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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上個月的會結束後,北平幾位工程師作為主人在“仙祿居”飯莊宴請前來與會的同行們。

夏玉璋涉行來到飯莊,正要進門時,“嘀!嘀!”幾聲喇叭響,路邊停下的輛小汽車,從車上下來一個外國人和三個中國人。洋人趾高氣揚,三個中國人笑容可掬,腰部哈著。

夏玉璋鄙夷地瞟這四人一眼,哦!其中的長者竟是趙金樓,他的小辮子在腦履擺來擺去,腮下的一撮毛今天也顯得精神幾分。外國人從容地輕輕吹著口哨,藍眼球打量著飯莊富麗堂皇的門麵。

趙金樓笑脒眯地指著門頭的匾額說,“艾迪先生請看,‘京西北炒百口爭誇’,‘蘇膾南羹三鮮占美’,大號‘仙祿居,不錯吧?”

“趙老先生請客,點的館子都是這個。”另一個操北平口音的人在洋人麵前豎起大姆指。

夏玉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跟睛,在開封一向老太龍鍾、說話板著麵孔的趙老太爺,眼下像換個人似的,步履矯健,談笑風生。

看見他昏濁的老眼裏閃動的興奮之光,夏玉璋不禁三分惡心。他知道,趙金樓的眼睛是麵鏡子,沒有一堆光彩熠熠韻金銀財寶放在他麵前,鏡子裏是不會反射出這種光的。他瞥了眼沒有發現自己的趙金樓,背過臉走進了“仙祿居”,直上約好的二樓雅座。

開席後,夏玉璋應酬著同行們的勸酒,兩眼不時瞅瞅雅座席的雙扇彈簧門。趙金樓四個人就在對麵的小間裏,跑堂的進進出出,四扇輕巧的小門一刻不停。

從趙金樓所在的雅座裏出來的小堂倌,飄然進來站在夏玉璋身邊,把紅托盤上餘的兩盤菜擺在桌麵上。

夏玉璋拍拍他的小臂說,“小兄弟,我們來得旱,你怎麼反倒先給對麵的端菜呢?”

“嗬,嗬,”小堂倌彎下腰,親呢地解釋說,“這是掌櫃的意思,對麵有高鼻子嘛,請先生不必介意。”

“鼻子低的是外交部的?”夏玉璋有意追問。

“瞧他們的德行!”小堂倌譏笑地壓低嗓門說,“是個做古董買賣的。”

“你認識他們?”

“老的不認識,那兩個是琉璃廠的,這兒的常客。”

夏玉璋掏出張紙幣塞到小堂倌手裏,“幫我聽聽他們做的啥買賣好嗎?”

小堂館收下錢點點頭,喜盈盈地走了。

夏玉璋低聲向同行們介紹了一下趙金樓,大家都非常憎惡。

席散時小堂倌湊近夏玉璋的耳朵悄悄地說,“看樣子他們的買賣不小呀,有幾箱古玩字畫。還有幾口沒到手的什麼鍾,說是東京汴梁鐵塔上的寶物,價錢可大呢。先生對古玩字畫有興趣的話,可到琉璃廠街轉轉,那裏百貨雲集,圖書充棟,寶物填街啊!”

“他們還說些啥?”聽說這些人在打青銅鍾的算盤,夏玉璋想了解的就更多了。

“唉,我進門他們便閉嘴,這些全是在門外邊聽來的,留小辮的老頭還直敲桌子,說是小心隔牆有耳。”

夏玉璋歸心似箭,回到開封家中,放下旅行袋就直奔鐵塔。他繞塔一周,從上至下仔細觀察了一遍,鐵塔完好無損,方才放下心來。為防意外,他專門拜見佛學社的主持弘德法師,告訴他近期可能有人毀塔,希望多加提防。

教會醫院急診室門前的過道上,亮著盞光線柔和的電燈。韓東正在低頭徘徊,他望著地板上自已來回走動的身影,心亂如麻……

趙鳳茹經值班醫生臨時處置後,麵無血色,一圈白紗布遮著雙眼,她在不停地抽泣。

和趙金樓的大兒子趙福鑫一齊趕來的,還有趙鳳茹的生母五姨太。她一進門看見病床上的女兒便放聲大哭,“哎呀呀!老天爺啊!哪個王八羔子下的這毒手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