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灼灼映遺憾
於振榮有一點點的膽怯，他害怕白梅的媽媽對他和白梅的關係有懷疑，所以他期期艾艾：“梅……梅梅……”目光中露出怯懦，他囁嚅著，說不下去。
可是，他知道，如果他讓白梅一個人去那樣擁擠的火車站接她媽媽的話，他又不放心。——她是孕婦，在那樣密不透風的人堆裏擠來擠去，磕磕碰碰的，他怕她被擠著，所以他隻能陪她來接她的媽媽，他要保護她。
和白梅走在一起，他這樣陪著她，不知道的人確實以為他們是夫妻，這樣的出現……外人也就罷了，白梅的媽媽要是以為……他或許不用在乎自己被懷疑，萬一白梅被她媽媽責問呢？
不是曖昧，貌是曖昧，說不清，也不知道怎麼說……可是……白梅等著於振榮說下去，結果等來等去卻沒有聽到於振榮的下文，她疑惑地扭過臉來。一望之下，於振榮的表情告訴了白梅他的心思，她……都明白了，這心知肚明讓她暗暗悲傷。她知道陪她來接媽媽的應該是莊嚴而不是於振榮，可是，莊嚴呢？
“你如果有事，就去忙，我一個人也可以的。”白梅展顏一笑，“等我媽媽休息好了，我請你品嚐我媽媽的手藝，我媽媽做的菜棒極了。”
於振榮的家鄉在湖南，他的家人同樣焦急地等著他回家團聚過新年。可他說他想等白梅媽媽來了以後在回家，他說留她一個人在北京不放心，所以他的車票是除夕那一天，也就是說明天還有一天時間留在北京。
白梅除了心裏感激，說不出話來。太多的感激，不是用簡簡單單的語言所能夠表達的，正如心裏潛藏的愛，很多時候語言很蒼白，表達的方式隻有行動，和心。
“嗯——，明天晚上吧，就明天晚上，因為你從家裏來了之後的話，再好的飯菜你也覺得沒滋味，——在家裏都吃好了。”白梅把要說的話補充完了，然後才書歸正傳，“你快去忙吧，我一個人去接媽媽就行了。”
於振榮心頭苦澀，卻隻好解釋：“我哪裏去忙呀，學校放假了，我還有什麼忙的？我是說……是說……”他的眼睛慌亂地眨動，想說卻無法開口。
“那接到我媽媽之後你再去忙，我會和我媽媽‘解釋’的。”白梅接過了他的話說，她知道他的尷尬，不願意再讓他心裏憋屈，“解釋”兩個字的含義她知道他懂。
聰明的人會很快就能夠明白別人一個字一個眼神的意思的，於振榮懂得白梅的意思。他點點頭，說：“好。”
白慧珠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在這個時候會來北京。她很多年沒有出過遠門了，她也不想走動。本來是女兒要回家過年的，結果卻是她來女兒這裏過年。她說了，如果女兒不想回家就算了，她一個人過，可女兒說不，堅持要她來北京過年，她不願意聽女兒在電話中哭，還有苦苦的哀求。她的心軟了，說到底是她放不下女兒。
是啊，她的一生就隻有這個女兒，女兒過的高興她才高興，如果就因為她不來北京女兒在喜慶的春節時節哭哭啼啼，她怎麼安心，怎麼舍得？
春運是最讓人煩的，她的年紀不允許她擁有年輕人的敏捷，所以她的行動緩慢遲鈍，所以她被人擠的歪歪斜斜、跌跌撞撞，不過她還是盡力堅持著往外邊走。出站口等著她的寶貝女兒，她隻想快點和女兒見麵。
白梅焦急地看著手表，時間過的真慢。
她歎氣：“等人的時候，時間過的太慢了，就好像蝸牛爬行一樣。”
“你見過蝸牛？”於振榮笑著看她。
“當然，夏天下過雨以後，有時候菜葉上麵就有啊。它們背著帶有條形花紋的‘小房子’，緩慢地移動，伸著小小的腦袋，腦袋上有兩隻很長的觸角哎，觸角的頂端是很小的圓圓的小點，看上去好可愛……”
白梅無限向往。那個時候，她就蹲在地上，一心一意地看著蝸牛慢慢地動。
於振榮一直用微笑的眼睛看著她聽她講述，眼神裏無限溫存：“觀察好細致，怪不得把學生管的那樣好。”他知道白梅是很細心的人，善於從小處入手，所以行事中偏差很小。
可是，他想不清楚如此細心的白梅為什麼沒有很好地看清楚莊嚴，還不知道莊嚴的心思，他真的想不清楚。
白梅仍舊停留在她的世界裏：“蝸牛的‘小房子’好可愛，我忍不住動手把它捉過來，可是，我的手捏住‘小房子’時，它迅速把柔軟的身體藏進去，藏的好快，一瞬間那可愛的觸角上的小圓點就不見了。我知道小蝸牛是為了防止我傷害它所以藏起來的。那時我就想，如果我也有一個這樣的小房子，多好……”
其實，人也很軟弱，很多時候無法麵對外邊的傷害，可無能為力，沒有人能夠背著小房子在受到傷害時躲藏起來。人的這個願望永遠不會實現，所以，人永遠暴露在外邊，無論天災，無論暴行，隻能用柔軟的軀體直接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