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伏擊戰正酣的時候,狗日的李化臣卻動起了心機,他忽然對他身邊的土匪鸚鵡說道:“都給我停下來,瞅準時機撤退。”
土匪小頭目鸚鵡幾乎嚇了一跳,他呆愣愣地看著李化臣問道:“二,二當家的,你是說,這,這小鬼子不打啦?”
李化臣說:“日本人要防著,可是於景泮也不得不防。日本人來十三泡,隻是一出一猛的事,可於景泮卻是咱們在十三泡上長久的克星。有朝一日,他翻了臉,誰也吃不消。郝紅陽大當家的不聽勸,我也沒轍。我看,不如趁現在,借小鬼子的槍,讓於景泮多死些人馬,日後,咱們的綹子也好混。放心吧,小鬼子在十三泡呆不長。”
鸚鵡說:“那大當家的怎麼辦?”
李化臣說:“大當家的遲早要吃於景泮的大虧,這是他自找的。他們想抗日,咱們要活命。正規軍都管不了的事情,難道憑咱們這些兄弟就行了。以前的事,都是大當家的讓幹的,現在,他卻和於景泮聯合在一起,我看遲早要吃大虧。你們這些人都是我的原班人馬,實在不行,咱們就另起爐火重開灶……”
在十三泡一帶,於景泮和李化臣素來積怨極深,幾次偷襲蘑菇坨子的事都是匪首李化臣做下的。蘑菇坨子是於景泮的老營,長期以來,於景泮綹子和蘑菇坨子的百姓結下了很深的感情。李化臣知道,那一筆一筆血債,於景泮遲早是要和他清算的。所以,在聯合伏擊日軍的關鍵時刻,一種借刀殺人的奸計在他罪惡的頭腦中產生了。
戰鬥又持續了一會兒,一件令於景泮、李巴山萬萬沒有料到的事情發生了,西麵沙丘上李化臣人馬的槍聲突然之間沉寂下來。
此時的用田秀雄正焦頭爛額的指揮這場形勢越來越為不利的戰鬥,西麵沙丘上沉寂的槍聲立即引起了他的注意。用田秀雄一陣狂喜,他將戰刀朝西麵沙丘上一指,對著鬼子們喊道:“紅胡子沒有子彈了,出擊。”
二十幾名鬼子兵在得到用田秀雄的命令後,飛速地離開那些勉強藏身的沙垣,向西麵的沙丘衝去……
於景泮猛然發現狼牙溝伏擊圈洞開了一個口子,立刻焦急異常。那時北麵的沙丘上突然發生了變化,隻見順子帶著二十幾個兄弟騎馬跑下了沙丘,朝著那些逃向西沙丘的鬼子兵追去。
於景泮急道:“這個順子呀,簡直是火燎毛脾氣。巴山,快把那小子給我救回來。”
當於景泮和李巴山的抗日義勇軍衝下沙丘的時候,小鬼的一顆子彈突然射中了於景泮,於景泮身子一栽,從馬背上滑了下去。
“大當家的,大當家的……”李巴山大叫著跳下馬背,扶起於景泮,隻見他的整個胸口都被鮮血染紅了。
那一刻,跟在於景泮身後的兄弟也都跳下馬來,朝於景泮圍過去。用田秀雄就是在那個時候,僥幸搶到幾匹戰馬逃出十三泡的。
那是剛剛進入黃昏的時候,殘陽如血,七月的天空就像是著了火,天地之間都是一片血汙的顏色。李巴山感到躺在他雙臂之中的於景泮正在一刻一刻地失去著氣力。
“巴山,我……我不行了,以後……以後這支綹子就交給你了……”於景泮吃力地說道。
“大當家的,你一定要挺住啊!你,你不會有事的。”李巴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隻覺得兩眼一熱,一股淚水已經悄悄地溢出了他的眼眶。
剛才於景泮突然中彈,也使郝紅陽大吃一驚,李化臣在伏擊的關鍵時刻,悄然撤退,也是他所始料不及的。現在,他十分清楚,這件事被李化臣鬧得難以收拾了。他湊向於景泮說道:“大當家的,是我郝紅陽看錯了那個姓李的,我會和李化臣這個狗娘養的算清這筆賬……”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李巴山一把推開了。
於景泮掙紮著說道:“這件事,怨……怨不得……郝紅陽,是……是那個李……李化臣起了奸心,你……你一定要……”於景泮的話還沒有說完,整個身子已經重重地垂在了李巴山的懷裏。
一顆流星在幽黑的天幕上劃出一線亮光,最後落進了夜色中的科爾沁大草原。李巴山命人在十三泡岸邊燒起一堆火焰,那熊熊燃燒的火焰映紅了十三泡。人們圍著於景泮的屍首,靜默地佇立著。