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3 / 3)

香草說著向門口走去,可就在她的一隻腳剛剛踏過門檻的時候,隻聽蘭花在身後喊著:“香草……”

“什麼事?蘭花姐。”香草回過頭去望著蘭花。

“香草,過些日子,回來住吧,”蘭花說道:“靜慈師傅一直都很惦記你,外麵兵荒馬亂的,回來,大家也好是個伴。”

香草說:“這清淨寺我住不慣,你可別忘了給小虎買藥……”香草扔下這句話,便出了門。

香草急匆匆地趕回客棧,她的房門果然是在虛掩著。她還沒有進屋,就聽見屋子裏傳出一聲高一聲低的呼嚕聲。她一把拉開了房門,卻見一個男人正背對著她側臥在那鋪火炕上。

“是哪個不要臉的進來啦。”香草說著,撿起放在牆角的那把笤帚,用力地敲了敲炕沿。那個男人猝然被驚醒,驚慌失色地坐起來。香草一看,原來那人卻是馬警尉。

馬警尉乍見香草,十分歡心,他揉著眼睛說道:“姑奶奶,你這是到哪兒去兒啦?我可想死你了。”

香草說:“姓馬的,我還想問你去哪兒了呢?這些日子‘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馬警尉咧嘴一笑:“這些日子,我馬某人剿匪去啦,真是‘不經一遭險,難發一船財’呀!”馬警尉說著,往香草麵前湊了湊,神秘地說道:“告訴你,我馬某人今非昔比啦。日本人,很賞識我。”

“呸!”香草罵道:“日本人又給你啥好處啦?你總不能隨了日本人的姓,叫什麼‘我沒這個’‘我沒那個’的吧?”

“呸!呸!”馬警尉說道:“晦氣,隻要日本人看得起我,我馬警尉是要什麼,有什麼。”他說著,拍了拍口袋:“這不,賞金還在這裏熱乎著呢。”

“姓馬的,”香草說:“你小心了,惹了胡子可不是好玩的。那些胡子像豺狼一樣,個個都會記仇的。”

馬警尉笑道:“現在是日本人的天下啦,什麼抗日義勇軍、山林隊,統統不知哪頭炕涼,哪頭炕熱。“識時務者為俊傑’,我馬警尉這叫找準主子沒虧吃!你懂個屁!我包下你,還不是因為我馬警尉有錢,我要是不去認日本人這門親戚,哪裏來的錢?我這叫見風使舵,順風而動,你懂個屁?”

“幾年前,要不是你趁著我埋葬爹,急等著用錢,做那件陰損事,我能跟了你?”香草說著,照著馬警尉地大腿打了一笤帚。

那馬警尉“嗷”地叫了一聲道:“姑奶奶,你輕點。我姓馬的沒虧待你,多少年的爛事你還記得一清二楚的。告訴你,這幾年,我爹的墳在哪兒,我都不記得啦。”

香草說:“你的心一定是讓狗給吃了。”

“不錯,我馬警尉的心是給狗準備的,可是,你香草倒是給我馬警尉準備的。”馬警尉說話間,陡然間把兩臂一伸,把香草連人帶笤帚拉進了懷裏。

“姓馬的,我就知道你一回來,就不會安什麼好心。”香草說道。

“來吧,這些日子,可把我想壞了,沒有女人的滋味不好受哇!”馬警尉說著,把香草朝身下按去。但是他的動作剛剛完成了一半,隻聽房門外,客棧老板用嘶啞的聲音喊道:“馬爺,你的部下說是有要緊事找您。”

“是他媽誰呀?讓他滾進來。”馬警尉瞪著眼睛罵道。

那虛掩的房門一開,一個叫二狗子的警察走了進來。

“說吧,你他媽的到底有啥事?”火氣十足的馬警尉衝著二狗子發火道。

二狗子說:“報告馬警尉,不是我有事,是日本人找您有事。”

“哪個日本人?”一聽說是日本人,馬警尉的火氣立馬便沒了。

“還能是哪個日本人,當然是公署那個渥美洋了。”二狗子說道。

“混,混蛋,”一聽說是渥美洋,馬警尉嚇了一跳,他劈頭蓋臉地賞了二狗子幾巴掌:“這,這事還能耽誤?你他媽的咋不早說?趕,趕緊的,別讓渥美洋等急啦。”

馬警尉扔下了香草,火燒屁股似的前往偽滿公署大院去參見渥美洋

火紅的暮雲暗下去的時候,蘭花出了清淨寺,向縣城中的那家藥房“本草堂”走去。

直到傍晚,小虎才從昏睡中醒了過來。

“小虎,你好些了嗎?”蘭花問。

小虎剛要回答蘭花的話,突然就咳嗽起來。孩子的小臉在劇烈的咳嗽聲中被憋悶得通紅。蘭花一手扶住他,一手去捶小虎的後背。好一會兒,小虎的咳嗽才平息下來。他用苶呆呆的目光看著母親。

吳媽端著一碗粥走進屋,對著蘭花說道:“蘭花,今晚你得去抓藥啦,小虎要是燒成了肺病,那可了不得。”

“吳媽,那枚簪子……”蘭花本想說:“吳媽,那枚簪子可以不賣了,香草留下了一些錢。”可是她的話剛一出口,吳媽竟動起怒來。

“蘭花,我不是說你,”吳媽說道:“你這麼大個人了,怎麼啥事也不分個輕重緩急,簪子再重要,能比小虎的命重要嗎?你到了本草堂後,大夫要是要現錢,你就跟他說,把簪子先壓在櫃上,有了錢就送來。”

蘭花把沒說出口的半句話咽回去,說道:“你放心吧,我這就去抓藥。”

吳媽說:“這就對啦,我現在可是離不開小虎啦,小虎,來,咱們吃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