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傷痕難消盡
“來，露露，伯伯抱，一會兒我們出去買糖，好不好？”於振榮走到廚房，站在白梅麵前，對賴在白梅懷裏撒嬌的孩子拍拍手。
白慧珠在白梅和於振榮外出的時候，早就洗好了麵，等著白梅回來在做涼皮，而孩子在白梅和於振榮回來之後賴在白梅的懷裏不肯下來，任憑白梅怎麼哄都是雙手緊緊抓住白梅的肩頭。
“嗬嗬，孩子不聽話你們帶他出去玩吧，家裏都別管了。綠豆湯我熬好了，涼皮也有我自己做就成，等你們回來的時候，我也就做好了。”白慧珠笑著說道。
看著於振榮站在女兒的身邊，伸著雙手等著抱孩子，她的心裏溢起一股溫馨的滿足。眼前的三個人，在她的眼裏怎麼看都像一家人。她希望不久的將來他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所以她要盡最大的努力為這一家人創造待在一起的機會，好讓這一家人能夠更快地增進感情。她希望孩子能夠完全接納於振榮，也希望不聽話的女兒能夠接納於振榮，更希望於振榮能夠接納她的女兒和外孫。用慈祥的目光看著他們，她眼角的皺紋裏都盛滿了笑意。
“你們回來了，梅梅在做酸湯，那個好做，不耽誤事的。”白慧珠又補充一句，“我不知道振榮喜歡什麼樣的口味，所以就讓梅梅做吧。你們總是在外邊吃飯，吃慣了那一個我也不知道，所以等你們回來了自己調整喜歡的口味。”
盛夏，炎熱的伏天，涼皮和綠豆湯都是很好的食物，是解暑的，所以每天的中午，白慧珠在這兩種食物當中必選一種去做，要不這兩個都有。
“阿姨。”於振榮回頭對著白慧珠笑道，“阿姨每天都是為我們辛苦，總是受累，真……有……都感覺不好意思了呢。”
他說的是真心話。自從他來到白梅家，白梅的媽媽對待他好像是對待自己的家人，照顧的殷勤、周到，用無微不至來形容沒有絲毫誇張，也好像媽媽對待遠遊回了家的兒子，於振榮的心裏總是升起絲絲縷縷的感動。
對待這個老人，他除了有對待一般老人的尊敬和愛戴之外，還有一種發自肺腑的感情，那就是親切，很溫馨的親切，就好像他是自己的媽媽。剛剛來的一兩天，他的心裏還有點忐忑不安，幾天住下來以後，那種不安漸漸消失，完全被隨意和自然代替。他知道他住的日子已經不少，是該走的時候了，可是，想到走的時候，心裏那種依依不舍的感覺深深切割著他的心，讓他無法拔足而去。
“你這孩子，我本來就是做飯的，有什麼辛苦，莫非你不在我們就不吃飯了？別說這樣的傻話，你能夠在阿姨家住，阿姨高興都來不及。”眼前的三個人，無論怎麼看，她都覺得他們是一家人，就這樣看著，她的心踏實而穩定，有一種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在乎的感覺，也好像什麼風風雨雨她都能夠承擔，真不知道這種力量從何而來，——她是滿足的，由衷的滿足。
於振榮隻是笑，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哦，我都忘了，別出去了，你們出去走了一上午，都累了，帶著孩子去客廳休息。打開空調。”白慧珠突然想起來他們已經到外邊玩了一個上午，都走累了的。
此時孩子突然張開小手伸向於振榮，嘴裏喊著：“抱抱，抱抱……”
“好嘍，真乖。”於振榮忙接過孩子。
融洽的家庭氣氛，親切的家庭感覺，讓於振榮產生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幸福感，他總是產生一個強烈的願望，那就是——融入這個家庭，成為這個家庭的一分子。伸手接過孩子，他的目光落在白慧珠臉上，含笑點點頭，又把詢問的目光投向白梅，詢問著她想怎麼樣，回家休息還是外出哄孩子。
白梅一直都用發苦的笑容看著媽媽和於振榮，她心裏清楚媽媽的用意，知道於振榮並不明白媽媽的用意，而她夾在中間就有點尷尬，看到於振榮詢問的眼神，她沒有了之前的爽快和利索：“你說，你想出去走走的話，我們就出去，不想出去我們就去客廳休息。都擠在這個小小的廚房什麼都做不成。”她有點無可奈何。
“那……我們出去走走，我還是喜歡你們這兒的山山水水的，隻想多看看。”於振榮毫不猶豫就做了決定。盡管他同樣留戀和白梅的媽媽待在一起的時間，可相比之下，和白梅相處更讓他有一種迫切。
“那，隨你。”白梅隻得答應，跟著於振榮走出廚房。
一路和白梅說說笑笑，於振榮覺得這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他的話也是滔滔不絕：“梅梅，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的家鄉會這麼美，生長在這樣的地方，真是一種福氣啊。這地方，比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還要美啊，沒有過度的喧囂，沒有工業汙染，清靜，幹淨，明淨，那兒那兒都好像是透明的。這空氣，仿佛能夠看得見它的流動，聽得見它流動的聲音了，新鮮的我都可以聞到裏麵藏著的香味了。”他揚起臉，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副陶醉的樣子就好像他嗅到了最美的最讓人迷醉的氣息，亦仿佛吸取的是天地精華，不忍有一點點遺漏。“之前，對於山清水秀這個詞的理解，也不過是字麵的意思，山清……水秀……公園裏有假山啊，我們家鄉那兒也是有水的，水也是綠的，哦，小時候的水是很綠，現在變黑了。現在……我才真正對山清水秀這個成語有了深刻的體會和理解。你們這兒的山水，才是讓人向往的山清水秀呢。山的美自不必說，水的美才讓人感覺到美，不是嗎？你看看你們的這條大河，本來大河的水多少是有些渾濁的吧，你們這兒的河水沒有這點，始終都說清亮的，就像剛剛從山間流出來的泉水，水底的石頭看的清清楚楚，我總感覺這水有點神奇，真是天地的造化。唉，隻有融入到這裏，用心來看，才知道真正的美，真正的奧妙，——太讓人羨慕了。說實話，我不想走，不想離開。真的，梅梅。”他的話終於結束，然後扭頭看著白梅，就像期待她的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