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翻腰,幾和鉤芒落在一處。
魔女麵帶驚愕,怔柯柯的望著展兒前胸,粉臉倏紅倏白,陰晴不定。
展兒不由大疑,細看前胸衣服之上,卻有七枝細逾毫發,長約一寸,似針非針之物,腦海裏,突然憶及江湖上一種傳聞,與眼前之物互相印證,不由毛發悚然。
這傳說,在江湖上曾掀起絕大波瀾。
遠在三十年前,大江以南,出了一位不知名的怪客,頭上生著極長的白發,大耳垂眉,雙臂特長,偏生身材窈窕,又似女子,此人一出,即震撼江洶。
終南派八代掌門,鎮遠道人,武功卓絕,有一天,中秋月明之夜,得守山門人飛報,謂終南山,已有人暗中闖人,企圖不明。
終南為名門正派,所駐名山勝地,本不禁人來往,但遇有武功的人,必須明白招呼。
掌門人得報之後,雖然未曾重視,但以中秋月明,尚有幾種較難鍛煉的武功,正好於此時試驗一下,而且順便可伏察前山動靜,以定起落。
玉柱峰為終南最高之地,峰形險拔,高聳入雲,屹立峰頭,在皎皎照月之下,全山景色,盡收眼簾。
真人正在欣賞景色之際,耳聞有人冷冷說道:
“峰名玉柱,正好是你埋骨之區,偏生還有閑情,翹首賞月。”
鎮遠回首一看,見是一位白發垂肩,長臂如猿,但身材綽約,酷似女人的怪物,不由嚇了一大跳,但他畢竟是一派掌門,臨危不亂,冷然喝道:
“貧道不願與無名無姓的人,爭口舌之利,且請道友留名!”
白發怪人,森森一聲冷笑,長臂往前一搭,五指如鉤,朝真人脈腕便扣,這一式,來勢疾快,剛中帶柔,鎮遠真人吃驚之下,右臂朝上一托,式如橫架金梁,左手握拳,朝對手前胸擊去。
來人喝道:
“好一式黑虎掏心。”
人隨身轉,眼前便失去蹤跡。
鎮遠雙眉一跳,殺機隱現,中途撤式,長袖由前邊往身後卷來,就在此時,立覺右臂一麻,身前,仍站著那白發怪物,大聲狂笑道:
“牛鼻子,趕緊回洞挺屍去罷!一時三刻一過,你連身後的事,也無法安排了!”
真人隻覺右臂酸麻,一股奇熱,朝上直衝,額角汗珠,滾滾而下,知道身受奇傷,已無搏鬥能力,臂上所中,要不知何名,不由長歎一聲道:
“貧道與你無冤無仇,峰前相遇,你卻這般歹毒,眼前我已是垂死的人,藝不如人,自無尤怨,不過,可有一件,你得答應於我……”
說到此處,他身子晃了一晃,似乎已忍受不住臂傷痛苦。
白發怪人,似天動於衷,冷漠地道:
“你有什麼請求,看著死亡二字,可說了出來,讓我考慮再答,但如犯我忌諱,那隻有加速其死!”
鎮遠真人,一臉慘白,苦笑道:
“你傷我之物,能否告我?”
白發怪人,一見他問及此物,磔磔狂笑數聲,自言自語道:
“好,好!居然迢上今日,果有人死於此物,垂死相詢,讓我告訴你吧!”
她手舞足蹈,語音劃然而止,炯炯精光,從白發中透了出來,朝真人掃掠之後,才慢吞吞地續道:
“無影透骨神針,總該有個耳聞吧?”
