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一次,他又要花盡心思了。
他微微歎了一口氣,掏出電話來迅速撥了一個號碼,然後放到耳邊:“陸浩,攢個牌局吧。”
推開酒店客房的大門,周家奕大步流星地往裏走,把車鑰匙往茶幾上一扔,就坐下碼牌。
陸浩他們早就到了,隻顧聚在一處抽煙,插科打諢的犯貧,結果偌大的屋子弄的煙霧燎繞,換氣扇也忘了開,嗆的人直咳嗽。
陸浩看著周家奕動作麻利的手指,調侃起來:“哥,最近沒在女人身上花錢,是不是有點難受了?這麼急著輸?”
“他哪是急著輸?”有人插嘴,“都說情場失意,賭場得意。第一次在女人身上失了手,這不是沒地發泄,找咱們幾個報仇來了。”
周家奕伸了個懶腰,往椅背上一靠,掏出一根煙來,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點著了深吸了幾口,然後哈哈大笑著說:“我是什麼人,還不至於為了女人一蹶不振,找你們出來,不過是覺得好久不打,手癢,剛好今天沒事,打發打發時間。”
周家奕皺著眉擺好牌,起身走到門口,按下換氣扇的開關,然後又回到牌桌前立規矩:“說好了,不拖不欠,輸光的自動下台。”
他一邊說,一邊攏起兩顆骰子,往桌子上一擲,骰子互相碰了一下,然後就在桌麵上飛速旋轉了起來。
陸浩趁著抓牌的功夫,悄聲問:“哥,今天有點不對勁兒啊,到底怎麼回事兒?”
周家奕搖搖頭,抬高了聲音喊:“是輸是贏,各憑本事,贏的請客吃夜宵。”
“沒問題!”
一番豪言壯語過後,幾個大男人還真就認認真真地打起牌來。他們並不好賭,隻是各自有自己的事業,平時難得見麵,於是聚在一起打打麻將,也算是聯絡感情,緩解工作壓力。
結果周家奕的手氣好,連著胡了好幾把牌,陸浩一邊掏錢,一邊嘀咕:“我都聽了好幾圈,就是摸不上來,早知道你胡,我一定挑了你。”
“你不知道他是削好了刀才來的?”陳默笑著給陸浩出主意,高深莫測的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周家奕的臉,“那個主持人前陣子不是在省台露麵了嗎?趕緊把視頻調出來,隻要一聽見她的聲音,這小子肯定方寸大亂。”
陸浩配合地嘿嘿幹笑了幾聲:“我倒是想,就怕他跟我急。誰不知道他現在被斯人折磨的肝腸寸斷,在這樣刺激他,一會兒我挨揍,你們好在一旁幸災樂禍,是不是?”
陸浩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滑稽,惹的大夥都沒了打牌的興致,紛紛拍著桌子哈哈大笑起來。
周家奕陰沉著臉,一言不發,隻是自顧自地抽煙,等他們笑的差不多了,他才悠悠地拋出一句:“今天,我看見她了,跟台長的兒子在一塊兒。”
話音一落,擲地有聲,就聽見一片誇張的抽氣聲,然後牌桌上爆出一個聲音來:“現在的女孩子怎麼一個比一個牛,這才跟家奕分了多久,這麼快就找好了下家?還是台長的兒子?那她以後還不是春風得意?”
陸浩抽著煙,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說:“你當初求人剜撬的把她調到省台去,結果還是給別人做了嫁衣裳。台長的兒子我見過,長的一表人才,也不是什麼紈絝子弟,可是個強勁的對手。”
周家奕沒有吭聲,煩躁地吸了幾口煙,目光直直地盯著牌桌,隻覺得所有人都陷進了一人個怪圈,到處都是渦流,他和她、還有其他的人……都在漩渦裏上下沉浮,暈暈噩噩地找不到出口。
陸浩見周家奕心煩,急忙忿開話題,利索地碼起了牌,嘴裏嚷著:“快點快點,別跑題了,我都輸了不少了,得趕緊撈本。”
“算了吧,他情場不順,賭運爆的要命,不管你打多少把,肯定就是一個輸。”陳默抬起手,不輕不重地落在陸浩的肩膀上,“要我說,你爸權力那麼大,幫幫家奕的忙,隻要他肯說一句話,那個什麼台長權衡利弊,肯定不會任其發展,你們說是吧?”
