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拚命地抗拒
蘇丹沉默了一會兒,說:“可是葉子,你想沒想過,他都已經跟你沒有關係了,有什麼義務要去關注你爸的消息?又有什麼義務告訴你?”
她抿了抿嘴唇,低聲回答:“我知道他有目的,我也知道他不懷好意。可是,那是我爸爸,就算他當初遺棄了我,他終究是這個世界上與我最親最近的人。蘇丹,你知道嗎?我一直都以為我恨他,很恨他,可是直到剛才我才發現,原來我一直都放不下。這些年,他一個人在外麵,我會擔心他沒飯吃,沒衣服穿,擔心他又被那些追債的人打……我一直省吃簡用,你們都取笑我自己攢嫁妝,其實,我是想如果有一天他需要,我就拿出來替他還錢。”
她越說情緒就越激動,聲音似乎又有些哽咽,但她最後的一句話卻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無比地堅定:“蘇丹,我決定了,不管怎麼樣,我都要回A市去看看。”
陳之葉跟主任請了假,然後就馬不停蹄地回A市去。下了火車,她直接叫了車直奔周家奕的公司。
她是第一次去他的公司,還是這樣明目張膽,進了公司之後連招呼都不打,大步流星上了總裁專用梯。
前台接待人員一看見她,雖然知道來者不善,但還是立即追上去問:“小姐,您找誰?有沒有預約?”
陳之葉瞪她一眼,目光淩厲非常,嚇的前台一抖:“總裁正在開會,沒有預約,您不能上去。”
陳之葉不理她,直接按了39層。
周家奕的集團公司在全省是數一數二的龍頭企業,平時也極為注重企業形象,前台小姐個個漂亮妖嬈,穿上製服,絲毫不比國際航班的空姐遜色。
公司裏的裝飾物也極盡奢華,從一進門的施華洛世奇的水晶吊燈,孟加拉瓜產的羊毛地毯,紅木雙麵蘇繡的屏風……到現在的總裁專用梯裏金光燦燦的高檔馬塞克貼磚,所有的所有都彰顯著尊貴與華麗。
不得不說,總裁專用電梯的速度不僅快,相比其它的普通電梯也比較平穩,她還在看電梯兩旁的馬塞克裝飾品,電梯就已經到了。
她下了電梯,身後的前台追上來:“小姐,您真的不能進。”
她倒是不客氣,頤指氣使地問:“周家奕在哪兒?”
“小姐……”
“周家奕在哪兒?”她瞬間沒了耐心,聲音也抬高了好幾分貝。
會議室的門嘩地一聲打開,周家奕從裏麵走出來,身後是一個個表情錯愕詫異的精英們。
“周總,這位小姐她……”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工作吧。”他揮了一揮手,前台立即識趣地閉上了嘴。
整個大廳裏雅雀無聲,一雙雙眼睛細細地打量著陳之葉。周家奕用警告的眼神往四下看了一看,然後拉起她的手往辦公室裏去。
推開辦公室的門,他把她用力一甩,然後熟練地降下百葉窗,轉動葉片,把外麵的一切遮的密密實實的。
陳之葉有點蒙,稍稍找回點意識就立即大喊起來:“周家奕,你在幹什麼?你這麼把窗簾降下來,要別人怎麼看?”
他嗤之以鼻:“你以為別人會怎麼看?”
