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磨損胸中萬古刀(2 / 3)

後來在修涯死時,他便有種少年深不可測之感,可直到那時,他依然覺得自己與之應該還有一戰之力,但要是想殺,也斷然沒可能,至於想要越過少年,直接打斷其師兄的破鏡之機,更加是無稽之談,所以他才會萌生了退意,畢竟人家師兄可是在成就“無上金丹”啊!

但現在,力離隻覺得自己的見識實在是粗鄙短淺,連人家真實實力都瞧之不出,就敢托大與人家生死以之的拚鬥不休,顯而易見,若不是人家打從一開始便對他沒有殺心,那他現在的下場顯然不會比修涯好到哪裏去,即便是不死,那成為廢人之屬,再也沒了攀登大道之頂的希望,卻是鐵板上釘釘子的事。

明明是一身粗布麻衣,相貌不揚,連手中劍也不過是把丟在垃圾堆裏都不一定會有人去仔細問津的生鏽之劍,可偏偏卻是有著讓人匪夷所思的強。

也便如他手中劍,匪夷所思般的鋒利堅韌!

力離見蕪羌並未回話不說,仍舊是目光灼灼帶著滿目殺意地死死盯著那位少年,終於麵露出一絲不忍和不滿,顯然他明白蕪羌並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呢?難道就這麼僵持下去,等著那人師兄成就金丹之後,將他們這些人一一殺了了事不成?

於是力離又加重了聲音,重重喊了聲,“羌哥!我們該走了!”

蕪羌死死咬著牙,不說話,倒是在他們兩人身後照顧著那名氣機紊亂不堪的短發女修的長發女修先哭喊道:“羌哥!修涯死了!就在我們眼前,眼睜睜的死了!就連銀兒也讓他一腳踹的差點走火入魔啊,銀兒,銀兒現在氣機紊亂不堪,修為就隻剩下二境!你知不知道?她的大道無望了,徹底被廢了,力離,你的心難道是鐵打的嗎?”

少女到現在都不曾想過,當初她們揚言要殺十一,斷去付南破鏡機緣時,為何不會想起這些道理來。

力離麵色頓時一黑,有些惱怒這女人頭發長,見識短,怒聲道:“閉嘴!”

十一默然,實際上他那一腳並未如何用力,隻是借助巧力,將那姑娘踹開而已,若說全憑皆他那麼一腳,便將那姑娘踹跌了境,那倒是真冤枉了他,恐怕那姑娘之所以會跌境,還是因為深愛著被他一劍給殺了的修涯,眼見愛郎慘死於眼前,這種痛苦,確實足夠讓人心境崩潰的。

隻是大家到底是立場不同,本就是個你死我活的局麵,難道就能因為此,便說是十一殺人的不是嗎?

到底不是那麼回事。

但對於此,少年並未出聲解釋,先不說解釋有用與否,單瞧那位長發女修的心境現在也是極度不穩,全憑借著對自己這麼一股子恨意維持,若是他現在殘忍說出真相,保不齊又是一個大道無望的跌境者出現了。

修涯之死和那短發少女跌境這種事隻能說是巧合之下的無奈之舉,實則並非十一本意,相反,若是能夠在他這些不得不做的事情之前,能夠將這些不見人情的危害之事,降低到最低,自然是再好不過,至於他背負些仇恨之流,反而倒是不算啥了。

蕪羌麵色蒼白,口吐出一口鮮血來,顯然這把猩紅飛劍與他關聯不俗,說不定便是經年由他氣機孕育,好處極為明顯,那便是飛劍出竅戰鬥殺敵,會如臂如使,但也因此成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複雜關係。

力離害怕事端升級,且盡向那些不大好的方向發展,導致最後他們幾個一個都走不出去此地,便又在蕪羌耳邊小心勸說了幾句,希望蕪羌能夠回心轉意,將此事放下,實在不行,大不了出去之後,告知宗門長輩,由長輩出麵解決此事,也是可以的。

畢竟楚門雖強,可並不會因此就一定讓世間宗門如何忌憚,至多是忌憚楚門那些神出鬼沒的殺手之流,忌憚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那如同是閻王“生死簿”一般的殺榜之上。

但若是說楚門門下某位弟子因為相互仇殺而送去了性命,楚門也是絕對不會管,除非是那些舉足輕重的金牌之流或再往上,而一般“金牌刺客”這四個字的分量之重,非天境之上,不可居!

所以了,這少年顯然並不在此列。

蕪羌緊咬著的牙關中,鮮血流不停,但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但走之前仍是不忘再放上一句狠話,“修涯仇,記下了,日後山不轉水轉,定有來討之時!”

十一摸了摸額頭,有些無奈,實在是不知該如何搭理他,難不成還要回上一句“隨時恭候”?

