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回去休息,我替你監考。”於振榮對白梅說。他知道她最需要的是休息,所以他想替她。
白梅莞爾一笑:“沒事,我行的,做監考又不用說話,比給學生上課輕鬆多了。”
於振榮不知道說什麼,他能夠為她做的,還有什麼?他不知道。
“說不定你這個當領導的會有很多事情要忙,我們快走吧,不然該遲到了。”白梅督促,看到眉頭收緊的於振榮一臉呆板,她也暗自歎氣。
白慧珠定定向女兒回來的路上張望,她忘記了天氣的寒冷,定定地站立,如同一尊雕塑。風揚起她的頭發飄飄地飛,那些白發如同一根根閃亮的銀絲,她無動於衷,隻是在想女兒,再過幾天,女兒就回家了,女兒的腳步就要踏上這條路,然後笑著走過來,看到她的第一眼,女兒必定是喜悅的呼喊,“媽——”,這聲喜悅的呼喊帶著女兒飛燕一般的身體撲到她的麵前。
想著女兒,她的臉上才有滿足的快意的笑。
女兒是她的唯一,是她這一生唯一的唯一,所以,她的心裏除了女兒還是女兒。
她靜靜地笑了,臉上滄桑的皺紋就好像秋天的紫菊,帶著溫醇厚的溫暖。
“姑,你……怎麼,這樣冷的天,你站在這兒不怕冷嗎?”
帶著關切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隨著說話聲,有自行車停在了背後,白慧珠轉身。
她知道是她剛剛出了五服的堂弟的女兒白秋韻,她聽出了她的聲音。輕輕搖搖頭,她慈祥地笑:“姑不冷,穿的衣服多。”她走上一步,伸手拉了拉白秋韻的衣角,“韻兒要去學校了?”
白秋韻點點頭:“是的,姑。這麼冷的天,在外邊待久了會著涼的,姑姑還是早點回去吧。”她的臉上露出溫婉的笑意。她知道姑姑是在等白梅,可白梅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不到回來的時候,姑姑在這兒就算等著也是白等。
“嗯,我這就回去。哦,韻兒,學校要放假了吧?”白慧珠的目光中露出期盼,就好像白秋韻說一個放假,她的女兒就會回到她身邊似的。
白秋韻肯定地說:“就快了,今天學生開始考試了,考完了學校就放假。”
張校長看到白梅和於振榮一起走進來,臉上露出一絲嫉妒的恨意。勉強按捺下心中的不快,他笑著迎過去:“於主任,我正要找你商量一個事情呢。”說著話,他的目光落在白梅臉上。
白梅臉上浮起笑意:“校長你們忙,我去做準備。”
“好,白老師先去。”張校長臉上的笑意更深,雙目炯炯看著白梅。
白梅點點頭,又看看於振榮,然後翩然而去。
於振榮心中暗道:幸好白梅沒有答應他幫她監考,不然還真的有衝突了。
他望向張校長的時候,張校長已經開口:“學校想知道學生的真實水平,所以想在這次考試中嚴格監考,為了防止有學生作弊,還是……每個班多安排一個監考老師,這樣效果可能會好一點,你的意思呢?征求一下你的意見,我們商量一下看怎麼辦。”
白梅回到辦公室連忙坐到椅子上休息。她的呼吸有點粗重,——畢竟懷孕的身體和平時不一樣了,用手輕輕扶了一下微微隆起的肚子,她長長出了一口氣。
婆婆走了,現在隻剩她一個人。又是年末,她……該怎麼辦?
她知道媽媽在翹首企盼她趕快回家,可她這個樣子,還要回去嗎?想到媽媽,她突然熱淚盈眶,從小到大她和媽媽相依為命,她是媽媽唯一的依靠和指望。可現在的她連自己的希望都看不到了,如何給媽媽希望?
她知道她的一切隨著莊嚴的離開都消失了,可接下來的日子還是要過,隻是該怎麼過的問題。她知道她這個樣子回家也是不可能了,唯一的就是讓媽媽來北京和她一起過。
隻是不知道媽媽是不是願意來?她犯愁。
沒有莊嚴了,她覺得沒辦法給媽媽交代,因為當初媽媽就不同意她嫁給他的,是她的堅持才嫁給了莊嚴,到如今過去的堅持變成了現在的諷嘲,她有的是慚愧。可事情成了這樣,麵對是不可避免的。
可她該怎樣麵對?
突然又想到再有一小會兒時間就要開始考試,她還要去課堂,還要監考,這些私人的問題要等到工作結束以後才能夠處理。想到此處,疲憊和無奈漸漸從她的臉上隱去。——此時,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她。
“白老師。”
外邊傳來一聲招呼,接著是敲門聲。白梅忙走過去開門,原來是和她一起監考的李老師。
白梅笑:“先進來坐一會兒,還有一點點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