國去之,亂國就之。醫門多疾。願以所聞,思其所行,則庶幾其國有廖乎”

仲尼曰:“嘻!若往而殆刑耳!夫道不欲雜。雜則多,多則擾,擾則憂憂而不救。古之至人,先存諸己而後存諸人。所存乎己者未定,何暇至於幕人之所行?且若亦知夫德之所蕩而知之所為出乎哉?德乎名,知出乎爭。名也者,相軋也;知也者,爭之器也。二者凶器,非所以盡行也。“且德厚信矼,未達人氣;名聞不爭,未達人心。而強以仁義繩墨之言街暴人之前者,是以人惡有其美也,命之日苔人。笛人者,人必反曹之。若殆為人曹乎,且苟為悅賢而惡不肖,惡用而求有以異?若惟無詔,王公必將乘人而鬥其捷。而目將熒之,而色將平之,口將營之,容將形之,心且成之。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名之曰益多,順始無窮。若殆以不信厚言,必死於幕人之前矣!

“且昔者萊殺關龍途,封殺王子比幹,是皆修其身以下但扮人之民,以下拂其上者也,故其君因其修以擠之。是好名者也。昔者堯攻叢技、骨敖,禹攻有雇,國為虛厲,身為刑戮。其用兵不止,其求實無已,是皆求名實者也。而獨不聞之乎?名實者,聖人之所不能勝也,而況若乎?雖然,若必有以也,嚐以語我來。”

顏回曰:“端而虛,勉而一,則可乎?”曰:“惡!惡可!夫以陽為充孔揚,采色不定,常人之所不違,因案人之所感,以求容與其心,名之日日漸之德不成,而況大德乎?將執而不化,外合而內不皆,其庸櫃可乎?”“然則我內直而外曲,成而上比。內直者,與天為徒。與天為徒者,知天子之與己皆天之所子,而獨以己言載乎而人善之,薪乎而人不善之邪?

若然者,人謂之童子。是之謂與天為徒。外曲者,與人之為徒也,擎跽曲拳,人臣之禮也。人皆為之,吾敢不為邪?為人之所為者,人亦無疵焉。是之謂與人為徒。成而上比者,與古為徒。其言雖教滴之實也,古之有也,非吾有也。若然者,雖直而不病,是之謂與古為徒,若是則可乎?”仲尼曰:“惡!惡可!太多政法而不諜,雖固亦無罪。雖然,止是耳矣,夫胡可以及化?狄師心者也。”頗回曰:“吾無以進類。敢問其方。”仲尼曰:“齋,晉將語若。有心而為之,其易邪?易之者,絳天不宜。”顏回曰:“回之家貧,惟不飲酒不茹葷數月矣,如此則可以為齋乎?”曰:“是祭祀之齋,非心齋也。”回曰:“敢問心齋”仲尼曰:“若一誌,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於耳,心止於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惟道集虛。虛者,心齋也。

顏回曰:“回之未始得使,實自回也;得使之也,未始有回也,可謂虛乎?”夫子曰:“盡矣!吾語若:若能入遊其樊而無感其名,入則鳴,不入則止。無門無毒,一宅而離於不得已則幾矣。絕跡易,無行地難。為人使易以偽,為天使難以偽。聞以有翼飛者矣,未聞以無翼飛者也;聞以有知知者矣,未聞以無知知者也。瞻彼閱者,虛室生白,吉樣止止。夫且不止,是之謂坐馳。夫徹耳目內通而外於心知,鬼神將來舍,而況人乎?是萬物之化也,禹、舜之所紐也,伏戲、幾聾之所行終,而況散焉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