那才是對地上那位再也站不起來的修涯,最大的侮辱。

力離的威信似乎比那蕪羌還要高上一些,那位長發女修原本還在哭天喊地的撒潑打諢,說不殺了他,為修涯和銀兒報仇,那她是絕對不會走,還說你們兩個窩囊廢不去,那她便自己去之類的雲雲。

結果力離一個眼神之下,立馬老實了,給個十一瞧得是目瞪口呆。

少年心念連動,眼睛一眨不眨地將那眼神記在了心裏,琢磨著哪天阿彩若是也來這套,說不定還用得上。

關鍵是...帥啊,沒瞧見人家那一個眼神,男人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盡顯淋漓。

可就在幾人準備走時,在他們來時的方向,忽然便有極為駁雜的聲音從那洞口之處緩緩傳來。

......

樹欲靜而風不止,惡人之後還有惡。

......

淩亂不堪的腳步聲。

單聽洞口之處緩緩傳來的腳步聲音,正在此地幾人便能知曉此刻洞口之外大概有著七八人的樣子,結伴而行。

眾人死死盯著那座絕對談不上好看的洞口,十一心中頓時一沉,包括那幾個已經準備退走的靈劍門人,也是齊齊麵色一變。

顯然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於是那洞口現在在這裏所有人眼中,便更難看了,恨不得直接從此處消失的幹幹淨淨才好。

十一抬頭望了一眼高高坐於四靈升仙之上,周身氣息越來越如奔流江海,翻滾不休,其氣勢也在節節攀升的付南,然後轉過頭來,緊了緊手中劍。

少年沒有遲疑過。

但放在靈劍門五人那邊,卻是個個如喪考妣的難看模樣,如今這種局麵,以他們這邊折損嚴重的情況下來看,最為不利的到底還是他們。

“小心了。”力離小心叮囑了一句,然後想也不想便抽刀出身,暗自戒備了下。

此時若是仔細瞧那力離握刀的手掌,便能發現,此時他的手掌正在不自覺地輕微抖動,手心之上,全是汗津!

在他心中,到底是有些害怕了。

在這座人世間,雖說是儒家至上的禮行現世,可這“禮”,到底不是人人都用心存於心底的準繩。

尤其是萬物皆求生長,眾生皆將修煉納為自身生存於世間之本,不管是人類修士,還是山中那些鬼魅大妖,幾乎每個人都在致力於修繕長生橋,蹬那青雲梯,想要修成大道長生,自然並不是每一位都如先前那少年一般,心性有善存,斬盡不殺絕。

別看蕪羌其靈劍門的宗門天才,打從記事起,便是在宗門無微不至的嗬護和照顧中成長起來,並未入世多深,同樣也還未見過風雨幾多,包括那名看起來還有些為了同門情誼而有些不明事理的長發少女,還有幾人中,對少年恨意最為深重的短發少女。

其實幾人都明白此番道理。

此時在那洞口處,果然緩緩走出來八位懸刀佩劍,或是手執拂塵折扇的修士之流。

這一次所進來之人倒並非如靈劍門般,著裝統一,共同來自一處。

單憑著裝的話,大致分為三方勢力,分別是兩個身著緊身褐色勁裝,手中皆提著流光長劍,瞧著就與凡物不搭邊,相貌也極為相似的兩位四境武修。

三個分別背著桃木劍,手執道家拂塵以及手提一個紅把金身的金色鈴鐺,盡皆身著一身帶有白色祥雲的黃色道袍,頭戴銀白色魚尾冠的年輕道士,進來之時,念念有詞,不知曉是在說些什麼,修為也都是四境煉氣士。

至於剩下三個有兩個十一都認識,正是上次在北河山脈遇見的花穀煉氣士紀子珍和呂元霜,至於走在她們身前的那位背劍年輕女修,十一卻是從未見過,但也穿著花穀獨有的衣裙服飾,頭戴一頂七色花冠,那想來也是花穀之人無疑。

八人走進來時,明顯眼神一愣,立即便瞧見了遙遙對峙的十一和那靈劍門四人,當然還包括地上那位死人。

沒想到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

隻是所有人都被那八人一晃而過,並未過多在意,若說在意的,也不過是靈劍門那位蕪羌,被那兩個雙胞胎兄弟側目多看了一眼而已。

並無再多興趣。

但十一卻感覺到了不對,一股尤為不好的感覺,抑製不住地從他心底冒起,然後直衝腦頂之上。

他有些慌亂。

原因便是剛剛他瞧到紀子珍和呂元霜之時,還有著眼前一亮的驚喜之意,心裏還在想著一會一定要好好向她們問問阿彩現在好不好,在穀中生活如何,再不就是她現在修煉進度如何之類的尋常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