她不吭聲,他就彎了彎嘴角,略帶嘲諷地笑笑說:“你這樣直接跑過來,他們無非是在想,這個女人,不是懷了孕不知道怎麼處理,就是不甘心被拋棄,所以跑來尋死覓活。”
他看著她,眼角微微上翹。其實他笑的樣子很好看,可在陳之葉的眼裏除了嘲諷以外就是狡黠,仿佛是因為終於能夠成功地羞辱到她在而洋洋得意。
這麼久以來,她一直都知道,跟他吵架無異於用雞蛋碰石頭,每一次都會磕的頭破血流,碰的肢離破碎,可她仍是有一股不服輸的執拗勁,想要替自己挽回一些什麼。但每次都是徒勞無功,他的道行高深,她就是吐血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他慢悠悠地坐到老板台前,摸出一根煙點著,深吸了幾口,隔著騰起來的煙霧定定地看著她。她好像很緊張,看上去有些惴惴,有些不安,一張小臉有點蒼白,嘴唇抿的緊緊的,仿佛是受了什麼委屈。
他恣意地看著她的小動作,饒有興致,直到半支煙抽進去,才忽然開了口:“你這麼風風火火地跑來,到底是為了什麼事?別告訴我,你想我了?”
她像是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忽然有點繃不住,哧地一下笑出聲來:“周家奕,你別太自信了,或者別的女人抵不過你的巧言令色,但我對你,絕對是免疫的。”
“哦?既然如此,那就趕緊說正事,我還要開會呢,別浪費我的時間。”他抽著煙,眯著眼睨視著她,過濾嘴含在嘴裏,隨著嘴唇的蠕動而搖搖欲墜。
她見他說的這麼直接,也就開門見山,直接問道:“我爸爸呢?”
他的手微微頓了一頓,然後又若無其事地反問:“我說過,我憑什麼告訴你?”
她微微皺眉:“我是來求你。”
他忽然笑起來,全身都在抖,肩膀一聳一聳的,好半天才止住。
“陳之葉,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大搖大擺地跑到公司裏來,擾亂工作秩序不說,還對著全公司的人頤指氣使地喊‘周家奕在哪兒’,這就是你求人的樣子?當初,你求我替你去騙周家齊的時候,是怎麼楚楚可憐,怎麼低三下四,怎麼主動獻身的?”
“你,你無恥!”突然被人揭了瘡疤,陳之葉氣的全身都在發抖,腦子也像是灌進了水,打起了渦旋。她怒不可遏,不受控製地就從沙發上抓起一個靠背用力地朝周家奕扔過去。
周家奕站起來,揮手一擋,靠背就改變軌跡飛了出去,狠狠地往牆上一撞,落在地上。他似乎也被她的狂躁激怒了,瞳孔微微一縮,沉聲冷氣地問:“怎麼?忘了?不要緊,如果你記不起來,我也不介意幫你你好好回憶回憶!”
他這句“回憶回憶”說的有點痞,讓陳之葉忍不住就想起了那些肌膚相親的夜晚。其實那個時候,她雖然多半是應付差事,但也不否認,曾有那麼幾次,他在她耳邊的低喃和吻她時閉起眼睛的認真讓她亂了思緒。
但她並沒有淪陷在他的交錯變換的攻勢之下,每次平靜下來之後,她都是先害怕,然後再不斷地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
他們之間,隻是債主與欠債人的關係,隻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
而現在,他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他的這句“不介意幫她好好回憶”似乎又暗含著什麼陰謀,似乎又開始隱隱地預示了什麼。
到底是哪裏不對,她來不及細想,隻是被他那副挑釁的模樣氣著了。她不想輸,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吃鱉的表情後繼續張狂得意。
她想了想,忽然彎了彎嘴角,嗤笑了一聲說:“你想怎麼幫我回憶?”