他一邊說,一邊把目光瞟向周家奕的臉。
周家奕不為所動,倒是陸浩先是泄了氣:“我爸是什麼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他肯替我說一句話,我還用現在自己在外頭混?你們是不知道,當初有人親自餐到我家來,跟我爸說他們公司缺個副總經理,結果讓我把冷言冷語的給拒了。我當時都跟我爸急了,結果我爸就說那個人的目的不言而喻,不能掉以輕心,他還說我根本就不是當經理的料,他怕我去了會把人家的公司拖垮。所以,你們覺得我爸會答應嗎?再說,年輕男女談戀愛的事,他去摻合一腳,怎麼都是有失身份,要我說,還不如咱們哥幾個替他想想辦法來得實際呢。”
周奕然本就心煩意亂,聽他們東一杠子西一榔頭地瞎出主意,心裏就更煩。電話恰巧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他幾乎沒聽見,還是陸浩推了他一把,他才忽然清醒,接通了電話。
“家奕,出來喝幾杯吧。”費安琪打著哈欠說,“最近拍戲拍的我人困馬乏,出來陪我聊聊天吧。”
周家奕揉了揉眼睛:“瞿正揚呢?”
“他不適合聊天。”
周家奕笑笑說:“既然如此,那就在台球酒吧見麵吧。”
打完電話,周家奕清了清台麵,把錢裝進兜裏,拿了車鑰匙扭頭就走。陳默不滿地發牢騷:“贏了就走?不帶這樣的啊。”
陸浩替他解圍:“沒見有人給他打電話嗎?那位可是紅顏知己,不去不行。”
“家奕,就算你缺女人,也不至於這樣吧?”陳默眉開眼笑地拱了拱他的肩膀,“說說吧,跟這位紅顏知已到什麼程度了?”
周家奕半怒半嗔地皺了皺眉:“別胡說,這位姑奶奶,你們可惹不起,小心她知道了,回頭吃不了兜著走。”
周家奕已經出了門,陳默卻站在原地,去裏霧裏地犯糊塗:“浩子,他說的紅顏知已是誰呀?這麼彪悍?”
“這你都不知道?”陸浩把麻將唏哩嘩啦地往前一推,瞟著他說,“電影公司的一姐,費安琪!”
周家奕到了台球酒吧的時候,費安琪已經點好了酒,一個人靠在沙發上自斟自飲。她今天穿了一件酒紅色的長蕾絲裙,配了一雙酒紅色的高跟鞋,那樣慵懶無狀地品著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周家奕脫了外套,隨意往沙發上一扔,然後坐到她的旁邊,問:“又怎麼了?”
她彎了彎嘴角,微微一笑:“如果我說……我一直在考慮你和我之間的關係,你會怎麼想?”
她的目光往周家奕的臉上瞟了瞟,有些不以為然,似乎是在開玩笑。
周家奕愣了一愣,笑道:“咱倆之間,還用考慮?”
“可是我每次找你,你都會出來,我每次求你,你都能應承。家奕,你覺不覺得,我越來越依賴你了嗎?”
“那我下次就不來了。”他一邊說,一邊晃動的著酒杯。暗紅色的酒在杯底打著渦漩,一股淡淡的酒香迎麵撲來。
“你真絕情。”
“有不絕情的,你不是不叫他來嗎?”
費安琪知道他在暗指卡瞿正揚,於是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換了一個話題說,“聽說你最近不太順心?”
“嗯。”周家奕點點頭,似乎是靈光一閃,又仿佛是在瞬間下了什麼決心,“安琪,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費安琪定定地望著他,笑問:“又是陳之葉?”
