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淵扭頭衝李錦夜一笑,壓低了聲音道:“你把我的侍女都給驚醒了。”
李錦夜低頭避開她黑亮的眼,悄無聲息的走到外間,出手如電的點了外間兩個侍女的穴。
又是這一招。
謝玉淵小嘴還沒來得及嘟起,一隻溫熱的大手扶住了她的手臂,另一隻手抄過她的柳腰,輕輕一帶。
像騰雲架霧一樣,謝玉淵腦中有片刻的空白,回過神時,她已坐在屋頂的青瓦上,身下,還墊著一方錦帕。
安王現在不僅能飛簷走壁,還懂得憐香惜玉,不錯,到底是王爺,很有教養。
她抬頭看了看天。
此刻一輪彎月隱入雲中,天空黑沉的像一塊幕布,把整個謝府籠罩住,白日裏灰牆青磚,苔痕瘦竹這些見慣了東西,都消失不見。
存於腦海的,依舊是孫家莊的那一方小屋。
故人重逢,多半是以沉默開頭,別來無恙這種話,隨著身份和境遇的不同,在喉嚨裏上下滾幾下後,和著口水咽下去。
他不動,我不動。
謝玉淵裝著欣賞美好夜景的樣子,牢牢的閉上了嘴巴。
畢竟麵前坐著的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王爺,有哪個平頭百姓敢在王爺麵前瞎逼逼的。
李錦夜捂嘴輕咳一聲,“你……”
一個你字開口,他突然發現下麵不知道要說什麼,隻能硬生生從嘴裏憋出一句:“晚飯吃了吧。”
他問得一本正經,謝玉淵答的一本正經:“吃了,一碗山藥粥,幾個小菜,幾色點心,吃得挺飽,你呢?”
“我,還餓著肚子。”
像是為了映證他說的不是假話,肚子恰到好處的“咕嚕咕嚕”兩聲。
按照謝玉淵從前的性子,必要是“噗嗤”一聲笑出來。
一想到坐在她旁邊的是安王,這笑也隻能硬生生的逼回去。但眼睛卻實在是忍不住,偷偷往上抬了抬。
黑夜中,小師傅的臉色異常蒼白,發梢和眼睫被寒氣浸染的微微濕潤。
冬天的夜,起霜了。
李錦夜略微低頭看她:“知道我是誰了?”
“不是很確定。”謝玉淵實話實說。
“我就是安王。”
謝玉淵默不作聲的保持了安靜,既不表示驚訝,也不再繼續追問。
“安王”兩個字就像一把匕首,在他和她中間劃下一刀,這一刀下去,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一個養在深閨,名聲並不太好的小姐,兩人之間渭涇分明。
謝玉淵心想,若想活得長久,就是別跟這些王啊,世子啊扯上什麼關係。
李錦夜似乎出了口氣,仿佛無聲的歎息:“在謝家過得還好嗎?”
“托安王的福,挺好的。”
李錦夜的視線轉到她臉上,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住了,“你師傅一直挺惦記你的。”
“多謝師傅惦記,祝他老人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李錦夜沒想到謝玉淵會說出這樣一句冠冕堂皇的話來,緊繃的身體莫名的放鬆下來。
“你師傅今年三十有五,並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