她抬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故意把尾音挑的很高。周家奕看著她微微一怔,似乎是沒有想到她會是這副表情,一時間有些看不明白,但他畢竟是老謀深算,隻過了不到幾秒鍾便緩過神來,然後拉著她往書架的方向走去。
“幹什麼?”陳之葉顯然不會想到,他的辦公室還內有乾坤,就見他走到書架的後麵,輕輕一推,一扇極為隱蔽的門就打開了。
原來,這是辦公室的套間。
套間的麵積雖然小了點,但裝修豪華,比起他的別墅來也絲毫不遜色,特別是正中間那張又寬又大又軟的床,極為惹眼。
她目光一凜,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轉身想跑,而周家奕卻一把扯住她的頭發,用力一拽。
頭皮一緊,她幾乎是被他甩到了床上去,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整個人就像陷進了棉花裏,暈的好像有什麼東西鑽進腦門裏,不停地攪,攪亂了她的意識,甚至邊方向感都開始模糊。
周家奕迅速把門關上,然後棲到床上來。
陳之葉還沒找回意識,就覺得床板一陷,接著有個溫熱的嘴唇貼在了皮膚上。她悶哼了一聲,下意識地用手去擋,手腕卻被他鉗住,狠狠地掰開放到頭的兩側,然後就開始狂吻起來。
“周家奕,你放開。”她一邊躲,一邊含含糊糊地低吼,而他卻吻很激烈,近乎瘋逛,就像饑餓了太久的獸捕到了獵物一樣,迫不及待地想要美餐一頓。她拚命地抗拒,他就死死地壓著她,在她的唇上輾轉,一寸一寸地攻城掠地……
他其實是不屑用這種方式,但她的確是惹火了他。他隻是以為給她換個環境會比較好,卻沒有想到,一轉眼,她竟然就能答應肖乾的約會。
他忘不了私家偵探給他打電話時的語氣,像是抓著了什麼驚天罪證一般跟他狂喊加價。他一直不肯相信,隻是以為自己找錯了人,這個偵探實在是不具備什麼職業道德。直到第二天,那偵探把照片放到辦公桌上的時候,他才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他一直覺得在幕後當操控者也不錯,把她不遠不近地放著,她笑了,他也可以笑,她哭了,他也跟著痛,她遇到困難了,他時不時地幫她一把……他習慣了用這種方式來給她自由的空間,想等著她慢慢地發現自己,發現這一切,但他卻在看到照片的那一秒,忽然發現自己錯了。
她始終不是風箏,他手裏也確實不曾有牽扯著她的那條線,隻要她想飛,隨時都可以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他開始覺得失落、恐慌,甚至是一種連自己也說不清的感覺。他渴望見到她,他也知道她一定會來,他想好好對她說,可是卻沒想到,一切還是弄成這副樣子。其實他很想對她溫柔,可是看著她滿眼防備,渾身豎刺的樣子,他就覺得不舒服,心裏好像燒了一把火,越來越烈,脾氣越來越躁,急著想找到什麼發泄。
陳之葉麻木地躺在床上,像是砧板上的魚,任身上的男人刮骨去鱗,連哭都哭不出來。
他曾不止一次對她說過,他是個商人,不會做賠錢的生意,所以,要想讓他告訴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必然是要付出代價。
不知道他在身上馳騁了多久,陳之葉覺得自己的意識開始渙散,她唯一的感覺就是前所未有的累,身心俱疲,虛弱到連眼皮都抬不起來,但他仍然不知疲倦地要她,一遍一遍,不厭其煩。
陳之葉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不在床上了。耳邊隱隱地響起一陣嘩嘩的水聲,估計周扒皮剛剛剝削那麼久,早就出了一身汗,這會兒正在洗澡。
她艱難地移動了一下,忽然覺得身下一陣潮湧。她稍稍休息了一會兒才慢慢地坐起來,把床邊的衣服拿過來一件一件地套在身上。
正在手忙腳亂之際,隻聽嘩拉一聲,周家奕圍著浴巾出現在門口。起初,她是嚇了一跳,但很快她就換上一副坦然的表情,一邊穿衣服,一邊冷聲冷氣地問:“你想要的我已經給了,現在,是不是可以帶我去見我爸爸?”
他凝視著她,仿佛從來都不認識一樣,過了好一會兒,才低低地說:“趕緊收拾收拾,我帶你去。”
出門的時候,陳之葉覺得心虛非常,垂著腦袋,隻恨不得地上趕緊裂出一條縫來好讓她鑽進去。但周家奕卻不以為然,見慣了各種場合,自然不會把這點小事放在心上,更何況,他是老板,其他的全是員工,指望著他發薪水的,就算他們知道他們在裏麵幹什麼,誰敢多嘴說一句?