周家奕點了點頭,眼裏流露出些許無奈。
“我憑什麼要幫她?你對她這麼好,我都嫉妒了。”費安琪看似半笑半嗔,目光卻一直落在他的臉上。
酒吧裏五顏六色的燈光把周家奕的臉映的忽明忽暗,一雙眼睛更是閃閃發光。她經常作夢,夢見自己在一片大海裏,四周裏一片黑暗,隻有遠方的燈塔還有一盞孤燈一閃一閃的,仿佛是給她引路,讓她在絕望的深處逢到一絲生機。他的目光就像極了那盞燈,總讓她覺得溫暖,吸引著她,卻又永遠都無法靠的更近。
“安琪,我沒跟你開玩笑。”
“我也沒跟你開玩笑。”費安琪轉過臉去,輕輕啜了一口紅酒,“周家奕,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所以一直緘默不說,可是今天,我倒想索性和你說個痛快。”
“安琪……”
“我不明白,究竟我哪裏不好,為什麼你從頭到尾,就隻拿我當朋友,當知己。你明明知道我怎麼想,裝傻充楞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接二連三地讓我去幫陳之葉?”
她又喝了一口酒,似乎是在給自己壯膽,但那眉眼輕笑的模樣,暗含著幾分自嘲的意味。
“家奕,我還不明白,就算我不適合你,但Zoie也總該適合你吧?她愛你愛的那麼深,我記得她當初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那副憔悴的樣子,連我都覺得吃驚。這樣為了愛你不顧一切的人,如果你跟她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你又何必把一顆心都拴在一個根本不愛你的女人身上?”
“安琪,你不懂。”周家奕點起一根煙,“我跟她的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說的清楚的。比她漂亮的有的是,比她體貼的能下手去抓,可是,安琪,那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家奕,你讓我接受瞿正揚,你可知道,那是不是我想要的?”
“他人不錯,很適合你。”
“嘁!”費安琪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又忽然嗤笑起來,“究竟誰適合我,你倒是比我還清楚。周家奕,你實話實說,你是不是怕我像別的女人那樣纏你,所以才想方設法地把我推出去,隨便誰都好,隻要不是你?”
周家奕斂起笑容,忽然變的嚴肅起來,目光也格外的高深莫測。他就這麼看著她,良久之後,才悠悠地開口:“安琪,你這麼想就錯了。其實,我很在乎你,在乎你過的好不好,在乎你身邊的男人是否良人。我一直都希望你幸福,既然我不是那個可以讓你幸福的人,那我自然會希望能夠幫你物色一位適合的人。而瞿正揚,有耐力,有擔當,有事業基礎,又足夠愛你,所以,他是很合適的人選。”
“可是他不適合我。”
“何以見得?”周家奕奇怪地挑了挑眉。
“我也不知道,隻是覺得他對我太好,好到讓人沒有安全感。而且,我可以什麼話都跟他說,毫無芥蒂,就像是對待如膠似漆的閨密。他也總能猜透我的心思,比如我想要什麼,我在氣什麼,他都了若指掌。試想,如果我想發一發脾氣,我想耍一耍小性子,他都可以任我瘋、任我鬧,那樣多好,但瞿正揚是個理智到了極點的人,他絕對隻會站在一邊看熱鬧,而不會來配合我一下。這種感覺真的很怪,家奕你知道嗎?我覺得我找不到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費安琪喋喋不休地發著牢騷,似乎瞿正揚真的差到了極點。周家奕看著她副忿忿不平的模樣,忽然覺得好笑。在人前大方高雅的費安琪,此時此刻卻像是個高門怨婦,期期艾艾,沒完沒了。
他一言不發地聽她說完,然後又不著痕跡地把話題轉到陳之葉的身上來:“安琪,算我求你。”
費安琪最聽不得周家奕這樣求她,明明知道他讓她幫的忙絕對不好辦到,可那語氣誠懇的讓人無法拒絕。她皺了皺眉,歎了口氣說:“算了,看在你聽我發泄了那麼久的份上,你說說看,要我幫什麼。”
“她現在在省台裏,日子不大好過,表麵上看起來風光無限,但是私底下頗受人排擠。最近在台裏露了臉,主持一檔節目,雖然效果還不錯,但是她身邊的人個個都不簡單。我估計她想出頭,有點難,你能不能想辦法幫幫她?”
