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君諾!”一聲尖叫,驀然睜開眼,看到的卻是一片明黃。望著頭頂上熟悉的金黃的幔帳,隻覺得萬般可笑,原來就連死都是一種奢望麼。

“醒了?”司鴻顏墨略顯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緊接而來的是他略顯滄桑的容顏。

警惕地瞪向來人,就是噩夢中得聲音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害怕那個噩夢會成真。待平複下心情後,淩汐隻是直直地望了他一眼,便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他一眼。

司鴻顏墨明白她還恨著自己,可是,如若讓他重新來過,他仍然會那般對待她,因為她注定是他的人,因為他不可能放手,因為他不會讓鍾離君諾那般好過,因為他根本就不懂得什麼是成全。

他愛她,他想要她,他會給她一生一世,無論愛也好,恨也罷,隻要她還在自己的身邊,要他做什麼他都無所謂。

耐著性子,司鴻顏墨坐在她的身邊伸手扶她起來:“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了,餓了沒有?”

淩汐任由他擺弄著,卻是不回話,不睜眼,仿佛還在昏睡中一般。

司鴻顏墨低頭看她微微顫動的睫毛知道她並沒有昏睡,繼續說道:“怎的這麼不小心竟會掉進水中,這大冬天的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子。”

雖是責怪的話,卻處處透著關心,他不是不知道她那是在尋短見,可是他就是不願去相信,她寧願死,也不願愛自己。

淩汐依然不言不語,司鴻顏墨也沒辦法,隻道是她氣還沒消,輕輕放平她的身子,為她掖好被角,柔聲道:“你先好生歇著,我讓人給你弄些熱粥來。”

待司鴻顏墨走後淩汐才睜開了那雙墨黑的眼睛,此刻卻溢滿了盈盈的淚水,從眼角兩側源源不斷地淌下。

心裏的委屈,心中的疼痛該怎麼排遣,她恨不得給自己幾個耳光讓自己死去,可是卻連死都是一種奢望,還有什麼是可以自己做主的?

生不得自由,死亦不能由已,愛不可廝守,恨亦長伴左右。

良辰端來熱粥放置在旁,恭敬地道:“娘娘,先喝些熱粥吧。”

娘娘?淩汐轉眼看她,那眼中的淩厲竟叫良辰吃驚生生退了兩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反應過來卻不知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事。

小心翼翼地試著再喚了一聲:“娘娘……”

“滾!”淩汐一聲怒喝,嚇得良辰連忙爬出了寢宮。印象中那個溫柔的女子,怎麼也不能和如今的眼前人重疊在一起。自古以來有誰不想得到帝王的寵愛,為何她卻……良辰暗自搖頭,不知是想不通,還是覺得惋惜。

娘娘?淩汐覺得萬般可笑,她隻是笑著,笑著,笑出了一臉的淚水,就這麼笑著睡去,愣是誰叫也不醒來。

司鴻顏墨聽到良辰的回報,匆匆趕去未央宮,隻看到淩汐一張安靜的睡顏,隱隱伴有眼角的淚痕。

“娘娘自從醒來之後就隻說了一句滾,之後就一直不肯吃東西也不說話,一直這麼睡著。奴婢喚了好久也不見醒,擔心著所以才喚來皇上。”

司鴻顏墨揮揮手示意她們退下,徑自坐到床邊執起她那隻冰冷的手緊緊地握在掌中,輕輕地摩擦著,似是想讓那隻手染上些溫度。

“你就那麼不肯見我,那麼想死麼?”

淩汐依然毫無表情,一動不動。

“不要以為你不言不語我就拿你沒辦法!你該知道我的手段!”

淩汐終於是睜開了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看,隻是那眼裏再不複往日的神采。

見淩汐肯睜眼看自己,司鴻顏墨心裏不由地歡喜,連忙笑道:“太醫說你身子還虛,得多補補才是,怎的任性不吃東西呢。”

空洞的眼神從他臉上移開,直直地望向頭頂金黃的幔帳,依舊不言不語。

司鴻顏墨微微皺眉,順著她的眼光看去,除卻空空的床頂,確是什麼都沒有。緊了緊掌中的手,繼續不懈地道:“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們便舉行冊封大典,朕要昭告天下,朕要你風風光光地做朕的皇後。”

死水般的眼裏終於蕩開了一絲波瀾,那黝黑的瞳孔望向他,猶如一把利劍射進他疼痛不已的心裏,蒼白的唇輕輕啟口道:“滾!”

司鴻顏墨身子一僵,危險地眯起那雙鳳眼道:“現如今你已是我的人,我定然會風風光光迎娶你過門,至於那個人,你最好還是忘了他。”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便觸動了淩汐的痛處,隻覺得一口氣憋在胸口怎麼上不去,一根魚骨哽在咽喉怎麼也咽不下去,生生地折磨著自己。

現如今,自己還拿什麼顏麵去見他,還有什麼資格去想他!是這個人,就是眼前這個人,他摧毀了自己的一切,摧毀了自己的所有,他憑什麼口口聲聲說愛她,憑什麼要風風光光地娶她,憑什麼在她麵前提起他,憑什麼要求她不能想他!

他就是個魔鬼,一個自私自利,一個不懂感情的悲哀的生物!

用力地抽回被他握在掌中的手,緊緊地閉上眼睛,最後吐出一個“滾”字,淩汐再次陷入沉默,愣是司鴻顏墨如何苦口婆心,如何危言聳聽,如何軟硬皆施都不曾再動過一分一毫,仿若一具失去靈魂的軀殼,靜靜地躺著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