可如此一來,就苦了陳之葉。在眾目睽睽的注視下,仿佛她是個狐狸精、小三兒……是一個把所有不堪入耳的詞彙加在身上都不過分的女人。
她覺得羞愧難當,臉一定是紅透了,不然怎麼會覺得熱,有種幾欲噴血的感覺?而羞愧之餘,她又開始所以自己怎麼就這麼沒骨氣,怎麼就著了周家奕的道。
幸好周家奕沒有食言,一邊抽煙一邊等她換好衣服,把自己收拾妥當之後,帶她去見爸爸,要不然賠了夫人又折兵,她也隻剩下撞牆這一條路了。
上了車,陳之葉就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周家奕把車窗降下來,冷風灌進來,就覺得臉上舒服了不少。
剛剛才如釋重負地喘了一口氣,就聽周家奕的聲音響起來:“怎麼樣?這樣大大咧咧的闖進公司裏的感覺怎麼樣?”
她皺眉,一臉防備地看著他:“你想說什麼?”
他瞟她一眼,說:“你不是最在意形象?先是當了一回潑婦,接著又跟公司的老總在房間裏‘秘聊’了兩個鍾頭,你不覺得這一次,你或許要出名了嗎?”
“還不是拜你所賜?”
他不提還好,他這一提,陳之葉就又糾結起來。
以前在A市,她是當家花旦,自然是要注意形象,現在到了省台,雖然還沒有正式露麵,但也總歸是要上電視的,如果因為這件事又被人指指戳戳,絕對不會再有“去央視當主持人”的陷餅砸下來了。
到時候,她該怎麼辦?
都怪周家奕,要掛什麼窗簾,都怪自己,考慮不周全就跑了過來,讓全公司的人都看了笑話。
她越想就越糾結,眉頭緊緊地皺成一團,小嘴微微撅起來,鬱悶至極。
車子七扭八拐,出了市區,往郊外駛去。剛開始,她還覺得無所謂,直到路邊慢慢地有了村落瓦房,她的心才忽然收緊,撲通撲通狂跳起來。
她的手緊緊地摳著車墊,不知道此時此刻的心情是緊張還是抗拒。她不停地在腦海裏回憶著父親的模樣,朝氣篷勃,懶散無狀,甚至是嗜賭成性的樣子……一幕一幕,紛至遝來,慢慢地在她的記憶裏散碎,再慢慢地拚合。
一直以來,她心裏始終惦念著他是否安好,一直盼著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到他,可是當相見的腳步越來越近的時候,她反倒有些局促。
周家奕側過臉來,看著她緊咬著嘴唇的模樣,心裏微微一觸,伸出手來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很涼,再仔細一瞧,她居然在微微發抖。
“葉兒……”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喊她,小心翼翼。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手心傳來的溫度,又或者是被他這一聲“葉兒”嚇到,她猛地一顫,從思緒中回過神來,忽然掙開周家奕的手,低吼:“回家,我要回家。”
周家奕被她突然過激的反應嚇了一跳,一時間有些無措,她卻緊緊地拉住他的胳膊,滿臉哀求地說:“回去,好不好?求你,回去。”
“葉兒……”
“周家奕,我們回去,回去吧,好不好?”
周家奕把車停在路邊,看著她矛盾而又複雜的表情:“你不是一直想見他?”
“我……我沒準備好。”
“見自己的爸爸還要準備?是誰闖到我公司裏去,是誰義正嚴辭地說要見爸爸?你現在為什麼退縮?”
她不吭聲,就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縮在車裏,一言不發。仿佛她無論說什麼,都無濟於是,都沒人願意相信她一般。
周家奕目光微斂,又把手放在方向盤上:“既然沒有理由,那我就繼續往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