費安琪凝眉斂神地想了一會兒,說:“不是我不肯幫你,我在省台沒什麼熟人,做過幾期節目,認識那麼幾個主持人,但權力也達不到讓她大紅大紫的工業範圍,你倒是真的為難我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家奕說,“我是想,你能不能幫她聯係個電影提提名氣?隻要積累了一定的粉絲群回到台裏去,一定收視大增,到那個時候,她就有能力跟那些盤根錯節的關係網抗衡,跟那些根深蒂固的名嘴一爭高下了。”
自從在電視台裏露了臉,陳之葉接到了數以百封的信箋,有的說她主持的節目有特色,有的給她提意見,希望她能在主持的過程中注意一些問題。對此,她虛心接受,用個小本子記下來,又連著看了無數遍錄像,一一糾正修改。
下班的時候,蘇丹給她打電話,讓她請客。她笑嗬嗬地說:“又不是收視第一,不過是有幾封觀眾來信,這點剩餘價值你都要剝削?”
蘇丹哈哈大笑:“等你真的火了,無數個節目等著你,我哪裏還剝削的著?”
“好吧,好吧,這周末我有假,我回A市去。”
陳之葉言而有信,真的回了A市,但那天,她因為一點小事錯過了火車,最後隻能搭肖乾的車回去。
陳之葉以為,這次回去隻有蘇丹一個人,倒也不怕她會誤會,邀請肖乾一起去,結果到了才知道,組長、洛宇飛、白倩、韻苗都來了,還有褚子欣。
她以前和褚子欣簡直是勢不兩立,結果現在反倒成了朋友,以前的猜疑與對立,早就煙消雲散,現在見了麵,便是對視著釋然一笑。
這一笑讓兩個人都格外輕鬆,也讓她又想起了聶謹薇。這些天以來,聶謹薇也的確讓她頭痛,說話夾槍帶棒的,暗指她靠不正當手段競爭,還又在工作的時候刻意針對她。雖然小嚴一直說,聶謹薇是嫉妒,是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是酸的,但隻有她知道,聶謹薇是打心眼裏瞧不自己,就因為她和周家奕那段並不光彩的過去。
組長第一個發表不滿:“葉子,你怎麼回事兒啊,我們在這兒,你還走神兒,也不給我們介紹介紹,這位帥哥是誰?”
陳之葉回過神來,看看大家曖昧不已的目光,微微搖著頭說:“這位是肖乾,我們台長的公子。”
大夥一聽,都吸了一口氣,目光怪異地盯著肖乾上下打量,好一會兒,才有人說:“葉子,跟大老板的兒子走這麼近,你不怕別人說你啊?據我所知,省台的是非絕對比咱們A市的要多的多,在她們眼裏,你來本就是空降部隊,這下再跟太子爺這麼要好,會不會傳什麼緋聞?”
“他跟台裏每一個人都熟,再說,他和聶謹薇是青梅竹馬,要傳也傳他們呀。”
“聶謹薇?”從人目光一亮,“她主持的節目很好看,業務水平也夠精,我一直都拿她當偶像呢。”
“就是,就是,年紀輕輕就能有這樣的成就,真難得。”
“葉子,你能替我向聶謹薇要個簽名嗎?最好是簽上我的名字,像專門簽給我的一樣。”
“那我也要。”
“我也要!”
陳之葉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作答,蘇丹立即替她解圍,忿忿不平地說:“你們都別為了一己私欲就為難別人啊,現在葉子在台裏跟聶謹薇不和,怎麼可能讓她低三下四地去找聶謹微要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