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媽媽不用擔心。”
“媽,今後的日子是什麼樣的呢?我真的想不出來,不過我知道一點,那就是我的生活會很平靜的吧……”
莊慧祥就那樣坐著,兒子的話雖然讓他震驚,但他並沒有太激烈的反應。他心裏清楚,自己也是活了這分鍾就不知道下一分鍾是不是活著的人,不必要有太激烈的情緒或者太激烈的行為,順其自然就是最好的。他的年齡讓他深深地知道,人的成長總是伴隨著失落,人的成熟總是附帶著些傷痕,那麼意料到和意料不到其實都在情理之中,又有什麼看不開的?事情要發生的時候,不是自己的綿薄之力就能夠改變的,不用怨天尤人。
年齡大了或者說已經老了,他知道生活不用刻意的去追求什麼或者勉強什麼,常態怎樣,變態又怎樣?隻需要一笑而過,因為最終都要歸為零的。這個答案自己知道,或是所有人都知道。現在的他,真的不在乎什麼了,哦,當然了,如果說在乎的話,就是他的兒子和女兒的幸福。
一直以來,在他知道兒子的妻子就是他的親身女兒的一刹那,他就有過這樣的想法,——是不是哪兒弄錯了呢?因為那不可能啊。他希望有那個地方是錯的,錯到他的女兒和他的兒子能夠沒有任何障礙地一起幸福生活,甚至可以說他憧憬這個美好的結果。那麼,現在真的是他所想象的那個結果了,他還有什麼不能夠接受的?他覺得他一生虧欠別人的太多,如今上天安排給他一個補救的機會,他為什麼要暴怒和不接受?他……願意接受這個結果,盡管他知道這個結果對所有男人來說是屈辱的,是難以接受的,可他想他接受的了,沒有委屈,沒有難堪。他接受,他想這樣的結果是對他的寬恕,不是嗎?他不愧對自己的妻子了,不愧對那個自己愛了一生又負了一生的女人了,也對得起自己的兒子,至於他一直都沒有盡到半點父親責任的女兒麼……他可以用犧牲他作為男人的尊嚴為代價給女兒一個交代。
呆傻半天,莊慧祥突然笑了,笑的就好像佛座上的那尊菩薩,他堅定地伸手去扶跪在他麵前的莊嚴:“嚴兒,你一直都是爸爸的好兒子呀,爸爸還要感謝你給爸爸送來一個女兒呢。嚴兒,起來,爸爸也送給你一個禮物,希望你一生都要去珍惜。”
說著話,在莊嚴沉痛而茫然的目光中,他探身準確地抓起一旁的手機,沉穩地在手機菜單中尋找著,終於找到了那個他想要撥打卻一直都沒有撥打過的電話,然後按下了發送鍵。
白梅默默地站立在媽媽的靈位前,看著靈牌上媽媽的名字,她不知道她的話遠在天堂的媽媽是不是聽到了,她想媽媽聽到了,因為和媽媽說完這些話以後,她感覺到了一絲輕鬆,她覺得這是媽媽給她的安慰。哦,這個世界上如果說誰永遠和她心有靈犀的話,那就是媽媽了吧,媽媽才是她永遠的唯一,她認定,她完全堅信。
燈光下,所有燈光照射到的地方都閃閃發亮,最亮的是她臉上的淚痕,在她消瘦的臉上凝結成兩道動人心魄的水銀垂掛著,帶著旁人看不透的沉痛,訴說著……四處都很靜,就在這萬籟俱寂的寂靜中突然從一旁傳來了手機鈴聲。白梅呆了一呆:她的手機有太久的時間沒有在這個時候響起過了,會是誰呢?心裏想著,她移步走往手機鈴聲響起的地方,拿起了手機。
一閃一閃的屏幕上赫然是“爸爸”二字,她的心中猛地一跳,稍微遲疑一下急忙按下了接聽鍵:“爸……”突然之下她不知道說什麼好,盡管她一直都惦念這個人,一直都想打個電話問候他一下,但她一直都沒有,說不清為什麼,她無法打開心裏的那個結,此時他在這個時候打她的電話是為什麼?白梅緊張的微微出汗,她聽得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暗道:但願沒有什麼事……“梅,爸爸在這個時候打你電話沒有驚擾到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