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沉重的步子走進家門的時候,我內心是拒絕的。我覺得這一切都很荒謬,早上明明還躺在床上給我遞暗號的人,這幾個小時後,怎麼就死了呢?
很多時候都是這樣,我們以為身邊的人和事都會跟著我們,永垂不朽,比時間還長。可轉瞬間,我們就會永遠的失去它們。
不再擁有,就像從來沒有擁有過;也會在某個慌神間,覺得自己從未失去。
客廳裏站著的還是昨天那些人,他們臉上的表情凝重,那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正站在窗口和楓子交代著什麼,楓子連連點頭。
我走了兩步,停下腳步問他們:“豹子呢?”
楓子和他們一起抬起頭看我,然後對身邊的醫生遞了一個眼神,朝我走了過來:“他還在我的房間,我帶你過去看看。”
楓子牽著我冰涼的手走向房間,我意外地發現,今天他的手也格外地涼。
我站在門口遠遠看去,外麵的陽光透過窗戶罩在他的身上,豹子麵色蒼白,就像是一個睡著的孩子。
他分明還活著啊?
可想到這裏,我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楓子摟住我的肩膀,在我身邊用哽咽的聲音安慰我:“我們已經經曆了,豹子在那邊一定會過上他希望的生活吧!”
豹子希望的生活?
是啊,走了也好,走了之後他就再也不要在麵對著兩難的局麵,也不要為了求得雙贏而把自己壓縮到不能呼吸。
他守護了自己內心的正義,他捍衛了這個國家的尊嚴,也守住了自己的兄弟情義,他是一位偉大的戰士!
大概,也是一位已經預料到自己解結局的戰士。
我趴在楓子的肩膀,哭得不能自已。
警方要端掉這個黑惡組織,而楓子則要擴大自己的毒品生意。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在為自己需要的東西努力,隻有他一直在成全別人。
士為知己者死,可這些人,哪一個知他懂他呢?人性的罪惡,大概就是如此吧!
不知道哭了多久,門外傳來了一陣響動,是殯儀館的工作人員過來了。
大概是楓子已經找人和那邊打好了招呼,他們沒有多問什麼,兩個穿著白色連體工作服的工作人員,一前一後的把豹子從床上抬了出去。
這一刻,我就像小時候離開家去外麵讀書時的心情一樣,不舍的情緒到達了頂點。當初的我會奮不顧身地回頭拉過我媽的衣角,現在的我會緊緊追隨,想把豹子從那邊拉回來。
踉踉蹌蹌剛走了兩步,楓子在後麵狠狠地抱住了我:“姐,你乖一點啊!”
聽見他再次叫我“姐”,我轉過頭,那雙通紅的眼睛,狠狠地紮了一下我的心髒。
忍痛把自己的兄弟送上黃泉路,他的心情應該也不好過吧!
我停止了自己追上去的想法,呆呆地站在原地,仍由楓子這麼抱著我。
罷了,就讓豹子這麼走了吧!留下來,恐怕給他的傷害更加大。
“小三爺,兄弟們已經在那邊等著了,我們幾個就先過去了。”
昨晚上那個刀疤哥嚴肅地對楓子說,把頭埋在我肩膀的楓子點點頭。那個刀疤眼睛在略過我的時候輕蔑地點點頭,我心裏漏了一拍,拚命才遮掩住了自己的驚慌。
那個眼神,絕非善意。
我和他才見不過兩麵,他對我這麼充滿敵意,不是他喜歡楓子的話,那隻剩下一點,他已經開始在懷疑我了。
幾個穿黑衣服的人走了,剩下的那兩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垂頭喪氣地走過來,他們比剛剛的刀疤哥要禮貌許多,先是對我鞠了一個躬,說:“陳小姐,請您和小三爺節哀。我們已經盡力了,豹子身上的傷勢的確太嚴重了。能多活這麼久,已經算是一個奇跡。”
“我知道,你們先回去吧,這兩天辛苦你們了。”
楓子猛然從我肩膀上離開,他剛剛趴著的地方立馬湧現出一股涼意,我下意識地轉頭看了看,衣服上有一塊顏色明顯比較深,他剛剛是哭了嗎?
那兩個白大褂點點頭:“好的,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二位了。”
剛剛還一屋子的人,現在轉眼間就隻剩下我和楓子兩個了。
我問他:“豹子對你來說,重要嗎?”
“嗯,挺重要的。”楓子一邊說,一邊走到沙發上開始收拾東西:“我和他認識有好幾年了,當時在雲南看見他,我以為他不過和我一樣嘻嘻哈哈成不了什麼大氣,沒想到我爸說他在那邊小有成就。我今天變成這樣,也和他有莫大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