話聲甫落,真人早已一聲慘笑道:
“那你該是本門……”
白發怪人倏地往前一撲,真人的身子,如斷線風箏一般,摔開五六丈,直挺挺地落在地下。
怪人看了一眼,搖了搖頭,雙臂微抖,拔地而起,直朝峰下落去。
這件事,一經傳出,立掀起滔天巨浪,終南在武林裏,極負盛名,鎮遠人極隨和,朋友可多,終南派立散發武林帖,請黑白兩道,主持正義,揭發凶手姓名,同時,為掌門緝凶,不惜驚動門中四老,即日下山去訖,兩年之後。
武林裏又傳說紛紜,略謂終南四老返山,那白發怪人,被四老追襲,進入滇境之後,即不知所終,一般忖測,怪人被四老所傷,而且傷在無影透骨神針之下雲雲……
武林裏幾乎有個不成文的條規,即暗器如過於歹毒,而且使用它的人,又非正道,這種暗器,立即懸為厲禁,再有用它的人,即成為眾矢之的,透骨神針,自從那事情發生之後,不但絕跡,終南派對此事也諱莫如深,這是在月嬋的閑談裏,暢論歹毒暗器時,曾經提過,不料此時此地,居然遇上。
念頭如石火電閃,掠上心頭之後,靈展不由自言自語道:
“無影透骨神針,多厲害之物,可惜遇上了我,變成幾根廢鐵!”
他俊臉泛青,眉宇帶煞,全身真氣滿布,打算不放過對手。
鉤芒女一聽展兒說出無影透骨神針之後,形如觸電,忽地冷笑一聲,喝道:
“別以為本姑暗器,對你失效,還有比它更厲害的煞著,留在後頭,你瞧!”
她把紅菱一翹,似乎就勢施展,待展兒凝神抵禦之際,卻往斜刺裏疾撲,快如鷹隼,一把抱著地上魔頭,往肩上一搭,縱聲笑道:
“這件奇特兵器,我本無使用它之意,此來目的,在於助人,也專為對付你這小子,六詔山藏陰洞,確有不少豔屍,拿它充數,何嚐不可?”
話聲未落,有一種冷峻無比的怪音,在空中響起,道:
“二妹,事情已了,不必與人多事糾纏,速即定罷!”那聲音雖不洪亮,但森森然若有鬼氣,枝頭上落葉飄飄,半空裏行雲滾滾,似有一股無形潛力,咄咄逼人。
那女子,肩上負人,輕靈不減,笑應道:
“大哥稍持,小妹和你一樣,負著一件累贅之物,而且這狂徒還糾纏不清。”
同是一人的口音,她在答複來人時,聽來卻是異常甜潤。
展兒怔神之間,鉤芒女已一蹴而起,從樹梢之上掠過,所取路線,與九嶺神尼尋找。杜爾屍首時,完幸相同,靈展痛飲於魔頭之失,已勾動殺機,竟從革囊裏把青梭取出,飄身掠來。
鉤芒女至為狡猾,突把魔頭身子,朝後一放,剛好把自己背部遮住,迫展兒投鼠忌器,不敢下手。
幾個起落,妖女已到岩頭,手挽粗藤,朝下便落,他也準備隨之而下。
岩前,突卷起一陣怪風,一條藍影,從石後一掠而至,靈展還未看清楚,已覺胸前壓力陡增,迫使自己後退數步,來人已乘虛而進。頓使自己手腕一麻,闕光落地,立便來人取去。
展兒左手推出一掌後,更不顧本身安全,往前猛撲,烏線遊身,式樣奇絕。
來人武功已臻至極,但見藍光閃閃,直無法看出人形,隻覺煞風疾勁,巧從四方八麵擠來,展兒背後又挨了一掌,雖有紫鎧護體,但壓力奇大,迫往斜刺裏一衝,跌落在地,來人朝笑一聲,彈指作嘯,身子衝起老高,展兒披人製住機先,立覺胸前一麻,當場昏絕。
藍衣人得手之後,頓現身形,狂笑道:
“小子自己,找死,可不能怨我手辣心黑,青兒尚屬完璧,即此一端,可免毀屍。但死罪難撓,無法代你一死,安心去罷!”
他說完之後,立即雙臂微抖,朝危崖之下縱去,轉瞬杳然。
也不知經過若幹時候,長天如洗,月滿青山,樹上的露珠,被晚風輕拂,灑落展兒的臉上,昏沉中,頓感一涼,不由星眸微睜,身子略動,胸口上,還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